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小灵儿别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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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轲和段灵儿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段然夫妇对他们讲话都细声细气的。



    段夫人其实很介意这两人平时同进同出,影响段灵儿的名声。



    可荆轲有本事让家业复起,赚的钱也成箱成箱地往家里搬。



    父母说话没底气,便只能由着他们。



    只要不干什么出格的事,在外人面前就还是兄妹。



    两人一起赚的钱全都锁在库房里,钥匙被段灵儿藏在身上。



    其实也不尽全是铜钱,那样箱子根本不够装。



    每赚够一定的数量,荆轲就找钱行来把钱换成金饼,藏在地板下的暗龛里。



    段灵儿成了小富婆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了,金钗玉钗檀木钗,铜灯金盏白玉环。



    还有精致的香炉、华丽的禁步、精绣的女鞋,连沐浴擦身用的葛巾都升级为细麻缎子,还绣着花边。



    她发现原来自己不是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而只是因为以前没钱。



    有了钱,对买衣服的爱好不能停歇,她跑到孙夫人布庄一口气订了六件裘。



    四件轻裘,两件厚裘,袍面全是店里最好的织锦料子。



    裘领除了兔绒、鹅绒,还要狐毛和貂毛,且得在冬天之前做好,如今孙家的猎户正在山里给她捕貂呢。



    荆轲没什么变化,只是买了两套锦衣和玉佩,在赴宴时穿戴。



    近来渐渐地有人给他下帖子,请他和段灵儿去做客。



    全是商贾之间的宴饮,这其中就有孙夫人的丈夫孙仲和白马阁的吴均夫妇。



    荆轲不推脱,有宴就会去。



    有宴请就说明被请的人有价值,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奋斗的小店东,而是能进入圈子的圈内人,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重视,而宴会的层次就决定了这个人的社会地位。



    曾经宴请不断的段然很清楚这点,他的名声日渐落没,得靠砸钱请客才能把朋友聚到一起捧着自己。



    现在荆轲以段家养子的身份复兴了青禾轩,还总跟人强调段灵儿第一东家的地位,并没有鸠占鹊巢之心,段然便也对他松了一口气。



    心觉这孩子可以依靠,动了把灵儿嫁给他的念头。



    女儿跟养子成婚,即使嫁了人也还是住在家里。



    养子也不算入赘,一切都是原样,两全其美。



    两人就这样一起光大家业吧,生儿育女把青禾一直开下去,自己也能踏踏实实地颐养天年,多好。



    谁知这话刚对夫人说出口,就被她强行打消。



    “光有钱怎么行?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整天跟商贾混在一起,还是会被人低看一眼,那青阳居可不就是那样的地方?没个一官半爵根本进不去,再有钱不还是照样被排挤在外面?”



    段然心里有万般不情愿,却也不敢跟夫人抗辩一个字,只能含含糊糊地绕过话题。



    他最近有点烦闷,私生子方全又来找他要钱了,见着青禾轩好,就像来分一杯羹。



    段然给了点钱把他糊弄走,谁也不敢告诉,也不知怎么解决,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提心吊胆着。



    ……



    转眼已经季秋,一场秋雨一场寒。



    几场秋雨一点一点带走濮阳城最后的夏季余温。



    今天寒露,荆轲出屋打水时只穿了单衣,冷不丁被激了一连串的喷嚏。



    他搓搓鼻底,打起精神,一会儿要去见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



    晨光微茫,天亮得晚了,井里黑洞洞的,窜上一阵阴风。



    打上来的井水冰冷刺骨,他朝段灵儿院子的方向往去一眼,她应该还没起。



    他去厨房起灶,烧了一锅热水,混着冷水装盆,端到段灵儿门口,放下盆轻敲了两下门:“灵儿,起了。”



    段灵儿最近常睡懒觉,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床,梳妆打扮到中午,然后美美地跟荆轲一起出门。



    因为青禾轩的生意热闹稳定,掌柜的尹江也相当可靠,食肆的一切都走上了轨道,所以这两人也就不必时常往店里跑。



    荆轲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声音,不过阿云倒是从隔壁出来了。



    “小荆哥……啊唉……”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早。”



    荆轲点点头:“早,把水端进去吧,让她早些起,你跟阿青也要与我们一同出去,换身最好的衣服,你已经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婢了,月钱是别人家的三倍,大可置办得体面,这头发也要重梳,今天凉得很,帮灵儿找件带裘领的袍子,不过中午怕是会热,还得——”



    “唉……呀……”段灵儿从屋里懒洋洋地喊道,“臭阿轲扰人清梦,大清早的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天凉好睡,你就见不得我多赖个觉么……到底是何居心?”



    荆轲笑了笑:“小灵儿别懒,再不起来,我可就要进屋看你睡容了。”



    里面一时没了声音,段灵儿把脑袋闷在毯子里,心里嘟囔:又不是没看过……



    又过得好一会儿,她才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阿云,进来引灯。”



    阿云朝荆轲笑着欠身告辞,轻手轻脚拉开房门,端起水盆进屋。



    ……



    朝阳初现,几道橙光射进院子,驱赶了清晨的凉薄。



    早饭是一家人唯一在一起吃的饭,段然夫妇和段禾苗已经坐在案边开动,另两个位子还空着。



    这两个位子的主人如今是大忙人,白日里赴宴、谈事,不着家,傍晚也是在外面吃完了才回来。



    这会儿一前一后地匆匆进屋,玉佩锵鸣,风风火火,贵气十足。



    “来晚了,”荆轲朝父母行礼道,“请父亲母亲见谅。”



    就他二位这气场,小小地迟到一下,家里有谁能说些什么?



    段然点点头,示意没关系:“坐下吃吧。”



    段灵儿跟着草草行礼,径直入座,她磨蹭了半天才捯饬好行头,此时肚子饿得咕咕叫。



    见两人穿着素色暗纹的精绣锦衣来吃早饭,段夫人忍不住问了一句:“今天这是要去哪儿?”



    荆轲微微欠身道:“今日要去青阳居,和吕老夫人有约。”



    段夫人稍稍一愣,她只知道吕家来买青禾团,却不知荆轲已经能跟吕老夫人说上话了,竟是在青阳居。



    那里是连自己都只去过一次的地方,还是魏夫人做东。



    她又问道:“是要谈什么事么?”



    荆轲停下端到嘴边的碗,轻摇一下头:“应该没什么事,吕家差人来通传,老夫人想约我和灵儿随便聊聊。”



    “呃,哦,是么,”段夫人点点头,“那你备礼了么?既是吕老夫人,你二人必得重视,礼可千万不能轻了。”



    段灵儿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阿娘啊,吕老夫人那是多高的眼界,什么珍奇没见过?我们再怎么送不都还是能花钱买来的东西么?吕家管事说了,无需带礼,什么都不要,只要人去就好。”



    段夫人每每赴宴都是重金采买礼品,礼尚往来更是不用言明的规矩,是一种宴会礼仪。



    而眼前的操作有点超出她的常识,一时接不上话,也不好说什么,就眨了下眼睛点了点头。



    早饭过半,阿代在门外通传道:“姑娘,小荆哥,吕家的车马已到门外。”



    荆轲快速啃下一口饼,和水吞咽,边嚼边擦嘴,起身朝父母行礼告辞。



    段灵儿早就坐不住了,欢快地随他一道离开,还没迈出门就牵上他的手。



    段夫人瞄见,眉毛揪得打了个死结,伸着脖子跟了出去。



    见他们一路牵手牵到大门外,灵儿站在车踏上帮荆轲正了正冠,又被他搀着上车,两人亲密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和段然。



    段夫人一阵心悴,之后又跟着出了门,看着马车驶远的背影,焦虑地长叹一声。



    损我灵儿名节,绝不能由着他俩这样下去!



    “段夫人早安。”



    段夫人回头去看,见是魏夫人的老婢王婆和一位不认识的婆母,便简单颔首。



    “这位是媒人,黄婆,”王婆笑了笑,“魏公子和令爱之事得君上做媒,段家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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