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何为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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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位姑娘可是有事?”祁祁错愕的。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么?坐嘛公子,干嘛这么急着走呢?”血裙姑娘抓住祁祁的手臂,将他摁回座位。



    “你又知道我是要走了?就不能是去方便方便么?”祁祁说。



    “要方便的人可不会是公子这个表情。坐嘛公子,时辰还早着呢,”姑娘媚笑着。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位祁祁兄弟,家里可是有人在等他咧!”关云天大笑着将一杯酒一饮而下。



    “云天大哥!”祁祁脸红的,“玩笑可以开,但莫开过度了!”



    关云天笑而不语。



    “公子家中在等的,莫非是公子的妻子?”姑娘饶有兴致地问。



    “当然不是!”祁祁向后撤着身子,“你还是别坐我身上,我不习惯。”



    “咯咯,”姑娘并不依他,“素来都是男人求着姑娘的,哪有公子这样赶姑娘的?”



    “非也非也,我们祁祁兄弟非一般男人也!”关云天适时插上一句。



    “小璇自然是看出来啦!”捏着祁祁的脸,“祁祁公子生得彬彬儒雅,眉宇间自有一股凛然正气,真叫姑娘我喜欢得紧哩!”



    “小璇姑娘独具慧眼!”关云天大笑。



    祁祁一直在退,退无可退,已是快要挤到了别桌客人了,“姑娘莫再挤了,这真叫我难堪也。”



    “小璇阅男不说无数,但万数起码有了,像公子这样的,还是生平头回。”



    “那你是见的还不够多!”祁祁凛然道,“今天你算见到我这样的了!”



    “嗯~”使劲像捏泥人一样捏着祁祁的脸,“公子真是可爱得紧,小璇都不舍得放手了。”



    “我这人木头一样无趣,姑娘还是喜欢别人的好!”祁祁使劲躲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小璇的玩弄。



    “木头也有木头的好,谁说木头就无趣了?”小璇。



    “今天算是糗到家了,小璇姑娘还是快快起开吧,我不愿对你动粗,”祁祁凛然。



    “公子答应不走了,我就起开,”小璇笑如银铃。



    “行!行!姑娘快快起开,我答应就是了,”祁祁无可奈何。



    “哟!那可是……”关云天指着舞台上那位新上来的粉裙琴女。



    “云天大哥看得不错!”小璇从祁祁身上起来,“那是我们琴坊的头牌艺妓——玄鸟姑娘。”



    “素闻玄鸟姑娘琴艺不凡,一直没能听,今夜要好好过个瘾!”关云天。



    一袭粉裙的玄鸟姑娘算是有排面了,别的琴女舞女都是成群结队地演出,她却是孑然一人。



    这些看客也给面子,赏了她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后一个个都变得规规矩矩。



    玄鸟姑娘将琴放好,随后双手交叠于左胯骨前,右手压左手,双腿并拢屈膝,微微低头,给诸位看客行了个万福常礼。



    她的青丝高挽,脸上戴了一片不薄不厚的面纱,恰好让台下这些人都看不清她的面容,只露出一双剪水般的明亮眸子。



    “见过诸位客家公子,妾身是坊里的琴女玄鸟,接下来由我为大家抚一曲《霓裳羽衣曲》。技艺不湛,还请诸位公子莫取笑。”



    祁祁一愣,“这声音……”



    玄鸟坐了下来,于是裙摆在地上迤逦开来,像一朵绽开的河中莲。



    两只细腻的皓腕抚在琴上,音也不试,直接就弹了起来。



    大唐的琴有七根弦。玄鸟刚一上手,琴音先是低迷婉转,像来自深山之中。她的手拨弄着琴弦,如疾风骤雨。



    看客们一下子沉浸进来,有的人已经闭上了眼。



    抚琴中的玄鸟眼眉低垂,长长的睫毛像蝴蝶挥翅般轻颤。



    “嗯……真是不错,”关云天忍不住感慨道,旋即就有周围的人对他瞪来,吓得他堂堂一个龙腾镖行的大哥噤若寒蝉。



    这低迷的琴音持续了片刻后,台上的玄鸟骤然一刷琴弦,琴音变得激昂高亢,犹如沙场中冲阵的将士。



    台下的看客们虎躯一震,纷纷觉得自己的灵魂犹如都要升华了一般。



    一开始还焦躁不安的祁祁也不禁被这琴音勾去了魂,现在已无半分离开之意,整个人像海浪中的木舟,随着琴音的婉转起伏摇来晃去。



    琴音一变,玄鸟就不再正襟危坐,整个身子随琴音的节奏一起一伏。



    看客们不仅听得惬意,看这玄鸟弹琴也是看得惬意。



    二楼,南边,一个锦衣华服,仪表堂堂的男子问道,“这女子是谁?我怎么没见过呢?”



    “公子来得少,所以不曾了解,”侍从解释,“这是璇音琴坊的头牌艺妓,琴弹得好,容颜也是绝美脱俗,说是国色天姿也不为过,在这西街里可是出名得很哩!”



    “有这回事儿?”男子被侍从说得动心了。



    一炷香的时间,这曲由玄鸟一人清弹的《霓裳羽衣曲》结束。台下上来了几个抱着不同乐器的艺伎,琵琶、笙、箫,各不相同。



    曲乐继续奏了起来,还是琴女玄鸟主场,只不过有了身后这些乐女的辅佐,曲乐变得更为丰富,有了层次感,韵律所蕴含的情感也饱满起来。



    看客们享受了足足五首曲子的曲乐盛宴,当最后一个琴音湮绝后,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呼声。



    “玄鸟姑娘,揭下面纱吧!”



    “揭下面纱吧姑娘!”



    那些乐女都识趣地下了台,有玄鸟在的地方,她们只能是陪衬,呼声再大,掌声再大,也不属于她们。



    玄鸟抚完琴便站了起来,只是琴也不收,看客叫她揭面纱她也不揭。



    祁祁不禁皱起眉头,“这些人也真是,人家姑娘不愿,他们还叫嚷着强逼姑娘。”



    “哎!”关云天不以为然,“祁祁老弟此言差矣,这些风月场所里的女人赚得不就是这份钱么?这些客人要是不叫她揭下面纱,你当他们花钱来这只是专门为了听曲的吗?曲子弹得好的这南浔城里多了去了,那些个臭烘烘的老头也弹得不错,要你花钱去听,你去么?”



    “这……”祁祁还想说什么“君子不强人所难”,但想了想,觉得不合适,还是咽了下去。



    这些人跟君子根本就不搭边好吧?



    “玄鸟姑娘,别卖关子啦!”



    “是啊!快揭下面纱吧!让我等饿狼好生看看!”



    “哎,我走了,”祁祁正要走,被关云天拉住。



    关云天说,“喏!你看!”



    只见那台上的玄鸟姑娘此刻手已搭在了面纱上,顿了顿,面纱就快快地被揭了下来。



    台下的看客们纷纷嚎叫起来。



    那是一张活色生香的动人容颜,眉若青山,绛唇映日,雪肤如初生婴儿般细腻。



    “是……是她?”祁祁喃喃。



    “玄鸟姑娘,下来陪我喝酒啊!”



    “玄鸟姑娘,让我亲亲呗!”



    “玄鸟姑娘的这小肌肤嫩得,比我家那老娘们强得远啦!哈哈!”



    若是寻常姑娘家家,不出意外定会被这些看客们的污言秽语弄得手足无措,但玄鸟姑娘显然“久经沙场”,脸都不带红的,与这些看客们笑着回了两句,便下台了。



    “怎么?祁祁老弟,不是对我们这些粗人的风花雪月不感兴趣吗?怎么眼睛都钉死在玄鸟姑娘身上,不舍得挪开了?”关云天调侃道。



    “别……云天大哥别瞎说,只是叹服于那位姑娘的琴艺罢了,”祁祁结结巴巴。



    不过……祁祁心想,这玄鸟姑娘的琴音隐隐有些怪异,入耳后似乎比平常的琴音更大更重,更震撼些,让人不自觉就沉浸进来。他早前也听过曲子,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不像这玄鸟姑娘一样能弹出这格外能撩动心弦的琴音。



    也不知到底是人的本事问题还是琴器的问题。



    这玄鸟姑娘的琴艺深深折服了祁祁,让他对这地方生出了些好感,不再叫嚷着要走,而是规规矩矩地坐着听曲。



    又听了两首曲子。



    祁祁坐于一楼西侧,头顶忽然传来一道隐约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他起身,身边的云天大哥拉住了他,“祁祁,不可。”



    “大哥,你也听到了?”祁祁问。



    “嗯,”关云天说。



    “既然你听到了,为何不去?又为何不让我去?”祁祁一连两个质问。



    “有的事,不该管,就不要管,”关云天说。



    “什么是该管?什么是不该管?”祁祁问。



    “管而无用是不该,”关云天说。



    “那管而有用是应该,所以你现在拦我作甚?”祁祁问。



    “即使有用,管了招来害己之祸,也是不该,”关云天说。



    “云天大哥,我敬你忠义,但此事恕我不能苟同于你。”



    关云天忽觉手上的力量大了起来,他不再压得住,那祁祁便脱身而去。



    “你!哎……”关云天叹气。



    “大哥,我们去么?”一个龙腾兄弟问。



    关云天犹豫了会,他知道那二楼上的人非富即贵,个个都不好惹,这一上去,只怕要给他龙腾招来一敌人,而能得到的,也不过是在一俗尘女子面前展露威风。



    不去的话,顶多祁祁受点伤,他们龙腾请人为他医治便可,只要龙腾不遭受牵连就行。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袖手旁观。



    祁祁,对不住了。



    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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