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修乃是盛泾仙门三长老的亲传弟子之一,排行第一,现年二十六岁,修为已到八品练气,在门中修行时间不长,算的上佼佼之才。
贺修只有一个舅父,因为从他出生起父母早亡,一直都是舅父抚养,所以为了报答舅父的养育之恩,便托关系为舅父谋了个县令职位。
昨日贺修刚从外面历练结束,回仙门的路上正巧路过永丰县,于是和同门师兄弟五人来到舅父宋仕章的府上小住两日。
这一日,刚刚吃过早饭的贺修及师兄弟五人正围着茶桌,给宋仕章讲述此次外出历练遇到的一些惊险经历,正讲到精彩的地方,突然听到一声轰然闷响,接着就是嘈杂的吵闹声。
宋仕章霍然起身,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但是在吃了贺修给他的灵丹后,如今看起来仍像是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板硬朗无比。
“我去看看!你陪小友们安心吃茶!”宋仕章一手搭在贺修的肩膀上,示意他不用起身。
说罢,宋仕章健步出门,带着门口静候的师爷向三进外的衙门口走去。
——
原本被李风提在手中的姜仁宝已经奄奄一息,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应该必死无疑了,可是现在被叫嚷声吵醒后,只觉得仿佛刚才只是甜甜的睡了一觉。更神奇的是现在身子暖洋洋的,完全感觉不到天气的寒冷。
他挣扎了一下,试图从李风的手中摆脱出来。
李风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七名衙役,感受到姜仁宝已经醒过来便松手将他放在地上,“让宋仕章出来!”
“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直呼大人的名讳!”其中一名衙役皱眉道。
“怎么?名字不是用来叫的?难道要我称他为宋老狗吗?”原本李风额前垂落的长发正巧挡住了那只璀璨的金白色眸子,此时冷风吹过,眸中暗含金戈铁马的气势喷涌而出。
面前的七名衙役竟然齐齐向后倒退几步,心中更是如擂鼓巨响,震得人心惶惶,离李风最近的那人更是跪倒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冷风歇止,长发回落。
已经起身的姜仁宝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一个眼神就能秒杀一片?
感受到姜仁宝的目光,李风转头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子,微微一笑,戏谑道:“确定跟我混了?”
姜仁宝先是一愣,接着双腿跪地,激动且真诚看着李风,“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着就要磕头。却不想李风退后一步,让开这一拜。
这一幕正巧被到来的宋仕章看入眼中,心里纳闷的同时目光又落在了半扇被李风踩在脚下的朱漆大门,而后是七个衙役的身上。
身旁的师爷见状,立即开口,“大胆刁民,竟敢无视公堂,你眼中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李风没有理会师爷的话,看着不解的姜仁宝,道:“收你为徒的另有其人,如此大礼还是免了吧!你起来,我先传你一套功法!”
姜仁宝赶忙起身,乐呵呵的和李风面对面站着。
李风也不多说,瞟了一眼身侧的几人,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了姜仁宝的眉心,“乾元九转功”进入姜仁宝脑海的那一刹,整个人如遭电击,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瞬间被汗水浸湿。
“我在你晕厥的时候已经帮你打通全身经脉屏障,并且留下一道引导你运转灵气引子,可以说你以后的修炼,只要肯下功夫,肯去争夺机缘,必定畅通无阻,赶超姜家始祖。”看着已经盘坐五心向天的姜仁宝,李风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原本在他心中纵横棋盘边角的那颗黑色棋子此时已经不见了踪迹。
此事落罢,李风转身面向宋仕章几人,目光转冷。
宋仕章原本看着李风的侧脸时就觉的此人有些面善,似曾相识,却不想当他完全面对自己时,出现的是一张本已身死数日的面孔。
李风!
“宋县令!认出我来了?”李风看着那张惊诧中带着恐惧的面孔,冷声道:“害我身死,连累我父母心力交瘁而亡。这笔债,你打算怎么还?”
“你是谁?”宋仕章虽然内心有些恐惧,但是他不相信眼前的人是李风,当日李风被陆照碎心,被秦淮南断筋骨,死了透透的绝不可能再活过来,莫非?有神人将他复活?
想到这宋仕章立刻否定。李风的身世他早就查的清楚,他们家没有任何背景,能够一朝登天完全因为他们家的大儿子李云,年纪轻轻,悟性极高,机缘不断,在仅仅十七岁时就凭一己之力成为九品练气士。
众多仙门纷纷上门招揽,却不想李云一一回绝,为此得罪了不少人。
后来,原本修炼坦途的李云出乎所有人预料,没有加入任何仙门势力,而是选择了投身军营,短短两年内便成了军营中最年轻的将军,修为更是步入通玄九重境。
可以说,李云的短短一生都在书写着传奇。
但是,他性情古怪,喜怒无常,不善交流,导致他在军中被孤立,被针对。于是就有了前不久的诱杀计划。至于,诱杀的其中环节,宋仕章无从得知,只是听陆照大概的说了几句。
此时,看着面前和李云长的相似的男子,比李云高了一些,面孔棱角分明,赤裸的上身虽然还是瘦,但是却很精瘦,更重要的是面前的男子散发出一种无形的,难以言明的气势?宋仕章一时吃不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怎么?认出来,不敢承认吗?”李风似笑非笑。
“小兄弟说笑了,本官对你没有任何印象。”宋仕章波澜不惊,分开护在自己身前的衙役,风轻云淡道,“小兄弟目无王法,大闹公堂,伤我官员,你可知此等鲁莽行为乃是杀头之罪?”
“杀头之罪?可笑,当真是可笑之极!哈哈哈……!”李风单手掩面,笑的猖狂,片刻后,他将手垂下,面色阴沉,漆黑的眸子紧盯宋仕章,“你身为父母官,却与邪门歪道为伍,无视法度,助纣为虐,欺凌无辜百姓。是不是应该受凌迟之刑?”
“你好大的胆!”师爷上前,指向李风,冲着谨慎戒备的衙役们斥道,“给我拿下!”
但是七名衙役却不敢向前半步。
师爷见状,不由一愣,接着怒从心生,面色狠厉,向前一纵身体凌空,如大鹏展翅,双手化为大鹏的利爪直奔李风咽喉。
李风却视而不见,毫不动容。
但在师爷看来李风此时毫无防备、满身破绽,明显就是个普通人,也许只是体质特殊才能在这寒冬腊月里光着膀子,擒拿此子只需一击必中,师爷嘴上笑容大增。
“你好大的胆!”
同样的话,在不同的口中传出。
一直盘坐在地的姜仁宝以师爷难以企及的速度拦在了李风的面前,双眸中少了些许平庸,多了几分灵动,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师爷身手不差,变爪为掌,直击姜仁宝天灵,这一掌凌厉之极,掌印未至,掌风以吹的姜仁宝长发翻飞。
姜仁宝看准师爷下落的轨迹,双脚蹬地,挥拳迎了上去。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快的在场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伴着惨叫声,还未落地的师爷又反方向飞了回来。
“好功夫!”“好手段!”“梁师爷无敌!”
七名衙役连同门外围观的百姓都不由一齐叫好,然而……
当梁师爷踉跄落地,面色铁青,口喷鲜血,单臂下垂自由摆动时,一片叫好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片刻后,又转为人声鼎沸。
“梁师爷竟然受伤了!”
“何止是受伤,胳膊都断了,残了……”
“这小子合着刚才真是装死啊,亏我还替他默哀一阵儿呢!”
“这娃子什么来头,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吗?”
……
众说纷纭。
宋仕章看着师爷耷拉着的断臂,脸色阴沉下来,看向昙花一现的姜仁宝,又转目姜仁宝身后屹然不动的李风,冷声道:“你过分了!”
“老东西,你是来搞笑的吗?”李风双手插兜,转身看着门外围观的百姓,道:“我问你们,人可分高低贵贱?也许富豪乡绅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是人上人,而被奴役的或许心甘情愿当作人下人。不管是贵还是贱,死后是不是要讲入土为安?难道有人愿意暴尸荒野?我今天来这里,无非就是为我爹娘讨个公道,要个说法!”李风指着身后的宋仕章,声音转厉:“我爹娘一辈子安分守己,死后却落个没地下葬的结局?你们说,换了是你们!你们该怎么做?听之任之?”
鸦雀无声!或许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了同一个想法,但是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没人敢说出来。
李风顿了顿,接着道:“我做不到!今天你宋仕章不给个明确的答复,我就踏平这个县衙!”
“好大的口气,年纪轻轻就如此狂妄!在……”宋仕章话还没说完,只觉脚下微微晃动,接着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先是门外的匾额自行摔落在地,接着围墙裂痕开始蔓延,继而地面开始隆隆作响,一个足有两米深的大坑瞬间塌陷在衙内,将李风和宋仕章隔开。
“虽然我比较喜欢老怪雷天德的‘以德服人’,但是现在我没耐心再听你废话!直接告诉我结果,和你所知道的一切。”李风眉头微锁,显出几分不耐烦。
此时宋仕章的内心是崩溃的,刚才的一刹那间,面前的李风仿佛一座大山压的自己喘不过来。面对如此强大的人,自己不过是只蝼蚁。他到底是谁?难道真的是李风?可是李风已经死了。就在这时,宋仕章灵光一现,想到了一种可能,曾经在一本野史中看到的可能!
想到这,宋仕章冷汗直冒,立刻卑躬屈膝,向李风作揖道:“请前辈到内堂上座!”
前辈?
县太爷的如此反应,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措手不及。在他们的心中县太爷就是正义,就是强势,无论做什么都说一不二,坚决执行贯彻到底。就因为他的强势,才有了如今可以夜不闭户的永登县。今天竟然一反常态,前一刻还正气凛然,后一秒就变得卑躬屈膝?
“大人,我们绝对会拥护您的,就算这小子有通天手段,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用口水淹死他!”
“对啊,大人!只要您开口我们万死不辞!不就是一块儿墓地吗,多大点事,我老爹老娘的尸体在哪我都不知道!”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的宋仕章内心狂颤。此时李风和姜仁宝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只听李风道:“看来你深得民心啊!”说罢,径直向内堂有去。
宋仕章向梁师爷摆了个眼色,后者意会,忍着断臂之痛,将人群疏散。
走在前面的李风来到内堂并未停留,而是朝着后三进贺修师兄弟所在的地方走去。
“好气派!”姜仁宝跟在李风身旁,一路环视着路过的园中景色。
“小兄弟若是喜欢,我亲自给你安排一间上房!你想住多久都可以,这里就是你家!”宋仕章跟在二人身后,立刻说道。
姜仁宝看向李风,李风道:“既然宋县令如此盛情,你接着就是!”
姜仁宝心喜,转念又道:“那我能接我爹娘一起过来住吗?”
谁知李风却严声道:“莫要得寸进尺!”
“无妨无妨,下官这院内本来人就不多,接二老过来还多了几分人气。”宋仕章赶忙道。
姜仁宝却不敢再插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