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老诰命听了后,脸现凄哀,一时沉默无语。
贾母也深叹了口气,道,“我也忘不了呢。”说完,伸手握住了候老诰命的手,一时情难自已,唤了候老诰命的闺名,“芹姐姐,现下想来,当年蓁妹妹也如咏哥儿一般……”
“唉——。”候老诰命长吁了一口气,抬眼看了下四下,见堂上吴贵、束氏、尤氏一些年轻的也都面带好奇。老诰命先瞪了自家孙媳一眼,开口说道,
“当年我和贾家老夫人、堂妹乐善郡太后、裘老夫人,嗯……还有?这年纪大了倒不记得了。”
裘老夫人接口道,“现今西平王的姑姑海陵郡主、临安伯老夫人,甄……宫里老太妃几人。”
候老诰命微微笑道,“你倒记得清楚,当年咱们这些手帕交,如今还在世上的,也不多了。连我这身子骨,说不定都赶不上明年你俩的生儿了。”贾母、裘老夫人听了百感交集,纷纷握紧了对方的手。
老诰命话音才落,柳老封君、谢大姑奶奶、鲸三奶奶听了自家长辈这话,便要上来开解,候老诰命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人呐,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再说我都享了这么多年的福了,也该够了。想想我那蓁妹妹,刚过始室之年就没了。”
说到这里,候老诰命看了一眼邢夫人,对贾母道,“你家这大儿媳,刚才那话问的没错,咱不能因为世俗庸礼,就讳疾忌医,充耳不闻。”
裘老夫人也叹道,“虽说咱们女人很少出门,也听闻这京中,每年因为一口气没了的,不知凡几。谁能想到,这道家早有了救人的法子,却敝帚自珍,秘不示人。”
贾母道,“或许是怕太过惊世骇俗,便没敢说出来。也是咏哥儿福大命大,合该遇见贵小子不拘成见,大胆救人。”
众人纷纷点头,邢夫人也面带喜色,刚才因口不择言的低落情绪,一扫而空。
吴贵心道,看来老诰命这什么做郡太后的堂妹,也是一口气没上来,才没了的。
鲸三奶奶见自己老祖宗心伤前事,忙转身对吴贵道,“姐姐厚颜再向多官请教下这度气救人的法子。不知道愿意不愿意传授呢?”
吴贵忙道,“倒是可以,就是太过繁琐,也太过有碍观瞻,还得日日演练才行。”
鲸三奶奶白了吴贵一眼,“有碍观瞻!死生大事,还怕见得人吗?再说也不过是女人对女人,男人对……男……哈哈哈……”说到后面,声音越说越小,一时双颊红晕,自己倒哈哈笑了起来,“却是有碍观瞻!”
诸人见了她这个样子,纷纷忍俊不禁,一时满堂大笑。
这时,月桂从前院书房取来了吴贵的挎包,吴贵取出前些日子自己做的蘸水笔,走到桌前,便要写字。
鲸三奶奶顾不得脸上红晕未去,上前亲自研磨,吴贵只得垂手相待。
贾母笑道,“你家孙媳,磊落不羁,女中丈夫一样,可比我家的链儿媳妇,强得太多了。”
老诰命谦道,“就是太要强了些。你家那媳妇,我也是见过的,那也是个爽利性子。”
贾母笑道,“改日让她俩见上一见,必然热闹。”
老诰命、裘老夫人听了,也都冁然而笑。
她三人又瞥见束姨娘,小步走到了鲸三奶奶身边。
老诰命扭头问裘老夫人,“这束姨娘也是极好的,你家良哥儿就没想着把人家扶正吗?”
裘老夫人摇了摇头,笑道,“那就是个倔脾气,自己决定的事,一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可惜我这媳妇了。”
那边束姨娘走到桌边,见了吴贵的挎包,道,“这个包倒是少见。”
鲸三奶奶听了,也伸手取过吴贵带来的挎包,前后翻看后,笑道,“除了布料太差,倒是别致不俗。”
见榻上几位老太太也好奇,鸳鸯笑着对贾母道,“这个样式的包是晴雯家做来卖的,晴雯房里就有一个呢,咱们府上本想仿着来,为宝玉做个书包呢。”
鲸三奶奶听了鸳鸯的话,一把揽过自家儿子,笑道,“做个学堂书包确实合适,不过,咏哥儿的包,却要去多官铺子上买才成呢。”
几个老太太听了,呵呵大笑,“这刚认了弟弟,就想着照顾人家生意了。”
吴贵停下手中的笔,笑道,“铺子还没开业呢,眼下只是让街上的卖婆们帮着分卖些。等回去,我让家里给咏哥送几个来。”
诸人听后,又是大笑不已。
“一送就送几个。”
尤氏凑趣道,“鸳鸯,等你们回去后,咱们也多仿几个来。”鸳鸯几个听了,嘻嘻而笑。
笑声中,吴贵双手把誊写好的歌诀递给了鲸三奶奶。
鲸三奶奶接过来后,瞅了一眼,红了脸道,“方方正正的,倒是好看,只可惜我识不得字。”
诸人听了纷纷笑道,“咱们这屋里面,除了多官、咏哥儿,又有哪个识得字了?”
候老诰命也说,“就我们几个婆子,倒是认识俩,也认得不全,连咏哥儿都才开蒙,多官还是读给我们听听吧。”
吴贵听了,便笑着把这一百多字的歌诀,从头念了一遍,虽是不着四六,倒也琅琅上口。
厅上贵人到底有些见识,贾母赞道,“真真是个仙家养生诀儿呢。”诸人纷纷点头应是。
束氏见了,先对吴贵行了一礼,慌的吴贵闪躲不及。
只听束氏先对鲸三奶奶道,“妹妹勿怪,姐姐厚颜也向你这兄弟,求一张亲手写的歌诀可行?”
“这……这……”鲸三奶奶转身问吴贵道,“多官,你看?”
那边裘老夫人,笑骂道,“我说你巴巴的上前干嘛呢。咱们走的时候,着人抄了一张便罢,没得还要劳烦人家贵小子。”
束氏道,“我只觉得,只有这贵兄弟亲手誊写的才有灵气呢。”
堂上听了,纷纷笑她,“你这是求仙问药呢!”
吴贵心想,得了人家不少赏赐,亲手写上一张也没什么,便道,”无妨无妨,也没几个字。”说完笔走龙蛇,一挥而就。
那边束氏大喜接过,口中连连道谢。
鲸三奶奶笑道,“这下满你的意了!”又见吴贵又写了一张,拉过晴雯道,“这是你家老妇人的,你亲自送上去吧。”
晴雯今日在谢府上见了哥哥风采,飘飘荡荡的宛似身在云端,心中满是欢欣,这哥哥前些日子便说要读书写字,今儿都能开方子写什么歌诀了,只感觉一点都不真实呢。
晴雯晃晃悠悠地接过歌诀,拿到贾母身前。
贾母接过后看了几眼,赞道,“这孩子倒写的一手好字。”说完,又让鸳鸯郑重收了,笑道,
“咱们院里认得字的也不多,回去只能让二丫头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