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之上很快露出来人的面容,来的正是付远,方才他亦经历了一场打斗,脸上还有细细的血痕,显然是刀锋险些擦过的痕迹。
左湳冷着脸,手从剑鞘上挪开,付远领着几人迎上前来,道:“湳哥,抓住了两人,一人服毒身亡,一人被阿水卸了下巴,将他嘴里的毒囊找了出来,现下人在你的房中。”
左湳扫了他们几人一眼,他们身上的伤痕并不明显,想起方才突然来了一群人拔刀就劈迎过来,他心下已然了然。
很显然,对方派的这么多人实力远低于他们,那些人自知打不过却还是迎上前来,应当只是为了缠住他们的脚步,尤其是针对于他和付远功夫比较好强的,他们是想为黑衣人争取时间去对付公主。
“我现在下去,你们守护好公主,一有动静切先顾着公主的安危。”
左湳话落了,便利落地下楼而去,落在他身后的付远闻言,先是一愣,眼中有些诧异一闪而过。
湳哥不是对那位奉宁公主最是不喜?如今怎么还对她这般的关切?
想到这些,付远微微垂下了眼睑,掩饰住了眼底的情绪。
……
盛长宁明白,她其实可以无须去找客栈的掌柜,经方才刺杀一事,客栈中的众人必定人心惶惶,又加之封城一事,宾客们的心中已然惶恐不安,此时若再压着他们,掌柜的定当要闹个难看。
而左湳完全可以趁乱出去,替白露找来郎中。
只是……那样一来,客栈的众人不知何时才会有暴动,白露的病已经拖了一夜,如今又已过了半日,时间上已是不再容许了。
二来,则是她现在还摸不清楚左湳此人的心思,他固然忠于沈约,但到底不是她盛长宁的人,在扶风城时他便已有不满。
若此时盛长宁不坚定点态度,难保不会叫左湳对白露坐视不理。
盛长宁若想要保下白露,便不能太过冒险。
福安客栈的掌柜很快被左湳带了上来,外头轻叩了两下门,盛长宁便知道人是来了,直唤了他们进来便是。
掌柜的是个身子吃得肥圆的男子,走起路来,身上的赘肉似乎都在颤抖着,此时他被左湳一柄长剑横在脖颈上,他已然被吓得战战兢兢起来。
盛长宁打量了他一番,看着他这般模样,不由地微蹙起了眉头——这人看着着实不太像是会有胆响应金华封城号召的人,该有的样子。
“掌柜莫慌。”
盛长宁一个眼风过去,让左湳直直放下手中的长剑,利刃归鞘,发出一声争鸣的脆响,也让那肥胖的男子松下了一口气。
“今日唤掌柜前来,实在是有一事相求。”盛长宁对男子的失态恍若未闻,直接道明了来意,“我们想要从外头请一位郎中来,最好是马上。”
话落了,那跌坐在地上的掌柜的便已猛然抬起了头来,惊恐的神色不言而喻。
未等他说些什么,盛长宁便微笑着又道:“自来裘城已有两日,我们一行人并未踏出过客栈半步,是以并非是染上了疫病,只是方才的刀剑相对的情景掌柜的也已然瞧见了,弟兄们受了伤,不能没有郎中和药。”
盛长宁神色未变地扯着谎,可那掌柜的听到最后,眼皮一跳,面皮又是狠狠地一抖,嘴里破碎的话散开来:“你、你……方才的那场打斗居然是你们惹起来的……”
显然是气得不轻。
方才因着那场刀光剑影,客栈中原本被他安抚下来的客人们,又是一点即燃,现下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众人纷纷嚷嚷着要出城去了!
盛长宁面有愧色:“这非我们的本意,只是迫于险情,这才不得不拔刀相对。”
接着,盛长宁顿了片刻后,又道:“请医之事,只是为了求得掌柜一个许可。”
她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若是要左湳强行带人回客栈中来,无人可拦。
那掌柜的自是也明白这点,白了的脸又转了青,最后却不得不恢复成平宁的神色,他颓靡着道:“罢了,你们只要不将病情带进客栈中来,便可。”
先兵后礼,叫他无路可退。
“金城主封城,乃是大义之举,如今掌柜力举金城主所为,亦是值得百姓称颂。”
盛长宁此言是真心所感慨,她站起身来,冲着那已站起来的男子恭谨地行了一礼。
掌柜的不知她身份,但看着这些侍卫的阵仗和她周身的气度,也能猜出她非富即贵,见盛长宁确然是真心实意地这般,他的面色也稍有些缓和。
“让你们带郎中回来自也不是什么小事。”掌柜的在临走时,又与盛长宁道了几句,“只是,外头闹成这般,怕是寻医容易请医难啊。”
如今这般需要郎中大夫的时候,那些人自然是要被城主分派在疫情严重的地方诊治。
如今时刻,不比以往,盛长宁他们若是要请来郎中,怕是不容易。
盛长宁明白掌柜说的话,只微微颔首一笑,目送着他下楼而去。
左湳回过身来,关上门扉入了房中,他问道:“公主,您何须与他说这样多……”
“直接亮出我公主的身份?”盛长宁接过他的话,却是好笑地摇了摇头,她道,“那样确然是不用多费什么口舌,可若是在这里便直接暴露了,那我们从浔阳城出来后,这一路走来,本宫为何又要让你掩饰身份?岂非是在做无用功了?”
若她未猜错的话,如今盛长慕已经开始微服私访北巡,而得了消息的盛长琼亦然是在找她。
在这种时刻里,她若还暴露身份,岂非是自投了盛长琼的罗网?
还有裘城人传人的疫病,早晚会被盛长慕所注重,她如今却被困在城中,哪里都去不得,江南遥遥无期,如今且算是孤立无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