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当家死了两个,弟兄们也都死光了,分崩离析。
如祁祁所料那般,过了两日,街上的行人对龙腾大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一如既往。
这期间应该也有人来敲过龙腾的大门,毕竟作为一个镖行,自然会有买镖的人造访。
来到马厩,买马,备鞍,念及玄鸟不会骑马,祁祁便只买了一匹马。
“这一路上得你与我共骑一马,你介意么?”祁祁问道。
玄鸟想也不想地笑着摇摇头,“不介意。”
于是,两人骑着一匹高大深棕马,祁祁驾马,玄鸟坐于他身后,双手绕过他的腹部,搂着他。
往城门而去。
出城很顺利,没有遭到什么守卫的阻拦。
于是,两人一马。
纵马江湖。
大唐有七省,疆域南方的是江南省,南浔城是江南省的首城,也是省内的第一大城。祁祁此行打算带玄鸟去的,是接壤江南省的中朝省。
位于中土。
皇城长安便坐落于此。
江南省方圆两千里,南浔城位于江南省的极东部,因此祁祁要想带着玄鸟从南浔抵达中朝省,近乎要横跨整个江南省。
也就是将近四千里路。
祁祁与玄鸟骑马,一天除了吃饭睡觉、给马喂草,其余时间全都行路的话,能赶四百多里路,因此差不多十天便可抵达中朝省。
之所以带玄鸟去长安,是因为长安是距离南浔最近的一个大城了,期间路过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城池都不如两者来得大。
而之所以非要挑大的,也是因为大城池人流量大,他相信以玄鸟的卓绝琴艺,能在长安谋得更好的发展。
说不定能拿下个“大唐第一琴女”的名号呢。
那到时他作为玄鸟的朋友,脸上也能跟着沾沾光,身份也会水涨船高。
美哉美哉。
纵马江湖,跋山涉水,玄鸟搂着祁祁,惬意至极。虽然两人心中都未点明,但从祁祁对她这般好来看,祁祁一定是喜欢她的。
她俩一定是两情相悦的。
可以长长久久。
几乎大半辈子都待在南浔城中,甚至连南浔城周边的大小城池都不曾见过,也不曾见过外面的什么山山水水,因此玄鸟对此刻这周遭的一切都是充满了好奇,而能与心爱之人一起逍遥山水,走马观花,更是快活惬意。
马背上,玄鸟双手搂着祁祁的肚子,头贴在祁祁宽实的背上,好奇地问道,“祁祁,这一行,你是要带我去哪呀?”
“中朝省,皇城长安,”祁祁说道。
望着远边的青黛山水,玄鸟眼中泛起一抹希冀,秋水眸子变得明亮起来,“长安吗...那可是大唐的皇城啊,一定美极了。”
“嗯,以你的琴艺,想要在长安谋生,定是不难,而且我相信只要你稍加努力,也一定能像在南浔城那样在长安城崭露头角的!”祁祁笑道,手上攥着缰绳,鞭打催促着马匹,让马的速度保持在一个迅捷的层次。
“真的吗?谢谢你如此相信我,”玄鸟眼中泛起一抹欣喜。
“我们是朋友,我当然相信你啦,”祁祁笑道。
玄鸟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下来,喃喃道,“只是...朋友么...?”
“嗯?什么?”因为马匹疾驰,耳边风声呼呼,盖过了玄鸟的声音,所以祁祁没能听清,便问道。
“没...没什么...”玄鸟摇摇头,不再贴着祁祁的背,胸板挺直起来,侧着脸探到身外,让那呼呼的疾风使劲地拍打着她的脸。
以求清醒。
两人持续赶路着,到了正午,他俩饿了,马匹也累了,便在一条郁郁葱葱的小河边休息。这里空气很好,到处弥漫着大自然的气息,林荫下阴凉舒适,林荫外被阳光直射的小河波光粼粼,泉水流淌间,有着略微刺目的黄光如剑般四射。
祁祁将玄鸟安放在林荫下,给她用事先准备好的布匹做了个简单的布席,让玄鸟坐在上面。
玄鸟摆摆手摇头道,“不用的,我没那么娇弱,你给自己用吧。”
“带都带来了,不用不是白带了?”祁祁反问着,双手放在玄鸟的两边肩膀上,将她按压坐在布席上。
他说道,“你在这里歇会,我带马去吃草,就在河边,待会便回来。”
“嗯,你去吧,”玄鸟乖巧地点点头。
祁祁牵着高大棕马来到河边,将马拴在一棵大树上,见马自己伸舌头够得着草和水,便回到了林荫下。
他从包裹里掏出干粮和水,递给玄鸟,“吃点东西吧,赶路了一上午,你应该也累了。”
玄鸟点点头接过,看着祁祁的脸,说道,“你也吃吧。”
“呵呵,自然了,”祁祁笑道,自己也掏出干粮和水,吃了起来。
两两无言,周遭只有林中的鸟和夏虫在孜孜不倦地鸣叫着,林间有凉风吹拂,惬意凉快。
休息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祁祁说道,“玄鸟,休息得还行么?我们可以继续赶路了。”
“嗯,”玄鸟点点头,从布席上起身,对着周围开始收拾起来。
片刻,两人收拾完毕,祁祁走到河边去牵马。
望着他的背影,身后的玄鸟伸出了手,红唇微启,然而却是“啊啊”了两声,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来,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一声,眼中涌起一丝怅惘,放下了手,合上了嘴,跟了上去。
上马,继续赶路。就这样走走停停了几日后,来到了一个名为“百琴”的城池。
两人进城,祁祁说道,“这几天连着赶路,想必你也累了,我们便在这城中休息两日吧,反正也没什么急事。”
“嗯,都听你的,”伏在祁祁背上的玄鸟乖巧地应道。过了这几天,她也想开了,心中对祁祁那句“我们是朋友”的芥蒂近乎完全淡化。想着不管祁祁是否喜欢她,她喜欢祁祁一定是真真的事情,既然如此,自无理由不珍惜每一刻与祁祁在一起的时间。
难道他真不喜欢她,她就要放弃不成?
若是那样,那她口口声声、心心念念的喜欢未免也太苍白空洞了些。
就算祁祁不喜欢她,也只是当下的事情,不代表以后,不代表将来,她完全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祁祁对她动心。细细说来,这样凭借自己努力得到的爱情,不是更甜、更可贵么?
进了城,祁祁带着玄鸟从马背上下来,改为步行。祁祁牵着马走在前头,将速度控制得很慢,玄鸟跟在他身后,双手捏着他的衣袖,亦步亦趋着,眼睛里只有他,不留恋周围的风景一丝一毫。
祁祁在这街上走走停停,走马观花,白天人比较多,他偶尔也攀上几个行人闲聊几句,渐渐了解了这座“百琴城”的历史。
百琴城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为附近的一个宗派。
大宗派——琴宗。
这江湖上不乏擅长使琴的大宗小派,但不管哪个宗派,取名都是不敢直接把琴加到宗派名号上,更不敢只取一个“琴”字,故而可见这胆敢直接命名为“琴宗”的使琴宗派,实力底蕴到底有多雄厚了。
而也是因为琴宗的存在,这座就在琴宗所坐落的灵琴山的山脚下的城池被取上了“百琴”的名号。
琴宗每年都会在百琴城广收子弟,宗内的弟子下山也都要经过这百琴城,城内时常有开展琴类的活动,渐渐地,城内的文化都受到了琴宗的熏陶,大街小巷都开满了琴坊,卖琴修琴的铺子也是数不胜数,百姓更是几乎没有不擅长使琴的。
因此,这百琴城也是名副其实。
而今日恰巧是八月初五,琴宗对外广招弟子的日子,大清早,城中的人便活络起来,各街各巷摆满了琴阵,坐着一堆等待考验的人。这些人中也不乏外地慕名而来的。
总之是热闹到了极致。
祁祁看着这一派闹腾的景象,也是不由来了兴趣,接着他又想到身后不正好就有着一个擅长抚琴,而且琴艺绝对超凡卓绝的玄鸟吗?
于是他扭头问道,“玄鸟,这附近有琴宗开设的招生考验,我们过去瞧瞧吧?”
玄鸟想了想,点头道,“嗯,听你的。”
祁祁遂牵马带着玄鸟来到附近其中一个琴场。
所谓的琴场,其实就是一条摆满了琴架的街道。每一张古琴前都坐着一个人,男女老少皆有。所使的琴也有所不同,有的是比较大众的七弦琴,有的则是比较小众的五弦琴或九弦琴。
琴弦的多少之间,没有绝对的优与劣,全看抚琴之人自己的技艺如何。
只要技艺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一根弦便奏出令人欲罢不能的曲子也未尝不可能。
此刻,这琴场四周被围得是水泄不通,周遭人声鼎沸,还没开始,气氛便已是闹腾得隐隐有直接炸开锅的迹象。
祁祁和玄鸟来得晚,于是只能在人群外围,为了能让玄鸟看得清场中景象,他便将玄鸟扶上了马背。
而他自己仗着接近六尺的身高,怡然自得地穿透眼前的一排人头顶看着场中的景象。
此刻,那场中有着一位白衣女子在随处走动,长发飘飘,淡雅脱尘。
她口中传出好听的声音,“你们现在参加的是初试,题目是《霓裳羽衣曲》,待会在我一声令下,你们便开始抚琴,我会细细听你们每个人的琴音,若是让我满意者,便可通过,随我前去灵琴山上,在宗门之内参加复试,若能过了复试,便可算我门的外宗弟子。”
“诸位可明白?”
“明白!”众人应道。
“好,既然如此,那么我宣布,下面,抚琴开始!”
白衣女子话落,众人齐齐开始抚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