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而今形势大好,一切尽在掌握。你…何故长叹呐?”邓禹有些疑惑,问道。
“不知为何…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刘秀摇了摇头,手指在地图上中山郡的位置敲打两下:“中山郡…与耿弇交战时,君文大腿中箭,现正在信都郡养伤。而今,李青山在中山郡活动…唯恐君文有失啊…”
“哦?呵呵呵呵…”邓禹闻言晒然一笑道:“主公多虑矣。那中山郡城高池深,后军又有一万五千精锐。他李青山纵有逆天之能,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之攻克。而且,贾复有万夫莫敌之勇。有他在信都,与中山郡互成掎角之势,那中山郡势必更加安全。”
“唉…公孙,你认为呢?”刘秀仍旧满脸愁容,再度叹了口气,转而对冯异道。
“嗯…仲华所言有理。那刘喪虽非李青山之敌,麾下却有一万五千精锐。李青山想要拿下此城,千难万难。”冯异略微思忖片刻,如实答道。
刘秀轻轻颔首,紧锁的眉头也是缓缓松懈下来。他侧目,望向县衙之外:“军粮…运来了吗?”
“没有。”冯异摇了摇头,深感困惑道:“此番北伐幽州,更始帝调拨了大量军粮。再加之雁门、和成、信都以及半个中山郡,粮草补给,应当不会出问题。可…不知为何,我军粮草…迟迟没有运达。”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调度粮草,乃大司徒刘栍所长。有他掌控全局,几乎不必担忧军粮补给。
“仲华…你说,会不会是李青山…已经截断了刘栍的后军补给?”刘秀迟驻片刻,有些不大确定的道。
此话一出,县衙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寂静起来。
赵缪王府全军出击,不过五万人马。后军主将刘喪据城而守,又有一万五千精锐。双方一旦交战,后军主将刘喪势必会派斥候向刘栍求援。李青山想在刘栍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击溃刘喪并截断粮草补给,谈何容易?
刘秀他们已经足够高看李青山,认定他可以在半个月内攻克中山郡。
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堪称当世之枭雄。
可…他们似乎还是低估了李青山。
若后军无碍,理应送达前线的粮草,何故会延误这么多天?
“此事…若真是因李青山,未免也太过惊世骇俗了些…”寂静的气氛持续良久,邓禹终于开口将之打破:“粮食,理应在十日前运达。若此事真是因李青山而起,也就是说…李青山早在十日前便击杀了后军主将刘喪,击溃了后军一万五千精兵。断无此可能,断无此可能!”
“仲华所言有理。李青山再能,也只是凡体肉胎。主公所言,太过虚妄,太过虚妄尔…”冯异亦是摆了摆手,不信道。
刘秀犹自不安,他轻抚了抚颌下胡须,凝声道:“李青山…不可以常理断之。当初,此子为匈奴所擒,却能在数十万匈奴的眼皮底下安然遁走,岂不也是奇迹中的奇迹吗?”
“主公,你太多虑了。”邓禹起身,稍微活动一下筋骨,对冯异道:“公孙,闲来无事,我们去军营切磋一番,如何?”
与张良、陈平不同,邓禹、冯异既是天下一流的谋士,亦是天下一流的猛将。邓禹四岁习武,刀枪剑戟无一不通。冯异更不必说,当初他率军一千驻守父城,更始帝三万大军猛攻两月,愣是攻之不下。
“善。”冯异点了点头,亦是起身。
两人对着刘秀抱拳作揖,朗声道:“主公若无他事,我等这便告辞了。”
“去吧。”刘秀仍旧眉头紧锁,目光如炬,紧盯着地图上中山郡的方位。
“主公,恕在下直言,你…未免太过高估李青山了。李青山者,不过一介少年小辈尔。虽有些本事,却绝非主公之敌。待刘栍兵败,主公趁势而起,定能将之生擒。”邓禹拍了拍刘秀的肩膀,宽慰道。
“呵呵…”刘秀自嘲一笑,道:“当初王莽四十三万大军尚且不能奈何我,而今,我竟对这区区李青山如此忌惮。可笑…真是可笑…你们且去吧。”
“告辞。”
邓禹冯异纷纷对着刘秀躬身作揖,转而大踏步行出县衙。
县衙内,顷刻间变得寂静起来。刘秀起身,跺了跺被冻得略微麻木的脚,盘坐在温暖的壁炉面前。火光摇曳,将刘秀长长的影子投映在地面之上。
刘秀抚额,清澈的双眸中充斥有无尽的忧虑。他仰头,扫了一眼悬挂在县衙正中央的匾额,呢喃自语道:“下民易虐,青山难欺…”
计划,真的会如此顺利吗?
“报~”
一名亲兵小跑入内,对着刘秀半跪于地,朗声道:“启禀主公,左将军张汶栋求见。”
张汶栋,荆州人氏,乃刘栍心腹爱将。此番前来,却是奉刘司徒令,诓杀刘秀的…
刘秀闻言眉头一挑,立刻起身打理衣衫,亲自出门相迎。
县衙之外,一匹黑鬃战马被拴在半截木桩之上。左将军张汶栋身披战甲,右手手掌搭在腰间佩剑的剑柄,表情阴沉。
“呵呵呵…张将军亲临,真是蓬荜生辉呐。”刘秀疾步走出,大老远便对张汶栋抱拳作揖,礼节做得无可挑剔。
“嗯。”张汶栋只是轻轻颔首,极为敷衍地对刘秀抱拳回礼。他上前两步,对刘秀做了个请的手势:“奉大司徒令,请刘将军速回云蒙山一趟。”
“哦?”刘秀心中凛然,面上却不露分毫,故作茫然道:“却不知…刘司徒唤末将,所为何事啊?”
“刘将军在前线浴血奋战,连战连捷,杀敌无数。刘司徒欲加封刘将军,并亲自摆下宴席,为刘将军接风洗尘。”张汶栋早已编好措辞,闻言对答如流。
“呵呵呵…”刘秀笑笑,其目光,却是极为隐晦地扫向张汶栋身后兵卒。
这些兵卒,无一不是膘肥体壮。他们目露凶芒,战甲齐备。旦有风吹草动,便可在瞬间做出反应,绝对是百战精锐。
张汶栋与他素未谋面,此番亲率数百名百战精锐来寻他…真的是刘栍要亲自为他庆功吗?
不好!此人恐欲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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