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强一瘸一拐回到店子里,跟我汇报似地说,今天早上比昨天多了一百多票。我没功夫理他,径直叫他帮忙找货。表哥见我们都在找货,便对着母亲说道,“货是要找的,但今天回来的货也要理呀!”
“没办法,客户已经投诉了!”我说。
吴青春曾把理货比喻成一场闪电战,她说能否顺利取胜,全靠速度,全靠争分夺秒得来的。意思是,你得即刻马不停蹄地开始干,即使想去上厕所也不行,得憋着,直到忙完了以后。因为你在这时候去上厕所,根本说不过去,大家都认为你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现在想放下手里的活,转去理货,显然已经不现实了。
于是表哥也了无异议,只好投入找货。
催命鬼小温第三次打来电话时,我们已经找得剩不多了。她电话里催的很急,比坠机时客舱内呼出的求救电话还着急,以至你还以为她现在就被困在那客舱里。
“......再剩半柱香的时辰了,你可要抓紧时间呐!你现在才给我发了几个!还有多少没找到?多少?你可知道?”
她说话文绉绉的,尤其是在你危难的时候,她就喜欢开这样的玩笑,好像这是她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不管怎样,我已经习惯了,只要我的心像一块石头。
催命鬼小温打电话的意思,主要是想通知我,在找到货以后,先给客户打个电话解释一番,之后再把单号输入电脑发送给她,以方便她结单。实际上,她连手输单号的事都不想去干,仰躺着等你输完发过来了,她便简单地复制粘贴即可。
于是挂了电话,我又开始忙着发单号。在那期间,我的手抖抖索索,刚输入对话框,还没来及检查发送,就被迫停止了。是被跑来取包裹的学生打搅的,我记得他们前前后后来了五六个人,都是来取包裹的,那阵势——简直,我看就像是来讨债的。他们一个个抢一样报了取货码,队也不排,一窝蜂地拥上来,靠在电脑桌前。
幸而那时小强心眼开,在那里放了一张桌子,有一米二长,很好地把那些学生挡在了店子外面,当然,那张桌子一下就被他们围了起来,围得水泄不通,以至店子里的人出不去,店子外的人又进不来。
因为碰巧他们是面朝我的,所以我那时撑不住很不耐烦地‘啊呀’了一腔,说道,“急什么急!等几分钟嘛!”但话一脱口就后悔了,因为我意识到我竟在客户面前发牢骚,那无异于在狮子屁股上拍马屁,随即我很快纠正道,“很抱歉!等几分钟哈......”
于是他们便规规矩矩地站着,看着,等着,一言不发。而我呢,一说‘等几分钟’后就更紧张了。
这时候,院子里老远地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唤声,说,“老板,老板,今天的包裹能取了么?”是一位女生,很着急的样子。
我听后真懒得回她什么,心想着:这人脑子有病!
但接着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同时似乎也更近了一些。
“还有半个到一个小时哩!”表哥突然回复道。
那声音接着说,“那能不能快点呀!我中午还有事!”
“等一下就发短信!”
“那能不能先给我把短信发了?我有事。”
“怎么可能给你先发短信?!”表哥解释道,“你看看,外面那么一大车货,到现在还没卸下来哩!全部混在一起装的。再说了,我又不知道哪个是你的,还有,你叫什么我都不知道......”
“呃,那好吧!”
“再等等吧!”
很快,那女声消失了。
但接着靠在桌沿上的一个女生就着急了,“哎!老板,还有多久?我马上要上课了。”
女生话音未落,其中一男子又说,“是啊!你快点嘛!我也要上课了!”
“好了,好了,马上!”我说。
但转眼功夫,催命鬼小温的第四通电话就打过来了。
“快点啊!我要结单了,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溢出来?什么溢出来了?”
“看电脑消息!”
然后,我发现她发过来一个单号,并附上一段文字说明。于是我很快检查找到对应包裹,同时迅速回复她,“已经电话联系过客户了。”
老实说,何为‘溢出’,那时我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一经她的旁敲侧击,我还是弄懂了是怎么回事,而且深刻的领悟了其妙谛。
“老板啊,你在找哪个货啊!你知道我的取货码是多少吗?”那女生又开始不耐烦了。她紧靠桌沿,一脸生无所恋的颓丧表情,仿佛吃错了什么药一样。
那女生一开腔就惊我一跳,她的尖利的嗓门使我不寒而栗。于是我霍地又乱了,神志乱了,思绪也乱了,整个儿乱套了,一瞬间,我竟忘掉我接着意欲何为。一直到母亲找出一个货,跟一个学生核对信息时,我才意识到我错了——应当帮他们找货来着,而我却一拖再拖,最后竟还拖忘了。
“哎哎!老板,”又一位女生急着说道,“你说等四五分钟的,现在都八分钟过去了......”
“是啊!是啊!”
“八分钟过去了......”
“麻烦再报一下取货码,可以吗?”我问那女生,是第一个女生,模样儿姣好,却看起来是最着急的。
“D408,麻烦快点啊!”
显然,那女生已经是耐着性子说话的。而我呢,却又能无能为力,因为投诉的件迫在眉睫,而我又不可能在这时候浪费一分一秒,我清楚事情的轻重,即便我去货架上找货,也不是找她的,我这样说,只是应付,纯粹意义上的应付了事。客户当然不知道我找她的货。到最后,大不了就说很遗憾没找到,像吴国那样做个登记了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