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些跑’。
顾不得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的身体, 周海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腿脚发软,还是跌跌撞撞的朝外跑去,想在夜色中掩人耳目,不至于被发现一个侍卫凌晨时分从宫妃的房里溜出,这种任谁看了都不能不怀疑的事。
可当他一推开门,
芷兰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眼前,
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惊叫,便被她拎着一路翻墙跃瓦,到了泠雪阁中。雪姬正坐于殿中,噙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他,
也是从那日开始, 他按照雪姬的吩咐,
在宫女彩蝶当值洒扫的时日里换上与张淮义一般无二的侍卫服,再与按照白景音打扮来伪装的芷兰前后脚到温泉别院。
知道白景音审讯逼供的本事一流,
所以雪姬便要让‘事实’从一个最‘干净’、最没用理由说谎的‘人证’口中说出,
无迹可寻, 方是无懈可击。
还嘱咐周侍卫留意张淮义与白景音来往的重重,若有机会,能拿到一些属于白景音的物品便最好。
所以在那日毕竟有跑到侍卫所来找张淮义时,
周海其实已经在外面犹豫琢磨了许久,思考着如何能不错过这次机会,按照雪姬的吩咐拿到东西,
最后思前想后, 还是决定用脚步匆匆的‘迎面相撞’趁机偷走白景音系在腰上的丝帕,
他成功了,
同时也在一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背叛张淮义、背叛皇上、背叛了自己,为了活命而出卖自己的灵魂……
“看来我的话,确实勾起了你许多记忆。”
白景音审视着他的表情,看着周海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恐惧到无可奈何再到最后深深的绝望,这一连串的变化, 无不代表她说中的事实的真相,
周侍卫还真的与凌素馨背地里有着什么勾当,
虽然目前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
但从此刻周侍卫不敢看自己的眼神中能看出,他显然相信了她知道了这一切,这样就足够了。
回头望了眼邵靖易,
邵靖易也冲她不着痕迹的微微颔首,
示意她时机成熟,可以更进一步了。
“我听张淮义提起过你,他对你的评价是为人虽不拘小节了些,但豪爽仗义,是他在宫中唯一能信得过值得深交的朋友。但这件事,实在让人不敢相信是你所为,这其中可有什么隐情,是否你本意?若当真有什么隐情,或许我能够帮的到你。”
白景音态度稍有和缓,威逼完了,也该打打‘理喻’牌。
“人为了活命自保,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但纵使让你成功了,你受得了自己内心的谴责与煎熬吗,你逃得过自己那关吗,这样换来余生的苟延残喘,到底有什么意义。”
“对于贵妃娘娘这种人上人,活着是为了意义。而对于我们这种奴才一般的存在,还指望什么意义,活着就是活着而已,别的什么都不为。”
这话不仅是在回答白景音,
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让自己坚定立场,也代表他现在的的确确的处于动摇之中,已经需要这样做才能继续坚持。
不过愿意与人沟通,这就是一个好的征兆,至少对于白景音来说是这样没错。
“你认为能活下去的方式,就代表它真的能让你如你所愿的活下去吗?我看,不见得吧。”
白景音微微抬起下巴,
看向周侍卫,
只言片语却又包含了暗藏深意。
周侍卫也觉察出了这句话里的不对劲儿,
“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了海棠的供词,芷兰不招也没有办法。你所依仗,看做支撑的皇贵妃现如今是真被关押到了宗人府中,也实在是没用,听说只上了指夹棍,便什么都招了。”
白景音换了条腿翘起,
勾着唇角,
眼眸闪烁出光彩,
“不如你再猜猜,皇贵妃都招了些什么,这里面与你有关的那部分,是对你有利呢,还是足以推你入万劫不复之地呢?”
这样问的目的既有挑拨离间,又想套出来到底周侍卫与凌素馨之间达成了什么约定,一直模棱两可,不知何时就会漏了陷,所以如果可以,白景音还是想彻底弄清楚比较安心。
周侍卫确实的慌了神,
目光中透出惊恐张皇,求问道:
“皇贵妃说了什么,还求娘娘告诉我!”
Shit,
白景音心中暗骂,
多透露几句关键详细的信息会死吗。
“还能说什么,凌素馨是什么人你心里没点数吗,自然是为求自保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白景音拖着下巴,继续编造着随意道:“一哭二闹三上吊,表忠心掉眼泪卖惨扮可怜什么都来了一遍,说自己当真是不愿意的,没有办法,也是你为了前程主动找上的她,她一时过迷了心窍才会应允,才会与你牵扯不清,该死的人是你,她根本就是受害者……”
不得不说,
白景音对凌素馨的了解程度已经快要赶上凌相了,
一番表述,
符合人设绘声绘色,
任谁听了都觉得这的的确确是凌素馨会干出来的事,不会有丁点怀疑。
这些人里,自然也包括周侍卫。
他一听凌素馨这是想卸磨杀驴,准备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他的身上,让他一个人去死,哪里还受得了,当即表现的十分激动,涨红着一双眼,青筋毕露,挣扎着嘶吼道:
“胡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想的,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
吼叫的声音回荡在大理寺的狱中,
与之一道的还有剧烈碰撞的铁链声。
这动静一路传到了关押张淮义的牢房,
张淮义闭上眼,
紧紧咬牙,
他认出了这嘶吼声背后的主人,不就是被自己真相相待,当做了数年好兄弟的人吗。
他说他是冤枉的,可若换做是自己,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