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下来,田里的农民都在跟他打招呼,看来他的人缘真是不错。受人欢迎也算是名人,没毛病。
渐渐的看到了零星的房屋,祖以刚兴奋的说道:“巫马兄,前面不远便是我家了。”
两人正说着,迎面驶来一辆马车,上面满满的装着稻谷。赶车人朝祖以刚说道:“老祖,真是多亏了你,今年又是大丰收,足足比其他州多产一倍的粮食。”
“太好了。”祖以刚同样兴奋不已,“等我测准圆周盈数,再打连机碓改进一下,明年保证再多打出几车。”
“行,我们都信你!”说罢,马车加速朝身后跑去。
巫马心问道:“老祖,你们说的那个连机碓是什么东西?”
“我给他们做的一个小玩意儿,可以灌溉和舂米。”祖以刚说道,“在水流很急的地方装一个大木轮子,轮子着水处全用宽木板,使轮子的着水面积加大,转动更加有力。再在轮子上挂上数尺长的木轴。春播之时在木轴一端挂上木桶,可以取水浇地,到了秋收之时,取下木桶连好石杆,可以控制石块起落舂米。这样既可以节省人力,又能够增加产量,何乐而不为。”
“快不得你是名人,果然手段高明。”巫马心由衷的赞许道。
“哈哈。”祖以刚笑道,“也没有什么,都是顺手做的小事儿。我一定要算出精确的圆周盈数,这才是大事。”
“圆周盈数?”
“嗯。”祖以刚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口说道,“到了,这里就是我家,你进去就明白了。”
院子很大,地上密密麻麻的摆满用竹子扎成的圆圈,都是圆径一丈大小,一个人手持绳子,不停的测量比对,不敢有一点误差。
祖以刚介绍道:“这是我二弟祖以森,他负责制圆,必须大小完全相同,一丝一毫都差不得。”
竹圈之内,两个人盘绕铁线,第一个人圈出正六边形,第二个人再继续分割,圈出十二边形,随后第一个人再分割出二十四边形,二人交替布线,铁钱越盘越密,几乎铺满了整个竹圈。每次做完,二人都用工具严格比对,不敢懈怠。
“这是我三弟祖以峰和四弟祖以生,他们负责用割圆术之法来切分竹圈,一直要切到二万四千五百七十六边形方才覆盖整个竹圈。”
祖以刚说得兴奋无比,巫马心却听得一脸懵逼。
“这是我五弟祖以明。”祖以刚指着弯腰用绳子测量的人说道,“他负责测出多边形的边长和面积。”
“哦,哦。”
祖以刚又指向远处坐在地上的人。那人盘膝而坐,汗流浃背,面前横横竖竖的摆了一地的小木棍,木棍被摸得通红发亮,沾满湿哒哒的汗水。
“这是我六弟祖以卓,他要用测量的结果计算圆周盈数,最为关键,压力也最大。”
“那算出来了么?”
“圆周盈数无穷无尽,非人力可以为之。”祖以刚摇摇头说道,“我们只算得以圆径一亿为一丈,圆周盈数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七忽,朒数三丈一尺四寸一分五厘九毫二秒六忽,正数在盈朒二限之间。”
“哦。”
祖以刚意犹未尽的说道:“圆周盈数隐藏着天地间的终极,每个人的一切都隐含其中,生、老、病、死、福、运、财、气,当圆周盈数的奥秘被揭开之时,便是人类的终极。”
巫马心如听天书一般,连“哦”都不敢说出来了。
“大哥,这是你朋友呀?”风铃般的声音飘来,总算让巫马心舒服了一些,身边已多出三个女孩儿。
祖以刚说道:“兄弟,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七妹祖亚楠,八妹和九妹,我们专心术业,衣食便都由她们来照顾了。”
巫马心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祖亚楠说道:“大哥,让哥哥们都别忙了,快来吃饭。”
“看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祖以刚说道,“兄弟,粗茶淡饭,你不要嫌弃哈,来,来,来,今天我要好好敬你一杯。”
巫马心连声推辞,气得祖以刚眼睛瞪得比地上的竹圈还大:“怎么,嫌弃我这里破?”
“不是,真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别推辞了。”祖以刚说着便拉起巫马心的手朝后院走来。后院也并没有比前院好多少,东一堆西一堆的满是巫马心没见过的东西,杂乱无章。祖以刚却兴奋致勃勃:“这个是指南车,那个是千里船,滴水的那个叫定时器,可惜都还没有做完,嘿嘿。”
天还没黑,但月亮已经出来了。
巫马心端起酒杯,心悦诚服的说道:“祖兄,你果然是一个了不起的名人。”
“嘿嘿。”祖以刚没有谦让,反而仰头看着月亮说道,“早晚有一天,我要将我的名字刻到月亮上。”
巫马心不由得肃然起敬,他相信会有这么一天,月亮上刻有一个“祖”字。
酒过三巡,祖以刚已酩酊大醉,巫马心拒绝了众人的挽留,告辞离开。月亮已经开始变圆变亮,他不敢再耽搁。赶到阳翟主城时,早已天光大亮,城门被人流挤得水泄不通。神州竟有如此繁华之地,与其他各州的凋敝完全不同,看来冀州的主事之人绝不简单。
巫马心随着人群朝里面走,听到一队人马敲锣打鼓的大喊道:“城北荒地,胡明大寿,宴请全州,敬请光临。”
“好!”百姓振臂欢呼,人群急匆匆的调转方向,巫马心本无心过去,但夹在人流中无法逆行,只好跟着一同去了。
城北荒地辽阔无垠,正中由官军围成一个直径十多丈的圆圈,四周挤满百姓,人头攒动,巫马心来得晚,距离圆圈边缘足有几丈远。圆圈里面聚集着各种妖兽:长得像白头野猫的天狗;只有一个眼睛和一只翅膀的蛮蛮;外形似狐,长有一对轻薄肉翼的獙獙;其状如马,白身黑尾,独角虎牙的驳;满身豹纹,长相似犬,长有牛角的狡;形状像鹞鹰却长着人脚的数斯;如鹿白尾,马脚人手的玃如;如同猴子却全身长满猪毛的豺山兽;外形如猪,但身上长着一个大珠子的狪狪……这些平时凶猛异常的异兽,此时却无比温顺,麻木的看着四周。想必这些就是今日的大餐,百姓们看得直流口水。
巫马心正像无知百姓一样看着今日的晚餐,肩头忽然被拍了一下,他转过身去,那人与他年龄相仿,长相白净,三绺髭髯显示出王者之气。自从受到指点以后,巫马心对五行人种的感知能力十分强大,几乎在一个照面之间就可以判断出对方的人种,但眼前这个人却让他吃了一惊,几番观测,竟无法探知他的五行所属。
那人微笑着说道:“晚饭尚早,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然可以。”
两人从人群里挤出来,眼前依旧是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百姓,怪异的看着这两个舍近求远的人。走到一个清净的所在,那人说道:“我知道你来自端国,也知道你是巫马家人,还知道巫马家的使命是五族融合,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巫马心不由得谨慎起来,“请问阁下是?”
“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那人笑了笑,自报家门道:“我叫姒启,现在主事冀州。”
“你是大禹之子?”
“嗯,没错。”姒启说道,“不过是谁的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我自己,而且我要做整个神州的王。”果然有大志向,难怪冀州会比其他州都繁荣得多,没有野心的人不可能做到。
“在下巫马家的巫马心。”巫以心抱拳道,“姒兄可是稼穑族人?我从你的身体里丝毫感觉不到五行气息。”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姒启笑道,“说来奇怪,世间除了五族,还有两种特殊之人,一种是你,五行俱全,另一种是我,五行缺五行,你自然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巫马心一阵发懵,但他并没有纠结此事,世界之大,自然无数特例存在,许他五行俱全,就许别人五行皆空。顿了一顿,巫马心问道:“你说我们有共同的目的?”
“正是。”姒启愤恨的说道,“赤县神州从前无比繁荣,但自从驱逐异族后便一蹶不振。因为驱赶了金人,所以武器装备十份落后,大多是木棍配上粗钝的矛头;因为驱赶了火人,因此取火不易,只能每年保留火种,不敢熄灭,每到换季之时都要更换火种;因为驱赶了木人,因此植被稀疏,花草凋零,五谷产量不高,常发生饥荒,饿殍遍野;因为驱赶了水人,因此盐变得奇货可居,只得高价买私盐,私盐便是混过搜查的水人所制,一旦被抓,轻者发配端国,重者万劫不复。若非子宋志一意孤行,神州必将繁荣昌盛,何至于像现在一样民生凋敝。木生呼吸之气,水解干渴之源,天生五材,合则共荣,分则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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