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袈裟的老方丈引着皇太子迈入大雄宝殿。
汉王朱高熙正巧从右门的高门槛退出,看着台阶上肃立着的童子军,脚一软,被门槛绊住,一个趔趄往坚硬的石阶上撞去,小舍正踏到身前,一个箭步用双手把他抱住,两人差点倒在一起。
朱高熙对小舍自嘲道:“老了,门槛都跨不动了。”
小舍用双手合十致意,目送着他带着四,五个随从出了寺门,其中有和小舍比个武的汉王府仪卫黄时。
“汉王输了!”在这场没有一丝硝烟的斗法中,朱高熙输得服服帖帖,从一开始皇太子来到面前,到占着蒲团不让,最后到心慌意乱的撤场,逞霸,无理挑衅,恶意刁难,溃败……
皇太子被人扶着上了马车,回转头对小舍道:“寡人原本想看爱卿的箭射在哪?没想到击中那人心上,哈哈哈,下回再来,下回再来。”朱高炽放下了轿帘,这是胖子又要睡觉的暗示。
天气暖和,如意穿着单衣,身孕明显,小舍特意去买了个桂花鸡回去,张王氏不让她下楼半部,她也识相,小舍把鸭子送到她桌前,撕了个鸭大腿给她。
如意道:“饿死我了,婆婆中午只给娘子喝汤。”
“为什么啊?”
“今天婆婆和安兰煮了一大锅菜饭送工坊,说是工坊请了不少绣工,我爹娘来不及。”
“哦,红瑶说了,云绮催得紧,说不能错过好机会。”
如意啃着鸭脖子道:“红瑶人真好,怎么让郎君勾搭上的?”
小舍道:“嘴里有鸭吃,也堵不上你的嘴,什么是勾搭,说得那么难听。”
如意道:“我是想说,如果我生了自已的孩子,照规矩就是嫡出,亮亮和囡囡就成了庶子庶女,他们就吃亏了。”
小舍道:“他们不都唤你娘的吗?只要你把他们兄妹俩当亲生儿女,就没事。旁人知道个啥?”
“娘不是让他们搬出去住吗?”
“红瑶搬出去,孩子们让他们轮着住,毕竟从小就你带着,有感情了。”
“是啊,有时候躺在床上想想,有亮亮和囡囡也够了,万一失去他们我受不了。”如意一手提着鸭脖子,一手抹着泪。
小舍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快吃鸭腿吧!”
如意道:“明天礼拜,亮亮要回家,这两鸭腿留给他俩吃。”
正说着安兰把亮亮从学堂领回来了,一回家便上楼向爹娘请安,如意抚摸着亮亮的头道:“儿子,娘赏你个大鸭腿!”
亮亮道:“娘你吃,奶奶说娘现在是两个人了,需要吃两份!”
小舍便掰了个鸡腿塞到他手中:“娘让你吃,你便吃,吃好了去书房做功课,给我好好的考个功名。”
亮亮道:“今天老师说了司马光考功名的故事,说他年仅二十岁考中了进士甲科,司马光对双亲特别孝顺。他被任命为奉礼郎时,他的父亲在杭州做官,他便请命要求改任苏州判官,以便离父亲近些,可以奉养双亲。爹,司马光是苏州判官,他应该是你长辈吧?”
小舍拍了拍亮亮的头:“他是二百多年前就在苏州任官,当然是爹的老长辈。”
亮亮心满意足的走了,一边走一边道:“明天告诉同学,我爹和司马光在一个衙门内做事。”
院子里飘来了炊烟,小舍把窗子关了,他对如意道:“安兰做晚饭了,娘不在,我去搭把手,这小娘鱼什么都好,就烧火我不放心。”
安兰往灶膛内添着柴火,红红的火光映着她的脸,柴火可能有些湿,一部分烟从灶门内漫了出来,她连连的咳嗽着,小舍道:“添柴火我会,我来帮你。”
安兰喊了声“少爷”,乖顺的站起身来,头顶到了梁上悬着的干粽叶,稀稀疏疏的飘在俩人的肩上,安兰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便去淘米了。
小舍掀开锅盖,里面加了水,便坐在灶后用火钳夹着柴火。
安兰用手指试了一下锅里的水温,把淘干净的米放下去。
安兰道:“少爷说去过我们嘉兴,少爷觉得嘉兴什么地方最好玩?”
“嘉兴是吴头越尾,靠着我们苏州吴江,水都相通的,上次随黄俨去了一趟,只觉得和苏州一个样。”
“少爷是没去过南湖,我老家就在南湖边,安兰在楼上,推开东窗就能望见,湖水清澈而平静,像一面镜子静静地躺着,湖的周围种着一排柳树,安兰最喜欢吃南湖的红菱,每当荷花枯败时,我家佣人便会划着船儿带安兰去采。”
锅内发出焦糊味了,安兰道:“少爷,不能添柴了!
没人回应,安兰放下切菜刀,绕到灶后:“我的天,少爷睡着了,身体倒在柴草堆里,嘴巴张得大大的,打着呼噜。”
安兰把大块的柴火夹了出来,放到碳火罐中,用石板压着,烟把小舍熏醒了,捂着嘴咳嗽着退出门。
张王氏闻声来了:“我以为你在楼上陪着老婆,原来你躲灶间去了。”
安兰吃吃的笑道:“少爷说来帮我添柴的,结果睡着了,饭也有些糊了”
张王氏才发觉他头上,身上都是柴草,一边替他拍打着身上,一边道:“要命的东西,去灶间干吗,那是爷们去的地方?”
小舍道:“娘,你的规矩比皇帝还多,你不是常说,小孩子要勤劳,不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红瑶正牵着囡囡回来,听爹这么说,便道:“奶奶说,小孩子,第一要听大人的话,爹爹不听话,立壁角去。”
张王氏忍不住笑了:“还是张淼乖,快去楼上娘那里,你娘留着个大鸭腿呢!”
风突然大了起来,把屋顶的叶子,尘土都刮了下来,院子里的银杏树,青翠的叶子也被吹得漫天飞舞,朝身上扑来,原本天上的绚丽的云彩,被乌云给盖得严严实实,张王氏抬着头,满脸担心的看着天上道:“这风刮得有点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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