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在宫里接到北平行在来的消息:“五月初九,成祖对行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大臣们说:近来犯人中连坐、误犯者多,从情理上讲值得怜悯。若确实罪不容赦者处死;有于法当死,而于情可悯,及所犯之罪不够处死的,就令其以钞赎罪。”
行在的三法司由户部尚书夏元吉牵头商议后,复奏皇上:“除公罪依例纪录收赎及按律该死罪,情重者依律处治。其情节较轻者,判斩罪赎钞为八千贯,绞罪及榜例死罪赎钞为六千贯,流罪赎钞为三千贯,徒罪赎钞为二千贯,杖罪赎钞为一千贯,笞罪赎钞为五百贯。无线赎罪的,依前议发送到天寿山长陵徐皇后墓区种树。”
成祖当即下诏:“允许施行。”
五月,杭州大风潮。时天淫雨、烈风,江潮滔天,天地水高数丈,南北约十余里,东西五十余里。仁和十九、二十居民陷溺死者不计其数,存者流移,田庐漂没殆尽。
六月,浙江乌程、归安、德清三县疫,死一万零五百八十余人。七月,浙江宁波府鄞县、葱溪、奉化、定海、象山五县疫,死九千一百余人。
皇太子坐不下了,浙江的天灾人祸必须要派人前去抚慰。金忠和黄淮都是浙江人,纷纷奏折要领命赴浙。
蹇义道:“金忠身体欠佳,多由长途出行有关,黄淮是首辅,皇太子身边离不开,杨士奇浙江基本不熟,微臣虽然不是沿海之人,曾经数次去江浙,关键还有张小舍可以辅助。”
金忠附和道:“少詹事张小舍去年刚去,应该比较熟悉。”
皇太子道:“浙江备倭指挥佥事周荣,年初倭寇三千余人进范浙江昌国卫爵溪千户所时,被他击溃,倭寇被杀及溺者难以数计,他立了大功,皇上也嘉奖了他,这几天正好在南京城,寡人让他也随你们去。”
蹇义把太医院的王太医请得来,王太师道:浙江乌程、归安、德清三县疫情,非风非寒非暑非湿,乃天地间别有一种异气所感。人不停地拉稀,以致严重脱水,发烧,无药可治,死人就像倒木板一样一排排倒下去。给我些时间,我把治瘟疫的方剂药备好。”
“湖州乌程、归安、德清那么多百姓,你要准备多少啊”
“湖州有的是山区,可以教他们自已去采啊,下官这里尽可能多备些。”
蹇义道:“好,只给你三天时间。”
湖州并不算远,蹇义决定兵分二路,太医院的药材从水路从太湖过去,他带着小舍,王太医及少量药材从陆路走。
马队披星戴月,一路疾驰,三天后到了临太湖的乌程城内,城门口站着不少弓兵对路过的马车,牛车都用烟熏火燎消了毒才放行,而对着装不整的一律不让进。
王太医道:“看来这个知府还懂些道。”
知府心急火燎的带着属下赶来了,领着他们往府前街去,街边的一户人家,门前有几个人,披着熊皮,头戴鬼一样的面具,执戈扬盾群魔乱舞着。
蹇义在马车上问湖州刘知府:“这算什么?”
刘知府皙白的脸,一副书生相,他道:“这里流传,帝颛顼有三个儿子,其中一个居水中是为瘟鬼,他们在驱那鬼呢。”
王太医道:“刘知府以为瘟疫是怎么来的?”
刘知府道:“天有天灾,必有瘟疫。湖州刚过了梅雨季,淤泥恶水,停蓄弗流,又遇到大热,蒸为疠疫。”
王太医道:“说得精辟,看来刘知府是做了功课了。”
到了霅溪西岸的馆驿河头,钦差下塌的霅溪馆,五开间五进深,各进之间都有有天井门楼,衙役把马车从边门牵入后院,几个人进了雕有“有容乃大”砖雕的门楼。
刘知府道:“大人,这是颜真卿在湖州任职时建的,杜牧诗句中“夜凉溪馆留僧话,风定苏潭看月生”的溪馆就是指的这里。”
蹇义赞道:“这里清新典雅,比我们张少詹事的詹事府房还舒畅。”
刘知府引众人进入接官厅,门打开便有一股酸醋味,几个人刚坐定,浙江周荣佥事嗅着鼻子,刘知府笑道:“大人们,这里所有一切都用醋薰过,保证戾气进不来。”
刘知府的话,蹇义一听便明白了,这人是有头脑的,便道:“面对那么多死人,你们怎么处理的?”
“这瘟疫来得迅猛,二人好好的骑马,一会儿前面的倒了,后面的还来不及去扶,自已就倒了,所以到处都是尸体,为此每个县都有检尸团,凡掩埋满二十具以上给赏银。”
王太医道:“有没有隔离办法呢?”
湖州府同知插嘴道:“回亶太医,湖州府城及乌程,归安,德清等县城,都设有六疾馆,但很难把人弄进去,不少病人被关进去后,半夜逃出来,死在路上,老百姓说我们“不仁”,没犯法为什么关他们。”
王太医道:“这叫不见棺材不入泪。”
一个衙役进来报:“知府大人,姜通判家有三个病人,按照您的吩咐,我们不让他进府口,他不服,和小的们干了起来,几个兄弟被他打了。”
刘知府一拍桌子怒道:“他人呢?”
“他说要来找你,看样子朝这里来了,所以人的先赶来通报。”
蹇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道:“让他来,我倒要看看他马王爷有几只眼?”
正说着,门口传来喧闹声,王力跑了进来道:“来了个蛮狠的,说是要找知府评理,被我们用刀逼住了。”
小舍道:“我出去看看。”
刘知府急忙拉住道:“他喝了酒戾气更旺,大人千万别去碰他。”
王太医道:“出来时,我们连服了三帖药,应该没事,但不可与他近身。”
蹇义道:”碰到这种王法都不顾的,怎么可能不近身,干脆不要了他,省得去祸害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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