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厌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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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午间,白鸟栖在树枝里,阳光被叶子遮住了大半,懒洋洋地把头埋在胸间绒毛中,似乎想做只“缩头鸟”。



    树木拖长的影子里,黑法师正靠着树干。



    埃斯微眯着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沉沉睡去,面前漂浮的冰球散发着凉气,替他消解去几分热度。



    “你不会真睡着了吧?”



    拍醒他的,是刚从孤儿院出来的卡莱尔。



    学者今天戴着眼镜,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套了件深色外衣,顺带加了顶挺可笑的(埃斯看来)的软毡帽。



    这让对方看起来,更加休闲、亲切。



    而不是平日里的温和到过于“风度”了。



    埃斯别过头,闷声闷气道:“才没有。”



    他才不会等人等一半,就突然睡着了,那样就太……太失礼了!



    说不定还会被当作挑衅。



    “只是中途有些困倦而已,”法师这样辩解。



    没有吗?



    卡莱尔笑了笑,不再询问,只是说了句“我懂了”,转而拿出一叠信件和绑好的画纸,丢给了对方。



    “看,孩子们递给我的,”卡莱尔调侃道:



    “特意让我转交给某位……嗯……没、有、过、来、的,害、羞、的、黑、色、大、哥、哥、哦~”



    这人故意拖长了声音,眯起眼睛盯着他,一副明晃晃的我就是要看你笑话的姿态,说实话,比起挑衅……



    反而更接近于某种心照不宣的“捉弄”。



    埃斯抿嘴,不接受这种玩笑,伸手认真地向他讨要:“给我。”



    “那请问,埃斯同学,你是害羞的黑色大哥哥吗?



    是的话,请大声说出来,并承认这一点。不是的话,就只能说遗憾了呢!”



    “……”



    又开始了。



    这人好像血液里就含有恶趣味的因子似的,总是在空闲的时间里,热衷于涮人玩。



    可他却生不起气来,反而有些无奈。



    似乎是没有听到回复,对方又重复了一次。



    “嗯?”



    “我是。”黑法师咬牙切齿。



    卡莱尔这才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把委托的信纸和图画,亲手交给了埃斯。



    趁着对方收缴东西,把它们放进随身空间里的时候,笑眯眯地注视着对方。



    他也靠在树干上,就在埃斯的身边。



    看着卡莱尔的动作,埃斯也回过神来,反正东西也拿到手了,就地翻脸也是常事。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严肃地指出:



    “话说,那群孩子只说了让你把东西给我吧。根据我的了解,前面的那些形容词肯定是你擅自加上的。”



    肯定是这样!



    卡莱尔则是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若无其事地说道:“没有哦。”



    “说起来,还不是某人面对孤儿院大门时,自己先胆怯了,死活不肯踏进一步。



    说什么黑法师不需要干白法师们做的事,太毁形象了。



    还举例子,说自己应付不来小孩子,然后把我推进去,自顾自地就在外面等我出来。要不是孩子们都围着我,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卡莱尔:“我才懒得给你带东西。”



    所以才故意说对方是—害羞的大哥哥啊!



    在他看来,这不就是典型案例吗?



    埃斯:“那你先把钱给我。”



    “什么钱?”



    这下惊讶的成了卡莱尔了,学者推了推眼镜,有些接受不住这么快的发展。



    他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欠了你的钱?”



    埃斯义正词严:“当然是器材使用费了。”



    “喏…”他撇了撇嘴,示意对方回想一下。



    “上回你借了我的魔药室,做了些果酱冰糕。看在你分给我一半的份上,事后的现场是我料理的,这个就不跟你算了。”



    黑法师伸手,开始一笔笔算下来。



    “但是上上次,你拿我的蒸馏器制作白兰地,既没有说给我分一口,也没有说给我留点,我还没问你要器材和材料使用费呢!”



    年轻的黑发男子咬着嘴唇,越说越来气。



    埃斯呵呵一笑,就差上个嘲讽了。



    他表示:“最重要的是,这次你去孤儿院,送的糖果里,里面好像加了许多「益智水」吧!请问,我亲爱的朋友……”



    法师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你不会觉得我的库存是白拿的吧?”



    “当然不是。”



    卡莱尔心平气和地说道:“可我也不是白借你的东西用啊,就像白兰地那件事,我可是自带材料做的,剩下的葡萄都送给你了。”



    “还有「益智水」,这不是你授意我给孩子用的吗?”



    埃斯嗤笑了一声,不作辩解。



    卡莱尔:“你提醒我说,等我找到魔法坩埚之后,说不定那群孩子早就因为精神损伤,提前陷入心理障碍中。”



    “那个时候,特意把试剂管在我面前晃了一转的,难道不是你吗?”



    学者心说,这么明显的暗示,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吧!



    结果也正如他所料,当天晚上查看库存后的法师,并没有说什么。



    法师只是恶声恶气地指使他,让他明天早上记得要做柠檬塔,说自己只想吃这个,别的都不喜欢。



    唔,从这一点上看,有点欲盖弥彰了哦!



    埃斯别过头,“我那是希望你老实一点,不要过于执着于寻找「魔法坩埚」这件事。”



    他说道:“想要治疗那群孩子,与其寻找虚无缥缈的神器,还不如着手,改进药剂,或者查找古老的魔法,靠自己总比外物要强。”



    对方说的真心实意,卡莱尔却明显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学者摇了摇头。



    卡莱尔拒绝继续深入聊下去,最终,只是蠕动着嘴唇,用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凑在他耳边说:



    “你觉得,从邪神事件中生还的孩子,除了神性物质,还有什么能够从频繁的噩梦中,拯救他们呢!”



    “已经六年了,亲爱的。”



    自他们从那场灾难中生还,将孩子们从祭坛上救下来,已经六年了。



    大概再过一两年,那群孩子就算成年了吧!



    到时候,会有政府人员给他们安排一些简单的重复工作。



    只是,哪怕他们将来生儿育女,获得美满的家庭,也时常会被噩梦惊醒,甚至逃不开,注定提前死亡的命运。



    真难过啊!



    那种无力感。



    那种明明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却始终达不到想象中的尽头的错觉。



    站在裂缝的边缘,看着底下湍急的河流,即使知道那头是理想的花园,也迈不开步伐,被幸福拒之门外。



    让人难受的,恰巧就是眼见希望,却败在一步之遥的位置那里。



    埃斯也想起了这事,眼眸沉默如黑夜。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唯有等南风再次降临时,卡莱尔伸手替对方拉下兜帽,他才出声了。



    埃斯认真地问他:“哲理辩论赛,奖励跟时间之神有关,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卡莱尔点了点头:“我知道,虽然没有宣扬出去,但是有人告诉我,是一个许愿机会。”



    埃斯:“可靠吗?”



    卡莱尔:“主办方人员,你说呢?”



    他挑眉示意,“那肯定是有限制的。”



    学者也赞同道:“总不可能让你随便许愿。”



    说完,两人对望一眼,没有问胜利几率这种白痴问题,也没试探对方的决心。



    反而是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一个说“你要去就去,输了很难看哦,到时候别找我哭就行。”



    另一个表示,“哪里哪里,你不也要去吗,等我赢了,就向神明许愿「魔法坩埚」,勉勉强强…可以给你借用一下。”



    该说不愧是好基友吗?



    这个默契,绝了!



    埃斯:“哈,你还真敢说。”



    卡莱尔:“这是事实啊,我对你、还有两位姑娘们,可是抱有极大的信心啊!”



    实际上,他只是单纯坚信着,自己会赢而已,恰好对方也是类似的心思。



    这两个家伙近乎傲慢地想——怎么可能让胜利从眼前消失呢!



    我/他可从来没有当过输家。



    只是,在这段对话后,法师却又陷入了新的困苦中。



    也不知道他收到了什么人的消息,在挥手告别新来的猫头鹰信使后,他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向卡莱尔说道:



    “新消息,主办方早就分好了组。”



    “后天的抽签,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卡莱尔也不意外,“很正常,主办方要是始终「公正严明」,那才叫我惊奇。”



    “可是”,埃斯叹了口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郁郁,“我们的第一轮对手,有点特殊。”



    “特殊?”卡莱尔疑惑。



    “嗯!”



    法师直言不讳道:“我讨厌他们的队长。”



    诶?



    讨厌那个队长?



    学者蹙眉,他分得清对方话语中的感情,那种厌恶不似作假。



    很多事情上,他的这位友人会习惯性地遮掩自己的真实情感,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你嘴上说着不喜欢,实际上暗地里“真香”的那种类型。



    但这次,却不同以往。



    因为他发现,友人是真的讨厌对方。



    甚至信誓旦旦地跟他说:“我倒是挺想看到那个画面的,那家伙跟你站在一起……”



    “简直像个伪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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