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他便睡了过去。
夜渐渐深了,街上的店陆续打烊,街上的人陆续归家,一家家灯火逐渐变得阑珊,直到湮灭,渐渐的,昏暗吞噬了四周,东南西北四条街都沉寂了下来。
祁祁住的客栈内,店里的掌柜、小二,还有厢房里的那些客人也都睡了,四周静悄悄的,谁在任何地方打烂一只碗都能听到。
某一刻,一道黑影出现在祁祁房间的窗外上。黑影遮盖了外面射进屋子里的月光,在祁祁的脸上留下了一抹阴影。
一直处在半睡半醒状态下的祁祁猛然惊醒,而这时“唰”的一声三柄长刀破窗而入,直指他来。
祁祁拍床而起,一脚踢飞三人长刀,同时去取剑。但刚褪去剑的裹布,三人长刀再次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刺来。
祁祁只能在床边狭小的空间里闪躲,无可避免的中了一刀。长刀划破他的腰身,留下一道血痕。
铮!
这时他拔剑出鞘,斩向三人,而三人的长刀也刺了过来,双方战在了一起。
祁祁剑法凌厉,修习翔鸟步身法诡谲,寻常人想以多敌少击败他也很难做到,但这三人并非寻常人。皆是训练有素的顶尖刺客,各自武功都极其高强,配合得又十分默契。几乎在战斗的一开始便将祁祁压制了下来。而余下的每一次交手几乎都能在祁祁身上留下痕迹。
转眼间,两人便过了十几招,祁祁身上已多了几道不深不浅的伤痕,鲜血汨汨而流。
铿!
一声脆响,那是祁祁一剑荡开两人长刀,而后剑锋一转,对着第三人刺去。
但两人当即回过力来,又对他刺来。捉襟见肘,他只得放弃攻击第三人,转而防守这两人。
铿!
一剑与双刀相碰,发出一道嘹亮的脆响。
而在此时,那腾出手来的第三人便又对他刺来,直指他胸口。这一剑若是中了,他今天恐怕就要交待在这。
无可奈何,他只得收剑转而去抵这第三人。铿的一声将其击退。但接着另外两人失去了他的阻拦,便唰唰两刀在他身上划过。
噗呲!
一连两道长刀划破衣物、血肉的声音响起。
祁祁心中微怒,他知道再这样战下去自己最终难逃一死,便将丹田里汹涌的玄阳烈气释放了出来。一时间,极其灼热的温度笼罩了整个屋子。三名刺客身上瞬间出汗。
唰的一声,祁祁一剑携着灼烈的剑气斩向三人。
碰!
凌厉的剑气摧垮了三人构成的防线,在三人的身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剑痕。那绽开的伤口处,鲜血还没来得及流出便被炽热的温度烧焦,凝结在上面。
祁祁挥出第二剑,灼热的剑气再度暴涌而出。
但就在此时,极强的气势陡然从三名刺客体内爆发而出,三人齐齐出刀,碰的一声,与祁祁的灼烈剑气撼在一起。
祁祁直接倒飞而去,撞向身后的墙壁,将木质的墙壁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喝啊!”三人眼中绽出凶光,挥刀再度砍来。
“八极剑...”
祁祁略一蓄力,周遭的空气剧烈动荡起来,但不等出剑,三人长刀已是破风而至,一柄打断了他手中的蓄力,另两柄各自刺入他腰间两侧。
噗呲!
铁刀摩擦血肉的声音响起,长刀没入祁祁体内,溅出一抹鲜红鲜血。
“额啊!”祁祁眉头紧皱,牙关紧咬。
两人拔刀而出,三人再次齐齐出刀斩向祁祁。
炽热的玄阳烈气灌体,祁祁挥出龙旂。
铿的一声,刀剑相碰,四人皆是将体内的真气催动到极致,于是真气与真气相碰,爆出汹涌的余波,将整个木质的厢房撞得都有些摇摇欲坠。
祁祁若是单打独斗,定是不输这三人之中任何一人,但奈何他只有一人,二阶不到的玄阳烈气完全无法抵挡三个不知已经到了多少阶的刺客合力而为。
劲气将他摧垮,刚抬起一些的身子又猛地撞在身后墙壁上,墙壁本就破了一个大洞,这一撞便直接撞穿了墙壁,来到了隔壁的厢房之中。
这里“额额啊啊”地有人在叫着,房间中响起男女剧烈的喘息声,还有不知什么撞击着什么发出的清脆“啪啪”声。
对于祁祁的突然闯入,房中的男女皆是惊疑一声,停下了手中的运动,瞪大了眼睛像猫头鹰般看向祁祁。
祁祁拍地而起,而这时三名刺客也来到这里,再度对他斩出一刀。
“翔鸟步!”
一声轻喝,祁祁鬼魅般出现在三人身后,龙旂刺出,洞穿一名刺客左胸。
剩下的两人大惊,回身砍向他。他又诡异地出现在另一边,龙旂刺出,再度抹杀一名刺客。
转瞬间,三人尽皆被祁祁杀死,错乱地倒在厢房的地面,嘴唇微张,眼神呆滞,临死前都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祁祁看了一眼房间里死死缱绻在一起的男女,皱了皱眉,没说什么,飞身从窗户掠了出去。
一男一女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而后看向了地面上的尸体,齐齐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祁祁落到客栈后的小巷,向出口跑去。但未跑几步,却有一股危险的气息从他身后涌来。
他想也未想地拔出龙旂向后斩去,当身形转过去的时候,余光瞥见是三名与方才同样装束的刺客提刀刺来。
铿!
刀剑相碰,霸道的力道从剑身上传来,震得祁祁虎口发麻。但总算是退开了三人。他继续向前跑去。但就在此时,又有三名刺客从他身前附近的拐口处涌出,二话不说,挥刀向他刺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引来如此多武功高强的刺客刺杀他。但刺客显然不容他多想,因为这些人明显要置他于死地。
凝聚全身力气,包括丹田内的玄阳烈气,对着前方三名刺客斩去。
铿!
刀剑相碰,仿佛能够震破耳膜的声响发出,祁祁只觉三人长刀中蕴含着极强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身躯不受控制向后跌退。
方才在客栈厢房中经历了一番死战,他的真气已经消耗大半,加上体力消耗,身负多道剑伤,眼下他即使催动了玄阳烈气,都无法抗衡三名并未催动真气的刺客。
一念及此,他心中多了一丝惘然。
就在他跌退间,本来就没与他相隔多远的身后三名刺客也是挥刀刺来。
感受到背后涌来的危险气息,祁祁头也不回地往后斩出一剑。
铿!铿!
一连两道脆响,祁祁荡开了两柄长刀,但经过了两柄长刀的阻隔,他挥剑的速度慢了许多,于是第三刀刺进他的背部。
“呃”地一声,祁祁胸膛一个抽搐,一口殷红从口中吐出。
噗呲!噗呲!噗呲!
几乎没有间隔,身前的三名刺客也提刀刺来,各自洞穿他身体的一个部位,刀尖染着祁祁体内的鲜血暴露在空气中。
“喝啊!”一声齐喝,六名刺客联力下压,将祁祁压得双膝跪地。
祁祁咬牙支撑,眼中血丝弥漫,太阳穴青筋跳动。
“给我,跪下!”六名刺客再度喊道,手上发力不减,将祁祁的上身压得塌陷,直到祁祁双手撑地,四肢尽皆着地。
噗呲!
六道长刀拔出血肉的声音同时响起,祁祁“呃”地一声,全身的力气像随着长刀的拔出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彻底地倒了下来,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紧紧地贴合着街道的地面。
“拉回去!”
黑夜下,响起黑衣人的冷漠声音。
······
翌日,剑冢,玉女峰。
每当早晨来临,玉女峰峰顶就一片郁郁葱葱的,阳光洒下来让山间的花草好似在跳动,站在这里,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在这峰顶的一处离悬崖只有七八丈的地方,搭建着一个木屋。
木屋前,坐着一名女子。她一袭白衣,包裹着她玲珑的身段,雪颈细嫩,像一截雨后春笋,三千青丝自然地垂到腰间,双眸紧闭,眼睑微微透着一种粉色,长长的睫毛偶尔会像蝴蝶展翅般轻颤。琼鼻挺翘,樱唇红润。眉眼间仿若凝练着一种实质,端着一种凌厉之感。仅是坐在那,却有一股极端的寒气散发而出,周围花草结冰。
她虽美,却美得好似寒冰,让人不敢靠近。她的存在,让这原本有着太阳的明艳之地,平白多了一股冬天的彻骨之寒。
某一刻,她睁开了眼,却忽的捂住心脏,眉心紧攥。
“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心绞似的痛?”
缓了片刻,她站了起来。这一站,更显露出她挺拔的身姿,颀长的娇躯给人一种傲然之感。
唰地一下,她脚尖轻点,如飞鸟般掠向天空。风压之下,白衣紧附着她的身子,将她身材的曲线都完完整整地勾勒出来。饱满的双峰,纤细的腰肢,挺翘的桃臀,让她多了一股女人的柔媚之美。
她掠到了另一座山头,这里有许多的弟子在练剑。她的到来,让所有弟子噤若寒蝉,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向她毕恭毕敬地道了声“宗主”。
她淡淡地点头回应这些宗门弟子,走进了议事大厅。
······
琴宗,内门。
一间古色古香的木屋内,一名身着粉色裙子的女子正在屋中抚琴。
她有一双细若柔荑的嫩手,纤长的葱指撩拨着琴弦带来一种赏心悦目,仿佛不是十根手指,而是十个跳脱的精灵在琴弦上跳动,活灵活现。
她的一绺青丝高高地盘在头顶,发梢散开如一朵花,令她多了一丝温婉端庄。
粉色的纱裙下,隐约可见她娇躯的丰满动人。她的眼中好似有一江春水,明亮清澈,雪白的瓜子脸端着精致的五官,美得像是一位画笔下的女子。檀口翕张间,有着清脆动听的嗓音徐徐传出,唱着不知名却很是动听的曲子。
在她旁边,还坐着一位白衣男子。男子用那毫不掩饰的崇拜目光凝视着女子的侧脸,仿若要将这张精致的侧脸印在他脑海里。他的皮肤微微泛红,那是男子动情到极致的表现。他的存在,让这屋子里多了一丝热热的躁动。
崩!
陡然一声脆响,女子惊疑地“呃”了一声,那是她手指陡然一个不慎被一根琴弦划破,莹润的血珠自伤口蹦出。
“怎么了,师妹?”男子急切地欺近身来,很是自然地捉起女子的手放在眼前打量,关切地问道。
女子的注意力并不在她的手上,任由男子借由关心之故抚摸着她的手,她的秋水眸子略有一丝呆滞。
本来她正沉浸于琴音之中,突然脑海里窜出一个不知名的事物,让她思绪砰然中断,于是手便弹错了弦,受伤了。
她用力地甩了甩头,却发现脑海中的那道阴影怎么也挥之不去。
“唉...”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一叹,却是令男子脸上浮现出迷醉的神情,那是因为女子这一口幽兰毫无保留地涌进了他的鼻腔之中,让他酣畅淋漓地品尝了一番美女幽兰。
女子这时才注意到男子的存在,见自己的手被男子抓住,黛眉微蹙,抽了回来,轻声道,“师兄,我乏了,你回去吧。”
“额...”男子嘴角抽搐,愣了片刻,讪笑道,“呵呵,好,那师妹早些休息,师兄就不打扰你了。”
“嗯,”女子螓首微点。
男子悻然离去,临走前,还一步一回头地看着女子,眼中毫不掩饰那倾慕之意。
待男子离去,女子将受伤的手指抬到自己眼前打量,喃喃道,“这是,为什么?”
······
昏暗的室内,一张铁网竖立中央,几条铁锁绑在铁网上,连接着一个上身赤裸的男子。男子跪在地,头耷拉着,头发蓬乱地落到大腿上,脸上、身上满是数不清的伤痕。嘴唇沾染着血液,融合着口水,汇聚到嘴角,而后滴落。
在他身前,站着两名男子,手里揣着一条粗长的鞭子。
“你说你做点什么不好,要告发王爷,你这不是在找死吗?!”
经过这一天的时间,男子从两人口中大概得出了一个结论:昨夜的刺客是天玄王的人,因为他告发了天玄王治理天玄省饥荒一事不当。他被关在这,这些人并不打算给他活路,会因为他告发了天玄王,而打算将他活活折磨到死。他不是唯一被关在这里的人,周围的其他牢笼都有许多尸体,两人说,这些都是告发天玄王的人。
怪不得天玄省饥荒一事迟迟未得解决,怪不得青山村派出去的几个村民最后都没能回来。他们要么是饿死在了路上,要么是去意暴露被天玄王安插在各地的人密杀,要么是来到城中告发天玄王被抓到这牢笼中折磨致死。
想来那些递上去的折子,最后都会被天玄王的人给截断下来吧。这天玄王,果真好大的本事。
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好处,获得大量的粮食。如果单纯是因为粮食不够而不赈灾,那他天玄王完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那他拿下了这么多的粮食,又能用来做什么呢?自己吃总归是不可能的,只可能是...
他在屯兵,这批粮食扣下来只是单纯为了他养兵。而养兵又是为了什么,恐怕就要涉及到更大、更恐怖的事情了。
但这些都不是眼下他该想的,眼下他唯一该思考的是自己到底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但他现在真气缺乏,精疲力尽,被两人看管着又不能吐纳恢复,仅凭这一副残败的躯体,他连挣脱铁链的束缚都做不到,又如何突破这牢笼的层层防守脱身呢?
一念及此,心中不由多了一丝绝望。
难道,他真的要死在这了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