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舍道:“爪哇国这次派的使者听说被一个医生杀了。”
伍老板道:“这种事,我们做生意的人不管不问。”
周老板道:“对,我们做我们的生意.下次你再去,请你在郑公公面前美言几句,我也跑一趟,我要用绸缎换些花镜来。”
伍老板道:“你知道西洋人叫花镜是什么?”
云绮道:“叫糊涂,越看越糊涂。”
伍老板笑了:“差不多,我们叫叆叇,你公公这副是我用五匹绸缎从传教士那换来的。”
小舍见伍老板谈笑风声,仪态大方,觉得自已的判断可能错了,心也放松了,只要有人倒酒,便是来者不拒。
白梅隔着个云绮,见小舍喝酒喝得厉害,便使劲的递眼睛,小舍喝得性起,那顾得上,与邻座的伍老板一个劲的干杯。
看样子伍老板是个有酒量的,几杯下去都没动静:“这次郑公公远航的主要任务是送外国使节回国,讨要麻喏八歇国东西二王交战误杀我们船队人员的赔款,所以规模较小。”
周老板道:“这次没动手吧?”
“没有,这次有了上回的教训,好使的兵器都备齐了。”
小舍道:“你们商人也带家伙吗?”
“我们又不没什么本事,至多带些匕首,短刀的。”
小舍一听心一惊,筷子落在地下,他弯下身子去桌下拾起时与伍老板的小腿碰了一下,这宽松的棉裤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小舍酒醒了一半。刚放松的心又悬了起来。
云绮的丈夫找来了,抱着个和小舍儿子一般大的女孩。
云绮让小舍抱着,教着她喊:“舅舅,舅舅。”
小舍局促道:“今天舅舅出门的钱带少了,下次再补。”
周老板道:“客气什么,出门在外,钱派用场的地方多,要是不够,到你妹妹这儿来取。”
云绮的丈夫和他爹长得一模一样,肥头大耳,大鼻子,大嘴巴,一双马儿眼,静儿说过,这种眼的人平庸志不高。小舍心里想着,暗暗为妹妹叫屈:“这好好的白菜都让猪拱了。”
白梅本来想劝小舍早点告辞的,见来了新主人,又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见小周老板坐下,趁机把座位和云绮换过来,小舍喝一口,她拧一把,拧的多了酒也差不多了。周老板,伍老板喝了不少,话倒是不多,只有小舍醉眼朦胧的盯着伍老板在想什么。
白梅怕他会不会招惹些什么,便对云绮道:“云妹妹,谢谢您的宴请,现在你哥哥酒喝太多了,我带他先告辞了。”
云绮也几分醉,舌头打着拐:“你们住哪?我叫人送下。”
白梅道:“不远,就在正阳门边上,近得很,妹妹有空可以过来坐坐。”
云绮指着白梅的鼻子道:“就你俩孤男寡女的住着?”
白梅听着心里不舒服,忍着气拉着小舍便往外走。
云绮追了出来,拦住白梅道:“你这姐姐也太急了点,我给你的绸缎你可以不要,自已买的东西也不要了吗?”
小舍没醉,他道:“云绮妹妹,别和白姐姐没大没小的,姐姐可是比你年长好多呢。”
云绮不作声了,从兜里掏出些银子塞进小舍袖子里,转身又回座位上去了。
黑漆漆的夜里路上没一个人影,凛冽的寒风吹到脸上就像刀割一样疼痛,小舍缩着脖子挑着买来的东西在前面紧走,路旁的枯枝在风中不时发出刷刷的响声。白梅急了,蹬蹬的追了上来,嘴里呼出一道白气:“你走这么快干吗,想扔下我不管啊?”
小舍道:“走这么慢,像小脚老太婆似的!”
白梅反驳道:“我再老也是你姐姐,你妹可不要老。”
小舍鼻子冻坏了,嗡声嗡气道:“妹妹还小,你别生气。”
白梅也冻得不作声了,挽着小舍快步的往回跑。
屋子没了风,暖和多了,小舍喝了些白梅热的粥便去东屋睡觉,书桌上点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在风中晃荡.
他想着那可疑的伍老板,长着奸诈心恶羊眼,和汤宗讲的杀人真凶似乎已经对上号了,如果自已去举报,云绮家会不会牵连?皇帝会不会为了扬我国威,一怒之中把周老板也当同案犯砍了。这在姨妈面前如何交代?”
他也想让白梅去纪纲那举报,也许纪纲会把白梅收为亲信从此离他而去,只剩下孤独的自己。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则,三更天了,西屋的白梅开始打起了呼噜,小舍听着那起伏跌宕的声音,渐渐的也合上了眼......
早上,小舍喝了白梅新煮的粥,便去了正阳门内。正巧近面碰见行色匆匆的夏元吉。听蹇义讲,夏元吉这次随皇帝北伐,担任兼理行在礼部、兵部和都察院事务,权力大得很,权力大事儿肯定多,小舍怕耽搁他什么,便没上去打扰他。
夏元吉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道:“好你个小子,看见我就这样?”两个高大威武的卫兵也不分青红皂白,一人一边把他擒住。
夏元吉急忙道:“快放快放,这是我苏州小跟班,江南神捕张小舍。”
小舍揉了一下被扭痛的胳臂道:“亶报尚书大人,不是小人诚心冒犯大人,是小人怕耽误了大人的公事。”
夏元吉道:“好啦,好啦,别说你那大人,小人的一套啦,现在陪我去吃煮干丝,忙了一夜,快饿死我啦。”
南京干丝,小舍在苏州当菜吃过。用嫩而不老,干而不碎的豆腐干丝,放汤料煮好,拌上香麻油和酱油就好了。他挑起一筷子往嘴里送,这味道和苏州的不一样,入口清爽而回味悠长。他见夏元吉一边吃一面对着他点头,那样子和蔼可亲,便随口问道:“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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