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钱三刀的口述,耿弇迅速绘出一张战略地图,十一万更始军的大致方位、粮草补给线尽皆成形。
耿弇似乎对幽州地形早有考究,仅一炷香时间,他便在地图上标明了幽州大致的山川地形图。
“伯昭,我军当如何作战?”叔寿眉头紧锁,紧盯着耿弇绘出的战略地图,问道。
“断天崖!”耿弇将毛笔末端抵在地图某处,凝声道:“此处地势特殊,我军可接连诈败,将之引进其中。届时左右伏兵尽出,辅以骑兵迂回。大势若成,纵然孙斌重生,也绝不可能再扭转败局!”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却是李青山与耿舒匆忙赶至。李青山已知子密遇害一事,故而表情异常严肃。
“青山,你来看看。”耿弇忙将李青山拉到身前,指了指断天崖的位置,凝声道:“此处名曰…”
“军事上的事,你全权指挥,我信得过你。”还不待耿弇把话说完,李青山直接开口打断道:“比起击败刘栍,我更关心更始军中一个名叫刘秀字文叔的人。”
“刘秀?”耿弇皱眉。
“那个钱三刀呢?”李青山四下张望一圈,询问道。
“三刀在此。”钱三刀上前一步,抱拳作揖。
钱三刀是耿况的侄子,也是耿弇的表兄。故而,耿弇对其并没有太大的戒心。讨论战略部署,钱三刀也在场听着。
耿弇、叔寿武艺相差不多,仅凭钱三刀的实力,绝不可能在这二位眼皮底下安然遁走。钱三刀很清楚这一点,表现地异常配合。
至于刘栍此战是否能拿下幽州…这与他钱三刀可没半点关系!
钱三刀被生擒时,刘栍派来那些人,竟无一人出手相救。若论背叛,那也是刘栍背叛钱三刀在先。
这很容易理解。雇佣钱三刀行刺,刘栍已经支付了两千枚大莽钱。得手之后,刘栍还需再支付钱三刀三千枚大莽钱。这是一笔巨款,纵然他刘栍是大司徒,也不可能将之无视。而若是钱三刀身死,刘栍便能名正言顺地将这笔钱赖掉。
对刘栍来说,钱三刀刺杀得手却被生擒亦或砍杀,乃是最好的结果。
黑吃黑,莫过于此…
“你可认得刘秀?”李青山直视钱三刀,问道。似是觉得此话不妥,又开口补充道:“就是柱天都部、大司徒刘縯的弟弟,刘秀刘文叔。”
“刘秀?认得,我认得!”钱三刀略一思忖,却是在李青山惊喜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刘栍奔赴幽州之前,刘秀曾登门造访,献上金五十。这刘秀很会做人,也分了些好处给钱三刀,故而钱三刀对刘秀的印象较为深刻。
“哦?刘秀可曾与刘栍一同前来?现今担任何职,在何处驻扎啊?”李青山大喜,忙追问道。
“刘秀的确同行军中,乃前军军司马,代行军前斥候总督,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至于他驻扎何处…我也不知。”钱三刀思忖好半晌,这才开口答道。
军司马官衔太小,几近于无,钱三刀哪里会知晓地那般清楚?
“好…你且回去,我与伯昭有要事相商。”李青山轻轻颔首,表情严肃异常。
钱三刀虽是钱飘谷的表兄,李青山却并不敢对其太过信任。耿弇所说皆乃军事机密,若泄露出去,定然会有些麻烦。
“诺。耿叔、二位表弟,我且去了。”钱三刀倒也识趣,双手抱拳一揖,对耿况、耿弇、耿舒分别行了一礼,礼节做的无可挑剔。
耿况抚了抚胡须,轻轻颔首,望向钱三刀的目光愈发变得柔和。
毕竟是自己袍泽的子侄后代。
早有侍从上前引路,带钱三刀离开郡守府。
李青山见钱三刀走远,这才极为凝重地对耿弇道:“伯昭,此番与更始军相战,不必急于攻杀刘栍。可有一人,你务必将之生擒亦或斩杀!”
“何人?”
“刘…秀!”李青山一字一顿道:“此人有经天纬地之能,若存于世间,对我们而言始终都是威胁。要么将之纳为己用,要么干脆斩草除根!”
“可是昆阳大战中大破王莽四十三万官军的刘秀吗?”耿弇轻轻一笑,似乎对此人早有耳闻。
世人皆以为昆阳大战乃刘縯、朱鲔之功,却不知真正重创王莽大军、斩杀巨无霸的,乃是柱天都部刘縯的弟弟、偏将军刘秀!
如果刘秀后来没有加尊九五、君临天下,昆阳大战最大之功臣便成了朱鲔、李轶。
此时,刘秀的大哥刘縯被更始帝杀害。刘秀非但不敢为兄长昭雪,反而对更始帝俯首帖耳、兢兢业业。世人皆认为刘秀懦弱无能,可看出刘秀之才的人,寥寥无几。
耿况,便属于这寥寥数人之一。身为他的儿子,耳濡目染之下,耿弇自然也对刘秀有所研究。
“正是此人!”李青山狠狠击节,对着耿况抱拳一揖,朗声道:“启禀耿郡守,青山有一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刘栍既已派人行刺于我,其前锋大军应已抵达雁门、中山一代。十一万大军所需粮草补给必然不小、行军缓慢。耿郡守可立即下令,令上谷郡六十万百姓北迁单于王城!”
“我上谷郡城高池深,只需精兵一万,便能挡住十万大军三月之久,何故弃之?”耿弇闻言有些不喜,问道。
他自小在上谷郡长大,常言道故土不可离。听李青山这话,分明是想放弃上谷郡城,耿弇哪里会答应?
“上谷郡乃我军根基所在,怎可遗弃?只是此番与刘栍交兵过于匆忙,我军兵力相形见绌。若再分兵一万驻守上谷郡城,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似是知道耿弇心中所想,李青山晒然一笑,解释道。
“那便少留一些守军,何故要弃城?”
“我有一计,可尽出上谷郡所有兵卒,又不至令上谷郡沦陷。”李青山双手负背,抚了抚并不存在的胡须,故作高深道。
“尽出兵卒?招募义勇守城吗?”
“非也。此番与刘栍交战,这些新兵、义勇也需上阵。”李青山笑笑,摆了摆手。
“你莫不是在说笑?”耿舒眉头紧锁,兀自不信道:“照你那般说,我郡内兵卒倾巢而出,这上谷郡几乎是座空城。一座空城摆在那里,刘栍岂有不攻城的道理?”
屋内众人纷纷点头,认为李青山所言太过异想天开。
唯有耿弇眼角抖了抖,颤声道:“你的意思是…虚虚实实、以上谷空城诓诈刘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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