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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团继续向前,越往前走沿途所见便有变化。
和都岳以北的战乱地区不同,通过都岳之后的情况便好了许多,至少许多的村落中还有人在。
但情况也好不了多少,看那些人瘦骨嶙峋的样子朱慈烺就敢肯定他们比起挤在都岳城中的同胞生活水平上来说就差了不少。
这些一个个面带菜色,见着有外人来就个个都躲到屋子里,见是大军过境更是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而沿途遇到的两个县城也都略显破败,破败到朱慈烺连进去的心思都没有。
七天之后明国使团来到这个地方的边境,这也是朝鲜领地的边缘,即将进入所谓的朝鲜王畿。
而要进入朝鲜王畿,朱慈烺等人还不得不越过一条天险,那便汹涌澎湃的鸭绿江大河。
这条天险可谓是朝鲜北面的重要屏障,这把后金和大明两大国被其阻隔在北岸,难以直接威胁朝鲜王畿。
这边境上大河最窄的地方便成了一个天然的渡口。
按理说是最窄的地方,可据朱慈烺的估算这里的大河也有百多米宽却丝毫不若于他前世的黄河长江。
既然是渡口那自然是有船的,但相对于明国使团这么多人去情况下,这里的船现在便显得紧张。
实际上就在三天之前,这里还有后金大军临时搭建的浮桥。
但这其实也没什么,因为就算朱慈烺他们赶路再快也是过不了这浮桥的,后国会在他们来到之前将其拆除。
渡河的时候还还发生了个小插曲,那便是朝鲜军的驻防官看见朱慈烺等人兵强马壮的死活不让他们过境。
不管钱多怎么解释说随行人员是护卫等等,但那朝鲜王军说只能放两百人过境。
最后还是朱慈烺站了出来,放话说若是不让所有人过境那整个明国使团就都回去,这样才把那人唬住。
随后那人不得不派人向上面禀明情况,至于上面如何决断就不管他的事了。
然后他们在渡口耽搁了足足三天,朱慈烺等人才等来了朝鲜国王的旨意。
最后折中只能让朱慈烺等人过境,其余人不可过境。
如此……朱慈烺既然商议后才妥协下来,毕竟这里是朝鲜王畿,使臣带这么军队入境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当然你要说后金带着几万大军不照样在他的地盘内横行。
可这两件事完全不是一个性质,至少现在在朝鲜天子眼中是一个野狼。
过境的人选兵卒砍了一半下去,百户的人马砍了一半下去,就这样成立了新的明国使团。
而被留下的那部分人则在这附近驻扎,反正后地也基本没有大的抵抗武装,他们这些人的安全可保无虞。
进入朝鲜王畿的朱慈烺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同,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死气沉沉。
虽然未经战火,可相比于百姓来说,朝鲜的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沿途人烟稀少的朝鲜甚至还能见到被遗弃的村落。
显然虽然已有几十年未曾遭遇入侵,但别国军队过境依然给朝鲜王畿内的百姓带来了灾难。
这也是朱慈烺等人预先就了解到的情况,否则被大明皇帝狠狠折辱的朝鲜天子又怎会主动帮忙消弭战事,实在是他也耗不起了。
“大人你说本皇子私自决定将使团人数砍下一半,父皇会不会怪罪于我?”一边赶路的朱慈烺还一边问道。
钱多在旁摇了摇头然后才道:“皇子放心,若非是皇子在场说不定臣会全盘答应那千户和大鸿胪的人去和议呢!”
一听这话的朱慈烺在心中不自觉的道了:不是可能,你是肯定会扛不住然后任人摆布的!
这一点朱慈烺深信不疑,钱多就是这么个人,因为他觉得自己理亏了。
现也不知道老爹派这人来做什么,难道就看中了他这死脑筋?死脑筋不会转弯儿还不是被人耍的团团转。
此时钱多突发感慨道:“皇子咱们带兵实在是大大的僭越!”
朱慈烺翻了翻白眼……曾经祖先那是一直想打到这里好吧,这算得了什么!
朱慈烺声音低沉道:“大人你还是别想这些没用的,现在咱们该担心的却是接下来人家该怎么给我们难堪了!”
这句话倒是将钱多点醒,后面恐怕就不如在少数民族随心了,前面的刁难恐怕才是个开始。
果然接下来的行程内朱慈烺等人遭受了七八次的盘问,而且后面的是全副武装的军队。
甚至其中有两次朱慈烺还认出了盘问的军队是后金人,而非该有的王军。
虽然自己有些折辱,但朱慈烺还是忍了下来,现在是真正在别人地盘上做什么事都得夹着点儿尾巴。
这不光是盘问,朝鲜掌有一郡之地而沿途路过的两个城都没有让朱慈烺进去,即使他答应也只能带上一个侍卫。
就是一副看不惯看不起的的样子,这让朱慈烺都快喷出火来,因为这气受得确实窝囊。
终于在离开大河四天之后的朱慈烺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城池外面。
到了!
如今明国使团到达上洛。
这一座巨大的城市规模上来讲比之北京城也不遑多让,即使朱慈烺没进去过这也可以的出这样的判断。
这里的城墙高至少有十米,就这一点便能说明许多问题。
看着北面外稀稀寥寥的路人朱慈烺却不由感叹道:“可惜朝鲜天子富有却无博大胸怀……”
“如此大的城池也不过虚有其表罢了……”朱慈烺悠悠说道。
当世第一大国的使团来了,只要城中的天子不是瞎子聋子,那现在他就是该知道的。
可就是这样,他朝鲜国王都没象征性的派个人来迎接,可见其器量格局太小绝非雄主之流。
钱多却劝解道:“皇子且慎言,这里毕竟是朝鲜京畿重地耳目众多……”
朱慈烺笑笑道:“哈哈哈,也就是你脾气好……也不知道父皇看上了你那点……”
这话绝对不是在夸钱多,可他却只是笑了笑,不过人家对此别不在意,因为这一路上朱慈烺让他钱多已经习惯了。
朱慈烺一挥鞭子然后回首道:“走,咱们进去看看朝鲜天子的龟缩老巢是个什么样子……”
士卒们轰然大笑的被朱慈烺说的龟缩这个词给逗笑了,堂堂朝鲜天子被比喻为乌龟实在是……贴切无比呀!
但笑归笑,此时士卒们更多的却是激动。
这可是朝鲜天子的龙城,曾经那些人念念不忘都要打下的地方,他们现在却能先一步领略其风采了……
明军士卒们的心思若是让王宫内的朝鲜天子知晓却不知会把他气成什么模样。
使团继续开进慢慢来到了城门之外。
“站住站住,尔等何人……”
一刚接近城门的朱慈烺等人就被喝住。
这时候朱慈烺其实很想问候那人明国使团那么大几个字你会看不见?
“混账,大明使者当面尔等还不放行……”
关键时刻还是牛头撑得住场子,这直接就给人骂了回去,看得李宇都是心惊肉跳。
李宇对他说:大哥这可不是北京城和山海关了……
但没想到这种表达方式还挺有用,被牛头凶神恶煞的样子一下的守卫城门的王卒们气势就萎了下去。
“明国使团可有凭据?”城门令还是壮着胆子问道,此时他们这些的内心是颤抖的。
明国代表着什么他还能不知道,现在上头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要他去面对这个恐怖的势力,你说他现在能好受?
一听人问自己要凭据,朱慈烺下意识的就将目光转向了钱多,这事儿确实是他一直在负责的。
果然钱多往后一招手,便有随从自身后站出手上拿着一只木匣。
接过木匣后的钱多缓慢打开木匣……
朱慈烺往里面瞟了两眼,却发现除了两份文书以及一枚令牌之外,这再无别的东西。
遥遥展示了一番后钱多便将木匣合好,然后他递回了随从手中。
实际上这朝鲜城门令根本没看清匣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现在更遑论判断真假。
但他还是道:“原来是明使来了……”
看着这一幕的朱慈烺面无表情,这城门令的脸色变化他自然尽收眼底。
现在他可以确切的说城内的那位朝鲜天子格局确实很小,居然让一个小小城门令横做阻挠,不过这份儿丢得也是够大……
“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吧……”牛头呵斥道。
自家皇子何等身份,自不能和这些贱役说话,只能让他来代劳说话了。
而此时城门口已经聚了许多人,进出的人都驻足下来想要看接下来可能得热闹。
但惧于明国威势他们只能离得远远的,生怕被传说中如虎狼般的明军给生吞活剥。
这也造成了一个场景,即这王都城门外人虽挺多,但人们都离得较远,唯独千人的明国使团堵在外面让城门令看起来势单力薄。
人群中却是不住有人发出议论。
“看,那就是明国使团,你看马上那些人老远我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儿!”
有人感叹道:“唉……我朝鲜有这等坚兵利卒何愁不能收服四海……”
“哼……若有强兵在手,我们朝鲜王畿之人又如何会遭冰灾……”却是有人心怀不满。
但这些非议朝鲜王室的话传到城门令耳朵里后让他对那些贱民恨意飙升。
不过碍于明使在侧他也不能骂出声去,因为免得遭人笑话,虽然朝鲜王室早就颜面扫地。
而这时朱慈烺也发话了,现在这么僵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
只听他道:“朝鲜诏吾等觐见,你要横加阻拦?”
来了就一顶大帽子压过去,朱慈烺处理事情的风格和钱多可谓有很大的不同。
眼前人虽是一个年轻人,可城门令自然也是绝不会因此看轻他。
而且根据城门令的经验,眼前少年能在队伍最前方而其他人又对他恭谨又加,其肯定是明国使团的核心人物。
面对朱慈烺指责让城门令也是有口难辩,他总不能说这是上面的意思要把他们在这里晾一阵子吧!
“这人莫非是明国新冒出的青年才俊?”人群中议论又起。
“这可是明国使团和天子一起商量大事的,是什么青年才俊能有这资格……”有人却是反驳道。
“没错,这大明还有……这青年才俊也太年轻了,我看着也就十七岁的样子……”
可这时人群中却有人道:“你们这些人还别说,明国最近还真有这么位少年英豪……”
听见有这不同的声音众人便齐齐往那人看去,此刻却发现是位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且身后还跟着两名随从。
人群中有人认识男子,于是便问道:“原来是掌柜的,您认识前面马上那位?”
掌柜的笑了笑然后便道:“不光是我一个人认识,你们这些人肯定也听过他的名号……”
这下弄得围观群众心中更好奇了,纷纷猜测朱慈烺的身份。
终于还是有人不耐道:“掌柜的,我看您还是直接说吧,我们的见识那能知道。”
“是,是啊……”有人也附和道。
掌柜的很是得意,现在这么出风头的事可不好遇到。
然后便听他缓缓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此等年纪有此等风采者当是明国皇子宋王朱慈烺吧……”
“朱慈烺……”人群中有人念叨着这个名字,然后他们就想到许多传闻。
“原来这就是那位明国皇子宋王朱慈烺啊!打败多铎十三万大军的年轻人。”
而这时受到朱慈烺压迫的城门令也不得不将通道让了出来。
因为朱慈烺已经做出了要强闯的姿态,而且直接让人把大明天子和朝鲜国王的诏书摆在了前面,他现在不让路都不行。
通过城门进入这里……
展现在朱慈烺眼前的便是一条笔直的长街,这里熙熙攘攘的有不少人。
越往前走街道纵横交错,这也越发体现出作为都城的大气磅礴。
往前的千多年时间里历代王朝兴替,可这里都是永远的朝鲜国王的首都。
原本按照礼制使团觐见朝鲜天子都该自南门进入以全他国臣子之礼。
可朱慈烺那管这些,说北门近些不必舍近求远。
钱多无以为辩,也只得乖乖跟着从北门进了。
实际上对于这些细枝末节李宇等人是完全不在乎的。
就如士卒们心中所想,他们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完成自己的梦想将明旗插到这里去,这样的心思在又如何能对朝鲜天子有敬畏之心。
不光如此,其实朝鲜天子也习惯了这样,否则又怎会提前安排好让北门的城门令恶心明国来使呢。
再有就是方才在北门外议论纷纷的人不少,可却没一个说朝觐使者从北门进不对。
事实上从北门进却是对朝鲜天子的最大不敬,因为朝鲜天子坐北朝南,你从北面进不是将人家天子踩在脚下吗!
骑马走在街道上的朱慈烺心中这些念头不住飞舞,他这人联想的能力委实不错。
高头大马上的朱慈烺此时比北京城内却要张扬,一声鱼鳞铁甲在身看起来好不威风。
他现在是以将军的身份出现,也算是他对自己的最终定位,毕竟谁握住刀把子谁说话才有分量。
“大人咱们总不能这样漫无目的走吧!”朱慈烺一首手执缰一手按剑道。
“皇子莫急,按照惯例会有使者来迎接的……”钱多平静道,这事儿他有经验。
“额……”朱慈烺便不再问了。
千多人的队伍在这里里行进,这闹出的动静当然不小。原本在入城的时候城门令就接到过指示让他严格控制入城的人数,结果他失败了,所以此事也就没了下文。
但即便如此朝鲜天子也不会允许近千人的使团入城的,不管从那方面考量都是不行。
所以当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后,朝廷就做出了反应,于是朱慈烺没得意多久眼前进就出现了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
顿时整个长街之上都被军队占了个遍,如此场景之下街道上的行人都躲进了两边的商铺内。
说实话这些人虽然感到害怕,但他们心中却隐隐有种期待感这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看着这支军队的朱慈烺感到了久违的精锐之感,这是他除了在明军和后金大军之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只不过可惜的是比起明后金和李自成的动辄几万十几万的大军,这眼前这支军队也不过千余人。
“他们是……少数民族,还是明人?”朱慈烺偏头问道,这事儿只能问李宇和百户。
却听李宇答道:“皇子这是朝鲜天子的宿卫部队虎军!”
“虎……”朱慈烺念叨了一句,感觉这名字倒挺厉害的。
只不过看上去也就比明国的正军强上一线,和明兵卒相比的话还是相形见绌的。
这时却听虎军喊话道:“前方明使停下,国王有诏,明使入城者不可逾四百人之数……”
一听这话的朱慈烺便问左右道:“虎军共有多少人?”
李宇便答道:“如若不差的虎贲应在三千人之数,这些人俱在王宫要害之地驻守。”
朱慈烺方才点了点头,这些人恐怕也是国王手中最后能战的一支力量。
见朱慈烺这边没反应,那人又喊道:“对面明使速遣随从出城,否则刀剑无情……”
明国这边的朱慈烺四人并排而骑,算是商议如何应对。
“皇子我知道前面这千多号人却难敌咱们身后五百兵卒,和咱们龇实在是嫌命长了!”朱慈烺语气平静道。
他是平静了,钱多就差点炸了,小祖宗哎!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皇子慎言,这里乃朝鲜京畿重地,不可胡来……”钱多压低声音道。
朱慈烺笑了笑,这钱多也太敏感了,深怕自己不懂事给他闹出些乱子。
“放心,朝鲜天子的诏书怎么说,咱们照做就是了……”朱慈烺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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