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拱手揖礼,“问三奶奶好。”余光中,又见晴雯俏生生地,立在了鲸三奶奶身后,那丫头面上挂了浅笑,目光中隐隐蕴含水光,欲语还休,盈盈望着吴贵。
“恁地多礼,怎么?让你叫声姐姐,还委屈了你不成。”鲸三奶奶听了,很是瞪了吴贵一眼。
吴贵连道不敢,道,“救了咏哥儿只是因缘际会,府上早就厚礼相酬了。吴贵一个乡野粗鄙之人,怎敢再厚颜认亲,没得让人说俺们贪心不足、得陇望蜀。”心下却道,为了抱你这大腿,咱是丑话说到了前头,先堵了日后的闲话是非,以后定能万事无忧。
鲸三奶奶柳眉倒竖,先瞅了眼月桂,怒道,“你说的什么顽话?是哪个在你面前乱嚼舌根了吗?还是您觉得咱们不配呢?你这还不如你妹子呢,跟个夫子似的,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大气。”说完顺手牵了晴雯,道,“你也不要学那些愚钝无知的人,自个儿胡思乱想地瞎琢磨,咱家根本没有门第身份之见。让你叫就叫,不愿意叫也随你,反正晴雯这妹妹我算是认下了。”
这鲸三奶奶不想是个爆炭脾气,倒是对我胃口,吴贵听后,忙上前叫了声姐姐。
鲸三奶奶欢喜道,“这才对嘛。”说完,从身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玉牌,递了过去,“这是送你的,可不要拒绝。”
吴贵这次便大大方方的接了,鲸三奶奶见了,一时喜笑颜开。
堂上诸人也纷纷道喜,贾母笑着对候老诰命道,“倒是便宜你家了。”
候老诰命也笑道,“你不还有个晴雯吗?”
鲸三奶奶又唤过咏哥儿,过来给吴贵磕头见礼。
咏哥儿过来跪在锦墩上,很实诚的磕了个响的。
吴贵连忙拉起来,这可是谢家未来继承人啊。接着摸了摸身上,不想刚才换了新衣,什么也没掏出来,又不好把刚才诸人赏赐的东西,再赏回去,不由尴尬地说道,“这……这以后再补。”
鲸三奶奶见了,哈哈笑道,“有这个心就行了。”
晴雯上前盈盈见礼,轻轻唤了声,“哥哥。”
吴贵抬眼看去,见她从衣服中掏出一个荷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玉玦,伸手递了过来。
鲸三奶奶连忙一把按住,笑道,“到底是念着自家哥哥,这巴巴的,把自己的东西都拿出来,让哥哥赏人呢。”
吴贵忙道,“这东西肯定是老太君赏你的,不好拿出来,还是收回去吧。我在前院书房,倒还有东西,这就让冯嫂子取来。”
那边贾母见了,笑道,“已经赏给晴雯的,自有晴雯做主,你身上眼下什么都没有,便接过去吧。”
贾母说完,低头想了一下,道,“既然叙了亲,我看这个礼,还是不能少了。这礼——我来替贵小子出吧。”说着,便要吩咐鸳鸯去取东西。
候老诰命急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来日方长呢,日后让贵小子补个礼就成。”
吴贵想了想道,“这样吧,我这里有个老年人养生的歌诀,便写给咏哥儿,日后让咏哥儿背了,也让他在两位老太太面前尽尽孝道。这样可行?”
鲸三奶奶听了,大喜道,“当然可行了,本想着你能救了咏哥儿,必然医道高明。这养生的歌诀,一定是个价值千金的秘方,说不得便是你家的不传之秘。”
吴贵听了后,心道,在这个时代来说,确实价值不菲,在前世那个信息发达的时代,倒是不值一提。
这个歌诀是一个医学院的教授写给外婆的,记得陪外婆路跑时,常见外婆念念有词,吴贵便跟着记住了。
在吴贵看来,里面写的那些坐行安寝,呼吸饮食之类的,倒是非常有道理。
堂上贾母、裘老夫人听了艳羡不已,纷纷称赞,都道,“再没这个好了,日后不但能让咏哥儿彰显孝道,还能让府上老太太们延年益寿。”
候老诰命、柳老封君听了纷纷大喜,老诰命笑着对贾母、裘老夫人道,“不用羡慕我,等你们走了,都抄上几个。”
连一直没说话的,谢家大姑奶奶也称赞道,“这个贵哥儿想法倒是别出心裁,叙亲礼送歌诀,咏哥儿的这个头倒是磕的值。”
这鲸三奶奶倒是个急性子,连忙吩咐丫鬟准备纸墨,吴贵见了忙道,“不用这些,我使不来毛笔的,拿些纸就行了。”
吴贵转身吩咐了月桂,让她回前院书房,取来他随身带的硬笔。
晴雯走过来小声对吴贵道,“要不是哥哥站在我面前,我真不敢相信你是我哥哥,你多咱会这些东西了?”
吴贵看着眼前这个才八、九岁的小丫头,笑道,“或许年龄大了,一些东西便想起来了。”
晴雯听了歪着头,认真看了下吴贵,只见这个在锦衣包裹下的人儿,长身玉立,言笑晏晏,和几个月前那个唯唯诺诺的人有天壤之别。
晴雯一时有些迷糊,难道这人长大了,懂了些事理,真得会脱胎换骨吗?这时耳边听吴贵道,“你在贾府可还好?”
“嗯,极好呢。”晴雯轻轻颔首道,心下啐了自己一口,哥哥变好了难道不好吗?
堂上诸人见了这对小儿女叙话,一时哄堂大笑,贾母道,“好了,好了,见都见过了,以后有你们叙话的时候。今儿是来瞧咏哥儿的,咱们做客的可不敢占了主场。”
晴雯这才扭身要回贾母身边,鲸三奶奶却一把拉住,“妹妹还是坐到我这里吧。”
堂上气氛一时轻松起来,贾母、裘老夫人,纷纷问起吴贵的家乡来历,吴贵哪里记得,便敷衍了几句。
几人又问晴雯,也说是不记得了,这些一向吃斋念佛的贵妇人们,很是掉了几滴眼泪来。
贾府的邢夫人插话道,“你小小年纪倒是懂得些岐黄之术,你又说不记得家人来历,那你这身本事,从哪里来的呢?”
诸人也都好奇,纷纷看向吴贵。
吴贵道,“并不懂岐黄之术,只是早些年带着晴雯逃难,在一个观里栖身,遇见一个快饿死的道人,当时舍给了一个馒头,那道人便教了我一些东西。”
众人又看向晴雯,晴雯却摇了了摇头,“我不记得了,倒却是遇见过一些道士、和尚。”众人纷纷点了点头,认可了吴贵的说法。
邢夫人又道,“你那救人法子,倒是古怪稀奇,死人都让你给吹活了,这其中有什么道理吗?”
邢夫人话音刚落,候老诰命、裘老夫人连连咳嗽几声,贾母狠狠瞪了自家这儿媳一眼。
王夫人、谢家大姑奶奶一时严肃无声,年轻些的如束氏、尤氏、鲸三奶奶、冯嫂子等等,纷纷掩嘴而笑。
那些丫头们,小些的如晴雯一样懵懂无知,大些的如鸳鸯几个,纷纷面红耳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