还是一个下午时仍活蹦乱跳与他说话的稚嫩少女。
他除了觉得难以置信,心底还有那么一丝丝的难过。 萧红钰正好走了过来,她倒是显得叶朗更淡定,或许是出身北疆镇北侯府的缘故,明艳的双眸瞥过死去的悦儿。
“悦儿的死,跟你有关吗?”
“不是我!”叶朗冤枉极了,他揉了把脸爬起来,“我下午送她回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你什么时候送她回来的?”叶诤走向叶朗。
叶朗委屈地睁大眼睛:“四堂哥,你也怀疑我?” “不是怀疑你,是想先确定悦儿大概出事的时间。”叶诤见叶朗身子微微颤抖,知晓这小胖子的定是吓到了,前拍着他的肩膀温和道,“我知道这件事情和你无关,只是想问问而已,你不要放在心。”
叶朗总算是得到了安慰,低落地回忆起来:“大概是酉时左右吧,我记不太清了。”
“好。”叶诤再次回到姜羲楚稷身边,低声说了叶朗告诉他的时间。
“那悦儿的死亡时间,是酉时到子时之间了。”姜羲沉吟道。
他们听闻悦儿死亡消息赶下来的时间,刚好在子时。 所以,悦儿是在这个时间段里被人杀死的。
偏偏这个时间段,也是妓子撒花游行的时间段,整个平康坊都乱哄哄的,作为此次的热门之地,仙铃儿的名声更是招来了潮水般的客人,来了又走,前后进出的足有数百人,调查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不,是客人的可能性不大。”姜羲思索着,“如果是仙铃院的客人,怎会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侍女动手呢,除非是为色,可是你们看,悦儿身的衣服整整齐齐,一点凌乱痕迹都没有,说明她生前没有受过侵害,被杀是别的原因。”
叶诤也听着姜羲的话,拨开迷雾看到了一点破案的希望:“你的意思是,杀她的极有可能是这仙铃院里的人?”
“嗯,杀人动机无非两种,一是爱恨情仇,二是利益相争。这悦儿死时留在脸的表情不是死不瞑目,而是惊讶。这说明,杀她的人,她也认识,还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姜羲之言无疑打开了新的线索线路。
出乎意料的人?会是谁?
与她同为侍女的友人,还是……她服侍的主子仙铃儿?
正好这时,接到消息的仵作赶来了,一同赶来的还有万年县的县令与官兵。
平康坊在长安内属于万年县的范围,万年县的县令是五品官,官职不小,此时本不必劳动他亲自赶来。但是发现命案的在刑部历练的魏王,此时不容小觑,才有县令连夜赶来查看的情况。 这县尊一来,乌泱泱的官兵涌进来,整个仙铃院也随之知道,后院发生命案了。
鸨母的希望落空了。
叶诤没有去看鸨母灰败的神色,吩咐人暂时将仙铃院封锁起来,不得让人出入。虽说姜羲说过凶手是客人的可能性极小,但她也说了,说不定真正的凶手隐身在普通客人当,为了不出现意外,叶诤才下了此令。
客人们纷纷抱怨起来,什么兴致也都没了,但他们也不敢抱怨得太过,毕竟发号施令的是魏王,所以场面还算是控制得较好。
叶诤又让县令安排人把仙铃院所有的门口都守住后,才吩咐仵作开始验尸。
大庭广众之下,仵作只能粗略地将尸体检查一番,得出的结论与姜羲一致。
“死者是被掐死后,投入井里抛尸的,身的伤口都是因为坠井带来,脖子的伤才是生前唯一的伤,也是致命伤。还有,杀她的人应该是用手帕之类的东西垫过免得露了痕迹,可还是不免留下了一点指印,从指印判断,杀她的应该是个女子,或是手特别小的男人。可男子的手掌都偏大,手小到这个程度的不多见,所以杀死死者的,女子的可能性更大。”
女子?那这范围缩小了。
叶诤跟姜羲想的一样,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刚刚在仙铃院里一舞惊人的头牌,也是悦儿服侍的主子,仙铃儿。
“把仙铃儿,以及所有和悦儿相识的女子都叫出来。”叶诤开口吩咐。
那鸨母本来因为命案传扬出去而心如死灰呢,听到叶诤提及仙铃儿的名字,重新激动起来,这次吓得都哭出来了,一个劲儿地辩解不是仙铃儿动手。
这鸨母哭天抢地,烦人得很,可叶诤又避不开只能生生受着。
直到姜羲笑眯眯来了一句:“魏王除了仙铃儿,还叫了其他的女子,你这一下子怀疑到仙铃儿身,莫非是因为她以前也有类似手段让你生了怀疑?”
“不!不是!”鸨母竭力辩解,但姜羲还是捕捉到她神色里的破绽。
叶诤趁机叫来仙铃儿另外五个侍女逼问,才从她们口得知,头牌娘子仙铃儿偶尔脾气不好,会动手打身边的侍女出气。
所以,鸨母是在担心,这悦儿是被仙铃儿发怒打人时,失手打死的。若事情传扬出去,必然会毁了仙铃儿的名声。
留下来的叶朗听得出离愤怒:“难道仙铃儿的名声死去悦儿的命还要重要?”
“恐怕是的。”萧红钰抱着手臂,站在他身旁,“对那个鸨母而言,仙铃儿的名声价值千金,悦儿一个小侍女的命,却一不值。”
这话有些残忍,但也真实。
叶朗听得很是难受。
那边,仙铃儿姗姗来迟。
她换掉了跳剑舞时的衣裳,穿了一袭月白色长裙,明媚照人的模样,实在很难想象这样如水娇柔的女子,生气起来竟然会动手打侍女。
仙铃儿来之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听说仙铃院出了人命,却不知道死者是谁。
这是姜羲建议叶诤,故意而为之,是想看看仙铃儿在见到悦儿尸体后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仙铃儿被直接引到了悦儿尸体旁边,见到狰狞尸体的第一眼,仙铃儿吓得失声尖叫,脚步连连后退险些跌倒。
姜羲的目光停留在仙铃儿身,默默间已有了判断——
是真的吓到了,不是在伪装。
“你认识死者吗?”叶诤前。
仙铃儿轻轻点头:“认识,她是服侍我的侍女,悦儿。”
“关于她的死,你知道些什么?”
仙铃儿拿起丝帕抬手沾了沾眼角,原来她的眼睛竟然湿润了,梨花带雨的模样瞧着甚是怜人。
“晚的时候,我骂过悦儿几句。”仙铃儿开口竟然毫不避讳提起她与悦儿的冲突,“原本是悦儿负责打理我晚出行的衣裙,谁知道她回来晚了,做事还很不心,扯掉了缀在衣裙的一颗珍珠,我有些生气,便骂了她,将她打发出去了。”
“打发出去?”
“对,我太重视今天晚的花魁之了,悦儿的不专心我容忍不了,让她暂时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想到,那竟然会是我见到悦儿的最后一面。”
“这么说,你与悦儿的死无关了?”
仙铃儿像是被吓到了,娇躯轻颤:“莫非是怀疑我杀了悦儿不成?”
叶诤暂时没有理会她,而是先从仙铃儿的其他侍女开始审问。
“魏王,还有发现!”县令用手帕包着一样东西小跑着过来,“我让人在后院搜索,刚好在枯井附近的草丛里,发现了这个珠花!”
叶诤接过来仔细端详。
而他身前正被审问的五名侍女之一,却直接吓得腿软倒地。
这个侍女姜羲还有些印象,鸨母待她们进来见叶诤的时候,其余四人都在竭力讨好叶诤,唯独这个侍女心事重重的一言不发。
再看她头,发髻位置刚好空荡荡的少了一朵珠花。
叶诤手里的珠花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这珠花是你的?”
那侍女伏地痛哭:“……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
这是承认了!
“是你动手杀了悦儿?我记得你叫茶儿?”
“是,奴婢茶儿。”那侍女悔恨道,“我真不是故意要杀悦儿的,我也是一时失手……”
她那些辩解的话实在没有意义,叶诤直接叫来鸨母跟仙铃儿,了解这个侍女的情况,根据两人所说,这个叫茶儿的侍女,悦儿晚半年来到仙铃儿身边服侍,悦儿仗着她来得早,时常欺负她。
茶儿也亲口承认,说今晚两人是起了冲突,悦儿还动手打了她一巴掌。长期被悦儿欺压的茶儿忍不住了,一气之下才向悦儿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谁知道却把悦儿掐死了,茶儿吓坏了,偷偷把悦儿丢到了后院废弃的枯井里。
茶儿脸残留的巴掌印,遗落在枯井附近的珠花——似乎都在印证,这个茶儿承认的事实是真的。
“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可怕,不过是口头争执,竟然杀了人。”仙铃儿眼角泛红,一双眼眸因为被泪水打湿而分外漂亮。
茶儿扑倒在仙铃儿脚跟前,口口声声说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一主一仆看去倒还有些情谊。
叶诤看着这一幕,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
直到姜羲开口了。
“若你真是一怒之下失手杀人,那为何还会缜密到事先用帕子垫免得露了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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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两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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