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主后宫这么多年,饶是身份尊贵的皇后也不敢跟她这么说话,可今日,殿中站着的那少年竟然让她开始不耐烦起来,如若不是李箫说有办法救公主,估计会将他直接处死,哪有闲工夫陪他掰扯。
“本宫希望你不是在浪费时间。”
“李箫不敢。”
李箫轻捏一只茶杯,在殿中来回踱步,期间不断微微点头,模样看上去极为深沉。
“咳。”万贵妃轻咳一声,黛眉一蹙。
“公子莫要浪费时间,请速速告知该如何医治殿下。”若惜走上前,挡住李箫的路,皱眉说道。
李箫没有说话,只是侧身绕开,继续踱步沉思。
殿中的少年也不像是轻浮之人,医圣的传人应该是有点本事,但这般行为,实在是让人不解,莫不是在拖延时间,能晚些送命?
没有人知道李箫在干什么,同样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咔嚓。”一道清脆的破碎声传出,随即从纱帐中扔出两瓣瓷片。
“娘娘。”若惜慌张地跑过去,面色紧张。
纱帐中的万贵妃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摆手,随即便闭上眼,转过身,不再看李箫。
“是。”若惜缓缓起身,轻叹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的这位主子已经对殿中少年不耐烦了,长达一刻钟的时间,都在看李箫装模作样的来回踱步,迟迟不肯说出医治公主的方法,这种行为,简直是在找死。
说实话,连她都在怀疑李箫是不是医圣传人,该不是传闻是假的,眼前少年只不过是乡下地方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看了看两侧的宫女,示意她们将地上的残渣清理干净。接着往前走了两步,拍拍手。
很快殿门打开,进来两名身穿金色铠甲的持刀护卫,面容严峻,气势雄浑,看得出,看得出这两人并非混吃等死的守门郎,而是身经百战的卫国将士。
“拖下去,喂狗。”
若惜站在床边,淡淡开口,整个过程中不带有任何表情,仿佛下这样的命令早已习惯一般
“是。”
金甲护卫应道,随即往李箫方向走来,面色严肃,步伐整齐划一。
不过李箫没有理会即将走到的护卫,仍然握着茶杯,在殿中来回踱步,似乎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而那两位守卫,似是一直没有在他眼中一般。
刘能和刘壮很奇怪,他们二人从军五年,入宫五年,整整十年时间,从未见过像李箫这般面对此等场面还能如此淡定的少年,这等魄力,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可惜魄力也只能是魄力,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这位公子,得罪了。”
说罢,二人捏了捏拳头,便要上前擒住李箫。
正此时,侧殿传来一声咳嗽声,打破了平静,在整个凤阳殿中久久徘徊。
“长乐!”
纱帐中的万贵妃慌乱起身,神色忧虑,一只纤手将惹人讨厌的纱帐掀开,扶上若惜的手,忙是跑到侧殿。
与此同时,侧殿的宫女敏捷的将帷帐打开,将侧殿与主殿隔绝。其余的宫女,护卫皆低头下跪,不敢看向万贵妃。在他们眼中,以自己的身份去直视一位宫廷贵妃,那是亵渎,更是罪不可赦的冒犯。
除了李箫,这个被他们视为乡下地方来的毛头小子,自始至终都站着,没有任何下跪的意思。因为在他的思想里,除了父母外,便没有下跪的道理。
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自己膝下虽然只有几层薄衣,但也不允许他下跪,这种遗留几千年的糟粕,不该存在。
毕竟这人呐,跪久了,就很难再起来。
当然,不下跪也有不下跪的好处,比如李箫能亲眼看看这位迷住昊帝的后宫贵妃。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万贵妃,不得不说,这女人很美,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挡不住的美,这种美,很成熟,也很青涩,每一丝都仿佛在挠人心窝,让人难以移开目光。较之京师那位蓬莱仙居的玉掌柜也不相上下。虽是多日来的疲倦让万贵妃的脸色有些惨白,但仍然遮挡不住那由内而外散发的美。
点点红妆,点缀着一张姣好的面容,清眉淡墨,便勾勒出古典女子之美。虽早已过了花信年华,但那身姿、脸庞,看起来皆是青春少女。
难怪昊帝独宠贵妃一人,难怪君王从此不早朝。
“此人不算是六宫粉黛。”李箫轻声喃喃。
“咳咳。”侧殿之中,高长乐还在不住咳嗽,丝毫没有停止的征兆。
“把太医叫来。”万贵妃着急的说道。
看得出来,高长乐突如其来的症状,让这位平日里心如静水的贵妃娘娘,开始焦灼。
这种为人母的焦灼,让李箫动容。曾几何时,自己也拥有过,只可惜,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只有片刻。
想着想着,李箫不由握紧的拳头,手中茶杯“咔嚓”一声碎裂,尖利的碎片轻易的划开他的手,带来一丝疼痛。同时沁出一丝鲜血。
“不必。”李箫将碎屑放到桌上,看着手中的血迹,淡淡一笑,说道:“取热水一桶,以红花、艾叶、菊花泡之,入浴后,将滑石、白附子、白芷、白檀香、松香各一两三钱研磨放入,而后沐浴一刻钟,再加之三七、白芍、秦艽各一两四钱,沐浴一个时辰即可。”
“对了,结束后须保暖,待到公主殿下清醒,再桑拿蒸半个时辰,便好了。”
“嗯?”万贵妃隔着帷帐,看向李箫,道:“何为桑拿?”
“就是找个房间用热气蒸着。”李箫随意坐下,将手中伤痕包扎一下,然后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对了,完事后的调养不用太多,简单一些,不过后边的这些相信太医院的那些是知道的。”
其实最后的桑拿是他自己加的,反正也没坏处,还能拍出多余的毒素,有什么不好的呢。而且当时孙邈教的方法并不完全,正好是缺了一步,不过这一步,恰好可以用蒸桑拿这法子弥补。
“姑且试试。”
话毕,若惜便从侧殿走到李箫身边。
“公子请随我移步别处。”
“嗯?”李箫看了看侧殿,再看了看主殿,发现此时的主殿中已经没什么人,所有人都已经出去,只留下几个宫女。
也是该走,女子沐浴,于情于礼自己都不该带着。得,走呗,待着也没用,难不成做个梁上君子,偷窥吗。
站起身,放下手中茶杯,朝着侧殿拱拱手,便跟着若惜除了凤阳殿。
正值午后,天上烈阳悬空直射,茫茫大地似是要被烤焦了一般,冒着白烟。
数名宫女已经从远处搬来热水,踩着莲步快速进入凤阳殿,不多时又跑了出来,如此往返。
李箫靠在柱子上,看着往来的宫女,很是无聊,但没办法,这个时候又没有热水器,只能靠着人力搬运,只能等到宫殿里头出结果,否则这位万贵妃是不会让自己离开。可这要估摸着要等个一两个时辰。
就这么等着,自己不被热死,也得无聊到发疯。
无聊至极的李箫只能数着所见之处,有多少卫士浪费时间。
还未数过几人,忽然看见远处金碧辉煌的屋檐上跑着一人。
只见那人一身的黑衣,步伐敏捷的在屋檐上来回蹦跶,速度极快的朝东边跑去。
“哎,若惜姑娘,你看那。”李箫指着黑衣人,一脸的不解。
按理说那人很显眼啊,怎么在场的护卫像没有看见一般,漠不关心,难道这些护卫只是摆设?这宫里的防备未免也太差了吧,任由他人肆意往来。
“公子莫慌,跳梁小丑罢了,不必在意。”若惜笑了笑,说道。
话还没说完。李箫便看见那黑衣人瞬间停止不动,只片刻,便直勾勾倒了下去,日光下,他似是看见黑衣人胸口叉着一只箭。再看过去,便看见有人手持一弓站着。
“那是?”
“御前侍卫统领,张大泡,张统领。”若惜解释道。
“张大泡?”李箫惊了,看着天光下的那人,瞬间来了兴趣。
御前侍卫统领,张大泡,这个名字李箫听说过,当然,他还有一个身份,天下三尊,箭尊之子。
箭尊张益达,早年成名,一手箭术百发百中,有着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能耐,其膝下共有三子,其中便有张大泡。
而李箫的父亲楚逸又是剑尊,作为三尊之一的后代,他不免对张大泡有了兴趣。
李箫紧紧住着白石护栏,眼神微眯,死死盯着不断靠近的张大泡。
虽然刚才隔了很远,但以那箭的气势可以看出,张大泡的实力不弱。而且像这样多年守卫皇宫的人,虽不说身经百战,但也不容小觑。
“若惜女史。”张大泡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将黑衣人带走,自己则走上前。
这时李箫才看清张大泡的模样,三十五六的年纪,看上去很是健壮,虽不说是五大三粗,但也差不了多少。满脸胡渣,颇有种张飞、李逵之态。
是个狠人。
果真不愧是宫中统领,说话底气十足,满身修为毫不掩饰的暴露出来。
“张统领,又是刺客?”若惜欠身行礼:“这些日子,宫里面的刺客多了不少。”
“西边那些人的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张大泡将长弓扔给属下,然后看了眼李箫,问道:“这位小兄弟看上去面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