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与叔寿并肩盘坐在床榻,其面前摆着一张楠木制成的桌案。桌案之上,静躺着二十盘佳肴,香味弥漫。两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馋得门口那些士兵直咽口水。
一名士兵眼巴巴看着李青山盘子里的肥腻猪肘肉,自怀中摸出一块黑得发黄、坚如磐石的麦饼,塞进嘴中大口咀嚼。
或许是心理作用,看着佳肴吃麦饼,这麦饼的味道竟比往常好吃许多。
“咳咳…咳咳咳咳…”一阵咳嗽声自牢房外传来,只见一名年逾花甲的老者微弓着身体,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踱步行来。
老者衣着破烂不堪,却仙风道骨,双眸炯炯有神。他一眼看见李青山,微微躬身,感激道:“多谢李公青山搭救之恩!”
“嗯?”李青山本在吃食,闻言仰起脸来。
这老者,正是因痛骂郭曐入狱、被李青山救走诊治的那位。
“老先生无须多礼,快快请起。”李青山怎会让老人家向自己躬身行礼,忙是起身,站在监牢内虚托了那老者一下。
老者也不客气,挺起胸膛,再度对着李青山抱拳一揖,朗声道:“李公之贤明,老朽素有耳闻。老朽不才,却也通晓一些学问。若李公不嫌,老朽愿助李公一臂之力。”
“嗯…敢问老前辈贵姓大名啊?”李青山不以为意,随口道。
一个老头罢了,将之救下,不过随手而为。至于将这老者纳入麾下…李青山并无此打算。开口询问这老者的名讳,也仅只是出于礼貌而已。
“老朽姓宋,单名一个弘,字仲之。”提及自己名讳之时,老者那佝偻的身体微微挺直了些许,似乎对此颇为自豪。
“宋弘?!”
宋弘何许人也?东汉初年大臣,任大司空,以品行清雅著称世间。为东汉王朝举荐有才之士三十余人,皆为朝中肱骨,甚至有人位居相位。宋弘心直口快,不讳直言,‘糟糠之妻不下堂’这句典故,便是来源于他。
李青山已经有猛将六人,独缺一名可治理天下的大才。耿况知人善任,可惜出身篾匠,自小贫困潦倒,没有资格读书。故此,让耿况治理大后方,是极为不妥的。
宋弘…
还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来!
“哈哈哈哈!”李青山大喜,抚掌大笑道:“老先生素有大才,小子早有耳闻。承蒙老先生不弃,做我上谷郡郡丞如何?”
钱之烽已经接任钱家族长,举族南迁,上谷郡丞一职自然就空缺出来。宋弘虽有大才,可此时名望太小。从郡丞做起,极为合适。
宋弘闻言身体一颤,虽面露激动之色,却还是躬身作揖,推脱道:“李公…这郡丞一职关系重大,恐非老朽所能…”
“此事不容有异!”李青山直接开口打断了宋弘的话,朗声道:“老前辈素有大才,做区区郡丞,只会辱没老前辈的才华。日后若有机会,我封你做三公!”
三公,位高权重,几乎位极人臣。
“这…”
“宋前辈,您且在赵缪王府暂居几日。”李青山双手抱拳对宋弘作了一揖,转而对门口啃麦饼的士兵道:“速去给宋郡丞安排上房!还有,这样的酒肉,给宋郡丞也来一桌,一样不能少!”
“诺…”
那士兵将手中半块发黄的麦饼塞进怀中,表情苦涩至极。
一种挫败感自心头蔓延。
人家一个老囚犯,三言两语成了郡丞。自己每日辛苦操练,却不过一个任人差遣的小卒子…
“嘿嘿嘿…”李青山咧嘴一笑,自怀中掏出一锭金子,大踏步走向那士兵。
士兵眼前一亮,紧盯着李青山手中那锭金子。
好人一生平安…
还不待那士兵跪地说一番感激的话,李青山又从怀中取出可怜巴巴的两枚小莽钱,塞进那士兵怀中。尔后转身走向宋弘,隔着铁栏杆,将那一锭金子递了出去,笑吟吟道:“宋郡丞,拿去换一身衣服。”
士兵:“???”
你特么什么意思啊?不想给金子干脆别拿出来好不好啊?我缺你这两枚小莽钱么?
罢了,晚上拿这些钱沽一壶酒,也挺香的…
“李公…这…”宋弘闻言不由一惊,心中温暖至极。
寻常衣物,只需十枚小莽钱。华丽一些的,至多三十枚小莽钱。一锭金子…他宋弘便是一天换三身衣服,穿十年也穿不完呐。
“李大爷~”
继宋弘之后,一道尖锐而又嘹亮的声音自监牢之外传来,如青楼中接客的老鸨。循声望去,只见王郎身着破烂衣衫、脚踩破草鞋,步履蹒跚。蓬头垢面,身上满是泥泞,萦绕有一股颇为刺鼻的臭味,令人作呕。
这等邋遢形象,纵然放在一众乞丐中,也是显眼至极。
李青山的脸当时就绿了。仔细打量这人半天,勉强将之认出。
这王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好像掉猪圈里了一样?
“李公青山乃我赵缪王府座上宾,还不快开牢门?!”王郎呵斥一声,抢过钥匙,将那生锈的铁锁打开。
粗重铁链哗啦一声落地,王郎推门而入,满脸谄媚走向李青山。
“你…你别过来!”李青山下意识后退两步,捏着鼻子,惊惧望着王郎。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错将李公青山关入大牢,罪该万死。万望李公大人有大量,莫与我这恶犬计较…”王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跪着一步步向前,作势要去抱李青山的小腿。
王郎这次,也是豁出去了…
这李青山墙上写诗,一副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样子。还扬言牢饭好吃,非要住在这儿不走。
王郎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条妙计。
你不走?
我恶心死你!
王郎还真在猪圈里打了个滚,弄得浑身泥泞。尔后换上他那一身乞丐服侍,怀中甚至还揣着一坨猪粪。只那味道,五十米开外便令人作呕。
自己这么低贱地请求李青山赎罪,总能堵住李青山的嘴了吧?
“李公…小人罪该万死。这牢房乃潮湿阴暗之地,您身份高贵,岂可屈居于此?小人已给大人备好上房,求您快出来吧?”王郎跪地叩首,一股刺鼻大蒜味扑面而来。
李青山捏着鼻子,直憋的脸色发蓝。他厌恶地摆了摆手,烦躁道:“来人,把这坨东西按在地上,给我照死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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