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君子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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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辰时,清晨阳光熹微,祁祁是被外面从纱窗透过来的微暖阳光给弄醒的,他挣扎着起身,发现一个重物压在他的胸膛上,倒不是很重。



    他起身后定睛一看,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尴尬,压在他胸膛上的是玄鸟,她双手趴在上面,头枕在双手上,安然熟睡。



    让他尴尬的不是胸膛被玄鸟当做枕头伏着,而是玄鸟这个时候身上仍只是穿了一件轻薄的雪白肚兜,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春光明艳而旖旎。



    心里一边叫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边给玄鸟盖上了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鞋。



    站在榻边,看着被被褥裹住,只露出一个螓首的玄鸟,祁祁心里涌起一抹自责。



    倒是委屈她一个清白姑娘家了,竟稀里糊涂跟他睡了一觉。只是他也不记得昨夜后来发生的事了,只希望他没有对玄鸟作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吧。不过看样子应该没发生什么事,毕竟玄鸟的肚兜还好好地穿在她身上,身上也没有什么鲜红印迹之类的东西。



    之前当然也有与她一起睡过,就在西厢,但那时是被逼无奈,没有多余的厢房也不好意思跟关云天讨要厢房,而且睡时衣衫也裹得很紧,不像现在这般有些暴露。



    睡了一夜,精神好了许多,胸膛上的那道剑伤也没昨夜那么痛了。祁祁离开了房间,去到厨房开始着手做早饭,以期玄鸟起来后便可吃上,不必等待。



    关云天的那道真气虽是不偏不倚轰在了他的胸膛上,撕扯出一道剑伤,但毕竟关云天掌握不够娴熟,或是那真气功法本身就不怎么入流,加上他身体经年累月受到天地元气的淬炼,强健非常,所以这道剑伤更多的是在表面上,并没有多少内劲亦或是某种邪祟之气侵入身体。



    他估摸着再过一天,这道剑伤便可愈合大半,基本能够像个没事人一样行动了,包括作战。



    花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将早饭做好,祁祁将东西端到东厢厢房中,放到房中央的桌子上。



    碰巧玄鸟也醒了,看到祁祁笑着将早饭端来,她也展颜笑道,“祁祁,早上好。”



    “嗯,快起来吃早饭吧,”祁祁说道。



    玄鸟将被褥掀开,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赶忙重新盖上,又快快瞥了眼祁祁,见他正专心吃饭,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窘态,才微微放心。



    “额...那个...”玄鸟一手捏着胸前的被褥,一手指着祁祁说道,“祁祁...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祁祁立马会意,“嗯”了声,便出了房间。



    但紧接着玄鸟就有些后悔,望着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一丝幽怨。



    是她的身子不好看么?竟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吸引力,这般想也不想地就出去了?



    她也不该叫他回避的,既然打心底接受了他,那自己的身子又有什么不能给他看的?



    怀着这般纠结的情绪,玄鸟将衣衫给穿上了,喊道,“祁祁,可以了!”



    两人坐在桌子上吃饭,某一刻,祁祁说道,“今夜我再给你疗一次伤,明早我们出城。”



    “嗯,好,”玄鸟乖巧地点点头。



    吃完早饭后,祁祁嘱咐玄鸟好好休息,不要乱动,便到外面去打坐吐纳了。



    祁祁坐在门前的阶梯上,玄鸟从房内打开纱窗,透出头去看祁祁,问道,“那...我可以抚琴么?”



    祁祁微微侧头,想了想,说道,“还是不要动的好。”



    玄鸟笑着摇摇头,“没事的,抚琴又不累,不会影响我的伤势的,而且我心情能好许多。心情好,不是更有益于伤势的恢复么?”



    “嗯...那好吧,但还是要多加注意,切莫过了头。如果有什么事,就喊我,我就在这里,”祁祁说道。



    玄鸟欣然点点头,“好,我知道啦!”



    祁祁为免玄鸟的琴音可能会打扰他入定,便远离了房间一些,但也在院子里,若是玄鸟喊他,能够听到。



    他席地而坐,闭上双眼,缓缓入定。未几,便有徐徐琴音从身后的厢房中飘了出来,他识不得这曲子,只觉悠远绵长,空灵轻快,让他仿佛徜徉于空旷山谷间,很有意境。



    也不知是曲子的缘故,还是玄鸟刻意压抑的缘故,琴音并不浓重,而是轻飘飘的。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抵御琴音影响,让自己强行入定的准备,但这琴音刚一飘出来,他便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似乎...反倒让他的心境更快安定下来了?



    他发现琴音涌入耳朵,内心本来有的一丝浮躁很快荡然无存,琴音非但没有影响到他的入定,反而还有着辅佐作用。



    很快,他便感知到了周遭天地元气的存在,而且他发现自己感知到的元气隐隐比以往更浓郁了。



    他不知道这是为何,但眼下这变故的来源更倾向于玄鸟的琴音。



    元气入体,缓缓炼化。他又发现了一件新的事情。



    他的身体似乎有一丝隐晦的变化,像有某种冲动在体内流淌,像在战斗时才会激起的那种血脉偾张感,以致于这些在经脉中流转的元气的速度比以往更快了,每一块血肉,每一块骨骼对元气的吸收也更快了,像狼吞虎咽,大快朵颐,有一丝贪婪。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这又是为什么。



    但他可以肯定,近期他自身并未遭遇什么变故,因此身体里的这丝变化以及他对天地元气感悟的变化十有八九来自外界,而非他自身的问题。



    那么...



    应该是那琴音了。



    毕竟昨日他也修炼过,那时并没有这种变化,而睡一觉起来就有了,显然不可能是睡出来的。



    只能是琴音了。



    待会他要好好问问。



    厢房中,抚琴中的玄鸟眉眼是舒展的,带有一丝愉悦,这首风格轻快的曲子,正是她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她很享受现在的这种氛围。



    悠悠缥缈的琴音飘满了整个厢房,整个院子,让得这本来有些燥热的七月艳阳天多了一丝清风微拂的清爽凉快。



    祁祁但凡在有人的地方打坐吐纳,永远都是留一个心眼,不敢让心神彻底沉浸到修炼之中的,但这一次他完全忘了此事,内心没有一丝杂念,全然沉浸在修炼之中。比以往他自己全神贯注修炼还要来得更专注。



    更无杂念。



    于是他这一修炼便是从清晨的辰时修炼到了傍晚戌时,将近六个时辰,差不多半日,一天总共也就十二时辰。



    从心无杂念的感知中脱离出来,祁祁睁开双眼,蓦然发现不知不觉天都已经黑了,自己竟然修炼了那么久。



    便是这个时候,院子里的琴音还是没有停,祁祁转过身去看向厢房,只见那一扇被打开的纱窗里显露着一抹明黄色的倩影,纤细素白的玉手拨弄着琴弦,琴音袅袅而出。



    而倩影的一双秋水明眸,正也在透过纱窗,打量着院子里祁祁。



    两抹目光在这一刻砰然相碰。



    祁祁清楚地看到玄鸟的脸上浮现着一抹苍白。



    是了,她本就身患伤病,现又不好好休息,硬要抚琴,午饭晚饭都没吃,硬是一连弹了将近六个时辰。



    如何能不面色发白呢?



    然而即便是这样,在目光与祁祁对视时,玄鸟那张精致无瑕如同画中人般的俏脸上还是浮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梨涡显露,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醉人心脾。



    祁祁无奈地摇摇头,起身走到厢房。



    玄鸟眨眨水汪汪的秋水眸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笑道,“怎么不练了?”



    见他人都到这里了,玄鸟还是没有收琴的意思,祁祁只得自己伸手一把按在琴弦上,将七根琴弦尽皆压在琴板上,琴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玄鸟错愕地问道。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叫醒我呢?”祁祁无奈地问道。



    “戌时啊,怎么了?干嘛非得叫你啊?这样不挺好的么?”玄鸟说完,却是不由得咳了咳。



    这一幕落在祁祁眼里,让他更自责了。



    “好了,别弹了,去床上睡着吧,我去做饭,”祁祁说着,从玄鸟手中将琴夺了过来,搁到角落里,不再让玄鸟碰。



    “哦...”见祁祁这副不容置疑有些霸道的样子,玄鸟乖乖地应道,爬回了床上,用被褥盖住身体。



    待祁祁走后,忍不住“吃吃”地偷笑。



    两刻钟的时间祁祁将饭菜做好,端到了厢房中来,吃着,他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异常的变化?”



    玄鸟夹菜的手停住,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祁祁想了想,解释道,“昨夜我给你运功疗伤时,发现似乎你体内有些异样。”



    一听这话,玄鸟的脸立马就红了,将筷子放下,双手捂脸。糟了糟了,被他发现了,自己身体里的那些旖旎异样果然是都没逃出他的眼睛啊...



    “怎么了?”祁祁也不由得停下了手中夹菜的动作,问道。



    玄鸟仍是捂着脸,声音透过掌缝有些“呜呜”模糊不清地说道,“没...没怎么,没什么异样,你可能是感觉错了。”



    祁祁继续说道,“不可能呀。”



    玄鸟打开双手,露出俏脸,看了一眼祁祁紧接着又重新捂上,“怎...怎么不可能,都是有可能的啊~。”



    祁祁说道,“因为我发现我将元气输入你体内时,你的体质似乎契合于此,无需我做过多的引导,便会在你体内自行流转,恢复你的伤势。”



    “因为你并非修炼之人,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所以我想问问,你自己可曾发现体内有某种异样?或者是此前经历过某些事情?”



    “元...元气...?恢...恢复...?”玄鸟放下双手,露出俏脸,错愕地问道。



    “嗯,怎么了?”祁祁问道。



    “没...没怎么,我...我还以为...你在问我其他事呢...”玄鸟低头视线望着桌面,不敢看祁祁。



    祁祁失笑道,“你以为我在问你什么?”



    “我...我以为...”玄鸟想了想,又摇头道,“没...没什么...”



    玄鸟说道,“你说的这些异样和变化,我都没感受到,可能...你感觉错了吧?”



    祁祁顿了顿,说道,“可能吧。”



    见玄鸟对她体内的变化全然不知,祁祁也就放下了继续问她有关琴音的念头了,想来她也肯定是不知道的。



    吃完饭后,祁祁继续为玄鸟疗伤。他仍是要玄鸟将外面的罩衣褪下,只留下一件单薄的亵衣。玄鸟没有过多的纠结,很自然地便答应了。于是这一夜两人疗伤完后,又是睡在了一起,不过这一次,两人身上都穿着密实的衣服。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仍是辰时,两人从床上醒来,确认了玄鸟的伤已无大碍,行车赶路已是全然没有问题,祁祁便跟玄鸟吃了早饭,开始收拾行李。



    说是行李,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些换洗的衣衫、水袋、干粮。



    为了方便行路,祁祁脱下了那件长款的棕衣,换上了一套轻便的灰色布衣服裤子。



    玄鸟也是换下了有些过于显眼的明黄纱裙,穿上了一件黑色的紧身衣,腰束黑练,颇有几分女盗贼的气息。



    青丝也是被她挽起,随便用了一根木枝穿插固定好,盘在脑后。而纯黑的衣衫,将她本就细腻雪白的玉肤衬得更是莹润明亮,没有上胭脂的瓜子脸仍然不失温婉明艳。



    不愧是璇音琴坊的头牌艺妓。



    祁祁与玄鸟背上行李,念及玄鸟身上有伤,她大部分的行李被祁祁背着,她自己背小部分。



    两人来到那日发现的“金库”,祁祁对身后的玄鸟说道,“退后一些,莫伤了你”。拔出龙旂,对着那宝箱的铁锁一挑,只听“铮”的一声脆响,铁锁断裂掉落。



    祁祁将宝箱打开,不禁愕然。箱子里面装着数不清的金银财宝,有富贵人家的首饰,也有珍贵的收藏品,在那一大片首饰之下,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黄金元宝。



    无数的黄金,在被祁祁打开箱子的一刹那,化作一道璀璨耀眼的金光射在祁祁脸上,让他略微有些睁不开眼。



    玄鸟也是探了上来,望着这满箱的金银财宝,止不住咋舌。



    祁祁到底是定力不凡,没有被这满箱的金银财宝弄得迷失心智,花了一点时间压制住心中的欲望,便按照那日与关云天早就敲定好的报酬,拿了两个金元宝。



    一个金元宝价值一万两铜钱。何况他在护镖的过程中救了赵刚一命,又替那二十九位龙腾兄弟保住了全尸,拿两个金元宝。



    绝对不过分。



    多的他一分不拿,将宝箱盖上。



    玄鸟问道,“为何不多拿点?”



    祁祁说道,“我与关云天早已敲定好了报酬,是这么多,便拿这么多。即便他在后来对我动了歹念。”



    “哦...”玄鸟点点头,非常理解祁祁,而后她来到宝箱前,将宝箱重新打开,手伸了进去。



    祁祁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作甚?”



    玄鸟对他眨眨大眼睛,用很是自然的语气说道,“拿钱啊~。”



    “这...”祁祁伸手想要阻止,但想到他是他,别人是别人,也没什么资格去阻拦,便收回了手。



    玄鸟又拿出了十几个元宝,塞进她的包裹里,若不是包裹已经装了个满满当当,她还会拿更多。



    做完这一切,她对祁祁笑道,“祁祁公子,君子你来做...”



    “小人我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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