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打开小雅堂后门,绕过第二进主房到了后院的膳堂。
东厢房同时出来两个僧人,朱允炆道:“这是朕的随从,应能及应贤。”
小舍作了个揖道:“两位师父,我在穹窿山见过。”
这膳堂北面开着窗子,小舍隔着窗能看到河边的芦苇。
朱允炆笑道:“张郎中是担心朕的安危吧?放心这院后便是河塘连着大湖,村外一有风吹草动,这屋子下便有暗道通入河边。”
小舍道:“怎么没见皇帝的侍卫。”
史彬道:“皇上住的主楼,你从外面看是二层,实际是三层,三层上都有我的的家丁昼夜坚守着。再加上村里住满了文武随从,一呼百应。”
小舍摇摇头道:“不见得谨慎,下官进村时,如入无人之境,除了个汉子。”
应贤道:“施主,别小看这汉子,你三个不一定对付的了他。”
朱允炆道:“他是朕的贴身侍卫,先帝在世时就跟着朕了。”
厨子送上了饭菜,一老一小的两个,那老的居然是王伯,小舍差点叫出声来。
史彬道:“皇上几个吃素,咱们也就随着,等以后有机会,咱们去吃吴江鲈鱼。”
朱允炆念道:“阿弥陀佛,你这个史彬,快给我止语。”
小舍懂得佛家中午吃饭叫过堂,先念诵完供养文之后才能动筷子,而且不能言语有声响。
朱允炆向供桌上的弥勒佛献上香,敲着木鱼念念有词起来。
膳房里一下安静起来,用完餐,三个师父念完回向文,默默的退了出去。
史彬道:“皇上自从出家后,天天寅时便起来做早课,所以下午要睡会。”
小舍道:“不打紧,打扰多时了,我还得回昆山夷亭老家呢。”
史彬也没挽留的意思,便喊来赵侗送他。
赵侗一边走,一边叹气道:“不巧,妹妹去了外婆家,也不知几时能回来,一直在外东西闯荡,好久没回去了。”
小舍心一下阴了,虽然见了朱允炆,但他心心念念的是赵媚娘和那个孩子,他低着头也不知这话说给谁听的:“好久没见她了,真是太想她。”
赵侗道:“兄弟的一片心情,我会转告她的,你多保重。”
小舍上了马,向赵侗拱手告别,眼睛却紧盯着那棵银杏树背后的院子,他真希望此时柴门打开,赵媚娘牵着孩子,这孩子应该比亮亮大,喊着“爹爹”朝他扑来。
一阵风过来,绿中带着红色斑点的银杏树叶洒落了下来,又在风中卷起,伴着小舍的懊丧与失望在四处飘荡。
小舍快马策鞭赶回夷亭家中,张王氏道:“儿啊,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累了?”
如意用嘴贴着他额头一试,惊声道:“婆婆,郎君发烧了!”
张王氏用手摸了一下他的耳垂道:“路上冻了啊,赶紧趟下,娘替你做点姜汤发发汗,反正今天不回苏州了。”
亮亮道:“奶奶我也不想回苏州,我要找翠翠妹妹去玩。”
张王氏拍了他一下屁股道:“这孩子和他爹一样,从小喜欢和女孩子玩。”
如意道:“是邻家张阿婆的外孙女,也是从苏州来的。”
张王氏对亮亮道:“去吧去吧,别到河边去,河里有落水鬼,要抢小孩的。”
亮亮道:“那我要带着爹爹的青龙剑去。”说着跑进卧房来取小舍悬在墙上的剑。
如意笑道:“儿啊,你人还没这剑高,怎么能使得了,娘给你个竹竿,也能打落水鬼。”
亮亮非要那柄雕着三爪龙的剑,用小手拖着小舍起来。
小舍本来虚火上升,扬起手便打,不料那孩子机灵,头一矮,身体偏过,小舍打了空,自已滚下床来。
如意笑道:“没出息,儿子都打不过。”说完拉着亮亮逃出屋外。
小舍回到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心里想着刚才一幕:这孩子这么机灵,自已都没发现,应该早点教他本事了!
小舍喝了姜汤出了一身汗,身体也轻松了些,便硬撑着起床。
张王氏道:“儿啊,你穿了衣服去那?”
小舍道:“我先去趟玉山镇,看看白梅和王一飞,晚上再拜访一下李知县和陈福贵。”
张王氏道:“应该去,你带上你媳妇,也好和白梅打个圆场,毕竟我们欠她的情。”
小舍带着如意便去了白梅家,白梅不在,她爹和吴嫂没了往日的热情,也没请他们坐下,吴嫂只是冷冷的道:“这狐狸精在王一飞家。”
小舍想自已一个平白无故的耳光,一下想修复过去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二天能做到的,便扔下礼物,拉着如意去王一飞家。
王一飞家,新任的都察院左都御史王熙和也回来了。见自已的老下属来拜年,显得非常热情,握着他的手道:“想当年,我们昆山县衙那帮人,蒋知县如今是六品,李典史还是七品,我王主薄成了堂堂的正三品,连你这个小小抄书生也成了五品郎中,真可谓大浪淘沙沉者为金,风卷残云胜者为王!”
王熙和仰天大笑,把儿子王一飞引了出来。
王一飞的脸上多了些病后的红晕,见小舍与如意进来,便挥着手请他俩坐下。
王熙和道:“你们年轻人谈,一会儿老蒋和老李来,咱这帮同僚一块在这吃个便饭。”
王熙和走了,如意迫不及待的问道:“王哥哥,白梅姐姐她在这吗?”
王一飞点点头,没吱声。
小舍怕如意说错什么,便抢先道:“刚才去了白梅姐姐家,吴嫂说在哥哥这儿,弟弟我亏欠她,也许有些误会,想......”
王一飞扬起左手,打断小舍的话道:“你们之间的事,白梅逃回这里后,第二天我便知道了,这不是一句二句能说清楚道明白的,让时间来说明一切吧。”
三个人都沉默了,客厅里的梅花开得正艳丽,好闻的清香弥漫着整个屋子,雨欣带着丫髻送上了莲子桂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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