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道:“是是,给他们这帮强盗,还不如给大人。”
金提举道:“我也是献给钦差大臣的,听泰州的人来报,他已经上路了,也不知道先去兴化,还是姜堰,最后肯定是要来我们西溪的。”
金提举进了掌柜的店铺,戏也演完了,回家的路上,蹇义对吴大道:“刚才你都看到了,也听到了,马上帮我去把李灶头给我找来,我要见见他。”
吴大道:“姓李的灶头,西溪有三个,我明天全替你一个一个的找来。”
吴大家门口聚拢着不少乡亲,看到他们回来,都拥了上来,屋里摆上了一条长桌,上面堆满了各种吃的,还有几坛自已酿造的“八珍汤”。
小舍道:“怎么有这好听的名字?”
吴大娘子一边剝开瓮上泥巴,一边道:“是范仲淹在此做县令时,为了治他母亲的病,按一老郎中的秘方,以稻米和陈皮、党参等八种料配成的补酒,因为在瓮贮存,故又称“陈酷瓮”我们西溪人都喝这酒。”
蹇义道:“听说这酒不仅香,而且加了陈皮,开胃。”他拿起杯子对吴大道:“把门全打开,让乡亲们都进来,今天我来请客。”
这下热闹了,邻居搬来了好多桌椅,一张张连着,一直到大街上,吴大娘子笑道:“比过年还热闹了,乡亲们一直在煮盐房煮盐,闷也闷死了,今天可以大闹一场了。”
这些人穿着都是破破烂烂的,有些就用破布一裹,腰上用草绳胡乱的系着,小孩的脸也黑黑的,用肮脏不堪的小手,抓着碗里的花生米往嘴里填。
穿着体面些的里长,粮长也来了,拿来了大盘的兰花豆瓣,一下被手快的小媳妇们抢了个精光。
吴大娘子也抢了些,她道:“老爷,这下灶的蚕豆,豆中间凹下去的,像被牛脚踩扁的,所以叫“牛脚扁”。这“牛脚扁”换一个地方种就不行,与下灶村隔一条埂,种出来的,不是小,就是味道不行。”
小舍放一片在嘴里一咬,脆生生稣松松的豆香味十足。
一波小孩子吃饱了走了,又来一波刚从煮盐房下来的灶户,蹇义对围着他献殷勤的里长道:“这些大人,你们的豆子打不倒了,去家里取些香肠鱼干来,钱我付便是。”
小舍想:“今天蹇义疯了,光谈吃的,也不谈公事,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一会儿吴大把两个来湊热闹姓李的灶头找来了,一问盐丢失的事,他们都说是另一个姓李的,说他们的运盐船被巡检的船撞翻了,人也不知去向。
蹇义道:“难道船工不会游泳吗?”
吴大道:“沉海是不可能的,可能躲那去了,我明天再找。”
姚巡检带着马队来了,他没见过蹇义,但这厮眼光好,一下从人群中找出便衣的钦差大臣,他跪着道:“钦差大臣,下官是西溪巡检司巡检,前来护驾。”
蹇义道:“来得正好,本官来时匆忙,随从带的也少,这里治安有些混乱,需要你们尽心的保护。”
姚巡检一听钦差大臣需要他,一个立正:“下官明白,一定侍候好大人。”
他一声令下,马队齐整整的一字排开,手里执着火把。街上立马明亮起来。
小舍心里一乐,这和后世的电线杆一样,一个个站得毕直,亏蹇义想得出。
蹇义呵呵道:“乡亲们,巡检帮我们照着亮,你们酒不会喝到鼻子里去了吧?”
“平日里他们霸道惯了,今天也让他们侍候一下。”
蹇义对小舍道:“今晚我们住巡检司去,不然晚上来得人会更多。”
吴大道:“大人明天不是要看我们煮盐吗?”
“照常,开炉前我们过来,姓姚的应该知道你们的煮盐房位置。”
营房的梆子响了,天边有了一丝鱼肚儿白,海鸥贴着一望无际银光闪烁的盐田,来回盘旋飞翔。
小舍替蹇义刚准备好刷牙的柳枝,姚巡检亲自端来了稀饭和馍馍。
蹇义一边吃着馒头一边道:“多吃点,听说煮盐房温度高,很伤身体的。”
小舍道:“大人,今天要不要那些巡检跟着?”
“当然要,我住这里就是来借兵的。”蹇义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神色。
盐田之间的梗刚好行得马,早霞映在阡陌纵横的水中央,泛着瑰丽的色彩,就像一幅巨大的重彩水墨画。
姚巡检道:“这叫滩池由上而下逐个挖低,落差一般为3寸,上下池之间还有池门,门提上来,水往下流。最底下的池筑储盐的盐坨。
蹇义道:“这盐坨内的盐就是去煮盐的卤盐吧?”
“对,但没那么简单,还要用水车汲取沟内海水灌入高卤台,二卤台,三卤利用日光把水分晒掉,提高卤水的浓度。”
临海的一处土墩,盖着个七,八尺高的窝棚,四周堆满了晒干的芦草柴树。胡大和十户灶户都等着巡检的开煮令。
姚巡检看了一下圆铁盘已经凑成,就挥了挥手,下令道:“点火。”
三口5尺宽的铁锅一字排开,里面马上倒满了卤水,柴火一点燃,烟雾弥漫,棚内温度一下高了起来。盐水在煮开的铁锅里沸腾,几个灶户搬柴火,几个赤着上身的在锅内不停的搅拌。
蹇义道:“一锅盐煮多久?”
姚巡检道:“差不多到午时,一锅盐可以成了。”
一个弓兵来报:“大人,西溪盐引提举所的金提举带着人朝这儿来了。”
蹇义道:“他是来找我的,可我现在不想见他。”
姚巡检松了口气道:“这好办,划着船到芦苇荡去,打些野味,中午可以替大人改改伙食。”
小舍急了,与王力交换了一下眼色,急忙拦住了蹇义道:”大人,万万不可,芦苇荡中,人迹稀罕,万一碰到歹徒怎么办?”
姚巡检转过身,面露难色的看着钦差大臣......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