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急促、沉重的敲门声恰巧响起。
苏护喊道:“来啦。”
门刚打开,外面便冲进两个守备司军士,其中一人蛮横的拉着苏护:“守备司征粮,将手举起,如有妄动格杀勿论。”
说罢,便押着苏护往屋外走去。
苏护早有心理准备,二话不说,乖乖的跟着对方出了屋子。
刚一出屋,便被屋外无数哭喊声震得耳膜嗡鸣不已。
守备司在冬季来临前来这么一手,就是要用城外游民的血,来续他们城内人的命!
守备司挨家挨户搜掠,所有人都如同苏护一般被押在屋外。
“队长,这家物资好多,快派人来搬。”
苏护听着从内屋传出来的声音,面上不露声色,后槽牙却咬得咯吱作响。
要是白起在这里,估计会理解苏护此刻的心情,作为一个能给自己身上零碎铜钱一枚枚取名的屯鼠,见到任何稍稍值钱物件就想往回捡的拾荒者,怎能容忍别人从自己身上这样肆无忌惮的盘剥,当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咬着牙看着自己亲手一件件般进去的物资,被人哐当哐当丢出,苏护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冲上去,给眼前这些家伙一人一刀子,只是看着那些军士手中的枪械,无奈只能忍住。
他很清楚,守备司这次是动真格的,现在谁要当出头鸟的话,会很惨。
“放开老子!你们这些强盗,这都是老子的东西,干你女良!”
押着那人的军士想不到对方真敢动手,被一拳揍到脸上,鼻血横流。
“你找死!!!”
几个军士将那汉子死死按住,拳脚如雨点一般砸在那人身上。
苏护闻声看去,正是隔壁武馆馆主周大庆。
这些军士本就不把城外的游民当人看,见这莽汉竟然敢对他们动手,简直是活腻了。
周大庆的反抗瞬间激怒了这些军士,五六个军士围着倒地不起的周大庆拳打脚踢,他们出手没轻重,被打得满地打滚的周大庆没几下功夫,就不怎么动弹了。
因为昨天周大庆的阴阳怪气,苏护早上还特意打听了一下这家伙什么来头,听周边街坊说,这个说话憨声憨气的莽汉,竟是个少见的好人……
他这些徒弟本都是没有暂住名额的穷苦孤儿,丢城外怕早就死了,所以赖在城内整天躲着巡逻队乞讨为生,周大庆见到后于心不忍,便收留他们做徒弟。
他仗着一身肌肉,白天在城内卖苦力,打数份工,攒下钱养着这些徒弟,两三年过去了,当年一个个瘦小的孩子也已经长大,不过他们习惯了过着有人供养的生活,赖在周大庆身边始终不肯离开,周大庆这人又念旧,也就留着这批蛀虫在身边。
苏护瞧了眼周大庆的那些徒弟,虽说眼中都有些不忍,却没一个敢上前来劝阻,有几个还特地将视线挪开,打算视而不见。
“军爷,城内物资还要一家家搜过去,诸位何必浪费力气打这莽汉,将他家物资全部搬走,这家伙不就只有等死了吗!”
苏护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那个留着鼻血的军士阴狠狠的瞪了过来:“闭嘴,有你这狗东西插嘴的份?”
“小王,那家伙说得对,气也出了,别浪费时间了。”
“是啊,队长给咱的任务是搜完这一整条街,现在才搜几家。”
“就你小子怂包,被人揍的满脸血,哈哈!”
另外几名军士调笑一番,便四下散开继续搜掠物资去了。只留鼻子仍在滴血的军士还愤愤不已杵着。
狠狠咳嗽几声,周大庆动了几下,似乎努力想站起来,也亏得他常年干重活,一身肌肉颇为耐打,要换个人说不定已经被活生生打死。
周大庆被揍得鼻青脸肿,方才苏护替他说话他也听到了,先前他对苏护阴阳怪气,是因为同行是冤家,不料现在苏护还肯这般对他,在这危难关头,这一句话说是救命之恩都不为过。
想到这里,他已打定主意,日后只要苏护用得上,他周大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大庆一边站起,一边对苏护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谢……”
同一时间,苏护脑海中有一声轻响。
认同值+1
只是苏护来不及高兴,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一步跨上前去,可还未来得及出声,‘砰!’的一声刺耳声响四下传开。
周大庆半个脑袋炸裂,摇摇晃晃还未站稳的雄壮身子随即倒下,满地粘稠的鲜血四下流淌开来!
那个捂着鼻子的军士狠狠吸了几下鼻子,血终于止住了,看着已经死去的周大庆,他吐了口唾沫不屑的转身离去继续执行任务去了。
周遭其他军士回头,见周大庆还是死在小王手中,只是摇头笑了笑,这家伙还真记仇。
他们的反应也只限于笑笑,城外贱民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小学校就教导他们,这些人都是被异鬼污染过的贱民,是不可以接触的肮脏群体,跟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物种,杀了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周大庆那些徒弟,一个个抖若筛糠,脸色铁青直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惨剧发生。
苏护看着眼前的一切,胸前血气翻涌,仿佛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可是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一个陌生人犯冲,城外生存法则之一便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胜算的事,苏护不能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苏护只是觉得难受……总觉得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应该如此简单说没就没了,也觉得一个好人最终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苏护蹲坐在院子中,怔怔的看着路边发生的一切,有了周大庆的前车之鉴,守备司的人在这条街掠夺的非常顺利,整条街花了半天时间便搜掠完毕,搜出的食物物资堆在大街中央,几乎堆成一座小山。
周大庆的尸体一直被丢在路中央,人来人往没人会多看一眼,直到临近傍晚守备司的人全部撤走之后,他的一个最弱小的徒弟被其他徒弟推了出来……
似乎因为不爽只有他一人来做收尸这样的晦气事,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周大庆的尸体拖回了院子,然后随手给尸体盖上一床破旧草席,之后便回屋去了。
苏护站在门前看了看眼前的街道,街道的景象还是与昨日一模一样,只是他现在的心情却与昨日截然不同。
最后,苏护叹了口气,也回了屋内。
回房后,苏护喝了口水,随后他大马金刀坐在大厅中央,同时将藏在靴内的匕首收到袖中,因为今天的事情远远没完……
夜幕刚刚落下,苏护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早就换上了一身黑衣,倒提匕首,小心翼翼来到里屋窗边。
“你确定那家伙只有一个人,昨天那红毛呢?”
“放心了,早上守备司来赶人,就没见那红毛,我暗中盯了一个下午,都不见有人进出这屋子,我打包票整个屋子就那小子一人。”
“别提守备司了,那些畜生将老东西攒的所有物资全部搬空,现在这个冬天还让我们怎么活,没食物就要活活饿死,还不如跟老东西一样死了算了。”
“别嘟囔了,活不下去就去抢,反正现在游民街也跟外面一样了,谁狠谁就能活,赶紧进去处理掉那小子,看看能不能搜刮些钱财,能在这办理暂住证的人,总不会一点傍身的钱财都不留吧。”
苏护矮身紧紧贴在窗户下面,窗外面三人的小声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黑暗中,苏护杀气四溢,一对眸子泛着淡淡寒光,幽深而凌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