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小船上的明军恐怕自己也想不到,原先以为自己是打杂的,是最容易遭到打击丢了命的,到头来反而成为最安全,存活概率最大的一批人。有此特点,不少舢板小舟已经开始停滞不前,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已逐渐露出了溃败的前兆。
不过那些海舟和楼船上的所谓明军精锐们,恐怕就没小船上的战友们这么好的待遇了。
这些相对而言的大船,不像那些几个或者十几二十个人的小舢板,只要船上人心齐,大不了不冲上去就是了。这些大船不一样,有专门的橹手,这些处船腹中的橹手力夫们是瞧不见外面的战况的,只能根据上司的命令加速或者减速,就算是隐约能听到外面的隆隆炮声和明军士卒们的阵阵惨叫也无济于事。
而这些船上的一线战斗人员,更是左右绕右手,想走不能走。在尚未与对面远东贼逆的巨舰接上舷之前,除了偶尔能探出子偷摸上几箭,再无有任何反制手段,几乎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至于的准不准,程够不够,就完全不在士卒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当然,并不是这些大船上的指挥官就没有一个想过要退怯,可想退是一码事,能不能退则是另一码事。
在船阵后方有八艘楼船压阵,有两位大帅同时督战的况下,冲在前方的那些海舟快船们连固步不前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退怯了。
那明军的两位主帅郭兴与廖永忠就没有想过要提前结束这场水战,保存实力?
答案是没有,为何?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在自己的楼船前方三四百米左右的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们无法准确知道自家的伤亡况!
其实也不怪这两人后知后觉,将近半个小时持续不断的击,使得战场前端浓烟滚滚,明军阵中十余艘燃起大火的船只冒出的烈焰和黑色的烟柱更是加剧了战场迷雾,不仅处后方的明军两位主帅无法及时洞悉全局,就连远东舰队这边也是如此。
寇准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清点到底有多少明军船只被己方击沉,又有多少彻底丧失了战斗能力,顺带着还能指挥自己边的几个炮组根据之前的弹着点修改击诸元。可几轮炮击过后他就彻底放弃了,因为除了能隐约看清对面船只的轮廓,就啥都看不见了,更别提什么弹着点了。唯一能清楚知道的,就是有多少明船冒起了大火,仅此而已。
造成这般境况的原因有很多,首先自然是击引起的浓烟,火炮持续不断的轰击冒出的浓烟就够瞧的了,还要加上数以千计的火枪手一轮又一轮的击。
第二就是现在风速很低,风力极弱,无法及时吹散悬浮于空中的烟雾。
第三则是远东舰队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舰队了,36艘舰船现在几乎成了长江上的36个固定炮台,在几乎无风的况下既没有移动,再加上持续击,如果不被升腾的浓烟所笼罩那才是怪事了。
又经过了将近十五分钟的全速击,炮组成员和火枪手们已经开始逐渐露出疲态,再加上久未消散的浓郁烟气着实呛人,最后几轮的击几乎成了漫无目的地震慑炮击,老乖一声令下:
“停止击!”
炮长们听到指令,重复喊道:“停止击!”
乘着这个难得的间隙,早已口干舌燥的老乖从勤务兵手中接过茶水咕噔咕噔灌了好几口。约莫过了足有两三分钟,等硝烟稍稍稀薄一些,才重新举起望远镜,扫视不远处的明军船只。
支离破碎的船只部件,阵亡明军还未下沉的尸体,被火烧得发黑的残破旗帜,失去了一切战斗力但仍然顽强地浮于江面苟延残喘的明军船只进入眼帘,江面上好一副悲惨景象。
稍远处明军楼船之上依旧战鼓隆隆,但眼往近前,已无一艘船只胆敢靠近。众多行动迅捷的舢板小船更是往江岸两侧退去,正前方仅剩下“为数不多”的二十余艘海舟和快船正不知所谓地固步不前。
老乖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明军剩余的八艘楼船无一受损,至于在刚才的一个多小时里到底有多少明军其他船只被击沉或是被炮轰得直接散架解体,恐怕只有上帝、佛祖、玉皇大帝、真主安拉才能知道了。
“寇大人,明军不上来,咱们怎么办?”
寇准被问的一愣,心中腹诽道,怎么办?谁知道怎么办?现在阵型也摆出来了,风力这么弱,距离明军又这么近,那些有桨的四百料座战船好办,可自己的护卫舰却是难办,若是想重新变阵,只能由那些座战船先行牵引,这一流程也太过复杂了,更何况现在明军还未真正退怯。寇准权衡利弊之后说道:
“怎么办?不怎么办!他们敢冲过来,就狠狠地揍。不敢冲过来,咱们就这么跟他们耗着。反正我们这儿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已经足以吸引南京城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注意。陛下和亲王下交给我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大半了。
从昨夜至现在部队也辛苦了,让厨房准备餐食,大家饱餐战饭,轮流休整。统计全军目前的战损况,如果有阵亡官兵和轻重伤员就立刻转移走。并发报给常州和参谋本部,将今的战况报上去。
对了,通知全军,查看弹药消耗况。让他们立刻报过来!至于战报嘛,那就你来写吧。”
老乖为难的问道:“那...这战果......无法进行统计啊~”
“嗯,该怎么写就怎么写,既然无法统计那就如实上报。”
命令下达过后不到十分钟,舰队中的几十名船长就将各自船上的伤亡况汇总了过来,在一个上午的战斗中,仅有两人阵亡,连同船员以及陆战队员总共加起来,轻重伤员总计不到三十人,其中绝大部分伤员是海军陆战队的火枪手因为作不当引起的误伤,只有少数人是被敌军的箭矢和弓弩所伤。
两名不幸阵亡的士兵一人是极为倒霉的被明军的弓弩正中心脏要害,当场战死,另一人则是桅杆上的瞭望员,好巧不巧,被明军漫无目的的弓箭中眼球,其实单纯地中眼球并不会直接导致死亡,大不了瞎一只眼,但该士兵没有第一时间寻求随舰医生帮助,而是选择自己拔箭,伤及周围其他组织,导致失血过多,昏迷于自己所在的桅杆瞭望塔上,最终伤重不治抱憾而亡。
值得一提的是在伤亡名单中,没有一人是炮组成员,也没有失踪者和落水溺亡者。
紧接着传来的是弹药统计况,令人意外的是消耗弹药最多的不是打响第一炮的一号舰,而是后面林五铜的二号舰,消耗量第二的是张进学的四号舰,接下来才轮到一号舰,吕炘的三号舰由于阵位偏北,消耗的弹药最少。位于江面中间二号及四号舰,仅一个多小时的炮击就消耗了50%左右的弹药仓储,一号舰稍好,用了四成,四号舰则还剩余七成左右的弹药。
郭兴虽然还没下令退兵,仍然在江面上与远东舰队对峙,但这场水上交锋,显然已经告一段落了。
经此一战,寇准在海军中的地位彻底奠定,成为了除赵一杰和杨树五以外的第三把手,风头无人能及。林五铜的悍勇,为了救援袍泽不惜与敌军搏命的态度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肯定,吕炘完美遗传了自家老爹沉稳的格,虽然因为阵位的关系表现没有其他几人如此亮眼,但执行命令一丝不苟同样堪为军中楷模。
最出人意料的是张进学,在此战中张进学的四号舰整体消耗的弹药量排名第二,但获得的战果却最大,士兵的战术素养奇高,并且全船三百多官兵没有一例伤亡况发生,可见四人中最年轻的张进学,绝不是靠着张麟的关系才当上的船长一职,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
常州府城
陆远一行人的车队在皇家骑兵团两千官兵的护卫下由打无锡出发,一路磕磕绊绊走走停停,以不满20公里的时速,从清晨一直走到了晌午时分,终于顺利抵达了常州城。与他们几乎同时抵达的,还有寇准的战报。
军当前,为常州府最高行政长官的吕应宿并没有像大明的臣子一般率领一众大小官员出城数十里迎接王驾,而仅是与张炳、宋达和林定江三位师长在府衙门外等候陆远等人的到来。
“陛下,诸位下,臣有失远迎,还请......”
“吕大人,你先等会儿客气。”
没等吕应宿把话说完,刚从装甲车中下来的陆远就摆了摆手,打断了吕应宿的客,为帝王,却毫无一个帝王应有的觉悟,自顾自地开始当众扭腰拉胯舒展起筋骨来。
“大哥,二哥......”
“行了行了,别大哥二哥的,我们这么多人你还一个个叫过来啊,行了,心意我们领了。”
张炳的招呼同样被李文斯顿打断了。
“我滴乖乖!”
宋达没争着在第一时间同陆远等人见礼,而是左一眼右一眼看着面前的两辆硕大的装甲车,一会儿摸摸高大的轮胎,一会又用手指关节敲敲车上厚重的的钢板,发出一声惊叹。
施成见到他这幅垂涎滴的模样,玩笑道:“宋达!怎么着,老子不比这车好看吗?哈哈哈哈!”
“嘿,那哪儿能啊!二爷,小的给二爷请安,给陆老爷和诸位老爷请安。呀?!二位夫人怎么也来了?小的给陆夫人,施夫人请安,二位夫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乃是仙女下凡,大爷和二爷真是好福气!”
张炳心说宋达胆子也是够大的,自己这个做义弟的都不敢当着自家哥哥的面夸嫂子,现在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言语。
可没想到陆远等人根本没把这当回事,李灵珊更是被宋达的谄媚逗得咯咯直乐。
“咯咯咯咯,还是咱们宋达会说话,宋达,我家顾三那一怎么也被你学去了?”
“夫人,小的那可都是肺腑之言。天下何人不仰慕夫人的盛世容颜,小的以前只以为天下最良善美貌的女子就是我家宋夫人,直到后来见了陆夫人才知道小的这是井底之蛙。”
陆远笑着轻拍了一下宋达的后脑勺,笑骂道:“行了,别遛你的嘴皮子了,看看人家定江,多稳重,走!”
众人进入府衙入座已毕,吕应宿才将新鲜出炉的战报呈了上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