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有传闻天琅坊供奉骆龟蒙出现于天机司昭阳坊,而那,正是铁剑门驻乾元城的分处所在。
就在人们翘首以待,想看天琅坊下一步会有何动作时,更为震惊的消息,终于在次清晨传了出来。
天机司中,铁剑门分处被一场大火烧了干净,三十一人死于烈火之中,尚不知是否有人逃脱。
城主蔺归元大为震怒,下令严查此事,而这一切,都有意无意地指向了商连山。
坊间流言纷纷,多猜测天琅坊因苏迈而罪于铁剑门,而联系此前骆龟蒙现天机司,自然更是有理有据。
而苏迈依然没有消息,天琅坊经万仙楼一事,本就风雨来,气氛紧张,而这铁剑门分处被焚,更如火上浇油。
此刻,天琅坊深处的内室之中,三大供奉齐聚一堂,等候商连山的指令。
天琅坊作为神洲第一商号,向来商事繁荣,和气生财,虽私底下免不了诸事纠缠,但在商连山和各院掌柜的周旋之下,最后均是小事化了,安然度过。
这三大供奉便像是可有可无的闲人,平里深居简出,甚是神秘,此刻突然齐聚于此,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商连山脸色深沉,面上看不出喜怒,不过亲近他的人都知道,他越是沉静,内心越是激。
得益于神洲百年来的太平,天琅坊自商连山接任,也是一路顺风顺水,从未发生如此大的变故,而这一夜之间,却是突然被推向了公众的视野。
如果说苏迈杀人,不过是商连山的私事,虽然众说纷纭,但只要处理得当,时间一长,此事便会淡忘。
不过铁剑门之事,却关系着两个门派,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无尽祸端,甚至于,打破乾元城数十年的微妙平衡。
“剑铁门之事,可有头绪?”商连山打破了沉默,闷声问道。
“我去查探了下,确实是被大火烧了干净,不过那尸像是先被杀死,而后再被火烧过,并无挣扎痕迹。”风斛闻言,接口说道。
“骆兄,昨你曾去探访过铁剑门,可有何发现?”商连山转向骆龟蒙道。
“一切如旧,并未有何异样,看起来,那姓苏的小子,应该不在铁剑门中!”
“那他到底去了何处,这火又是谁人所放?”商连山皱紧眉头,沉思片刻,随后又道:
“铁剑门如今在城中主事之人,可有踪迹?”
“尚未发现,正在追查!”骆龟蒙回道。
“依老朽看,此事似乎刻意针对我们!”一直尚未说话的另一位供奉桑阳子,此刻捏了捏颔下的胡须,站出来道。
“嗯!”商连山闻言,叹道:“多半如此!”
“桑兄有何高见?”风斛见一向甚少说话的桑阳子突然开口,显然已有所思,忙问道。
“各位不觉得,这一系列之事,都过于凑巧么?”桑阳子未正面回答,却是问向了侧数人。
“没错!”风斛点点头,随后道:“从苏迈之事爆出,及至万仙楼,再到铁剑门被烧,这一切,似乎均有人背后控!”
“目前看来,依姓苏这小子一人,断没有这般能耐和手段,这背后,肯定还有暗中支持!”骆龟蒙闻言,接道。
昨晚在土地庙中,那神秘的雾气明显是有人暗中施为,凭自己的修为,竟看不出异样,能在他和郭子阳的眼皮底下将人掳走,显然不简单,不过此刻,他却不愿当众说出来。
“本来以为,剑铁门在暗中给他撑腰,不过如今看来,只怕并非如此!”风斛摇了摇头,表甚为不解。
“铁剑门一夜被烧,这放火之人明显是嫁祸江东,冲着我们来的!”骆龟蒙接道。
“昨万仙楼中,无定寺和花家的人都有出面,可有查到什么?”商连山突然问道。
“无定寺那小和尚,似乎刚出山不久,尚未有何名气,却不知为何,能请得动那空寂!”风斛闻言,回道,随后往前踱了两步,又说道:
“至于花家那小子,当就是凑闹,真正的花家那边,并无任何动静。”
“这么多年来,我们和花家并无恩怨,生意上还有不少往来,按说那花山雨应无理由与我们为敌。”商连山缓缓说道。
“无定寺和花家显然不过是偶然参与其中,从空寂的表态看,仅代人传讯而已,花家也未见其它人出现,老朽担心的是,此事若成了悬案,蔺归元那边,会不会借题发挥?”
“多事之秋啊!”商连山深叹一气,眼中颇有几分痛惜,随后道:“朔儿尸骨未寒,却因此事牵出如此大的动静!”
“这姓苏的小子,无论如何也得找出来,挫骨扬灰!”风斛那个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冷意森森,狠狠地说道。
“人自然要找,不过眼下还是设法先平息了再说!”桑阳子闻言,开口提醒道。
“桑兄以为如何?”商连山问道。
“苏迈的朋友,那几个申屠兄弟,如今在何处?”桑阳子问向风斛道。
“正在地牢之中!”风斛闻言,不知何意,却也如实说道。
“今便将其释放了罢!”桑阳子望向商连山,语出惊人地道。
商连山点点头,尚未说话,却听提骆龟蒙怪叫一声,道:“这几人就算未亲手杀人,亦是帮凶,如何能放?”
“主凶已然认罪,这几人修为低微,便是参与,委实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如今坊间已认定我们杀了他们,还抓了苏迈,若这时这几人突然完好无损地现,不就证实那小和尚信口雌黄吗,到时谣言不攻自破,也可减轻我们查实剑铁门之事的压力!”
“为今之计,怕也只有如此!”风斛闻言,想了想,也点头认同。
商连山未再说话,在他心里,凡参与杀害姚朔之人,皆死有余辜,不过眼下并非赌气之时,天琅坊多年经营的声誉至关重要,至于复仇,来方长,自然有的是机会。
众人一番计议,三大供奉自会意而去,商连山转,走向里侧一秘室之中。
香烟袅袅,燃得正旺,黑檀长桌上,一块新起的灵位甚是醒目,一侧,还摆着两截暗红色的断剑。
商连山望着眼前的一切,默立良久,神复杂,双眼迷茫,说不清是懊悔还是不舍。
这数十年来,在神洲界上呼风唤风的一方大豪,此刻,却仿佛一下子落寞了许多,毕竟,他也是个父亲啊!
……
此后不久,申屠兄弟便出现在天星司的大街上,被折磨了数,这几人显得有些神萎靡,不过能够逃出生天,却让他们有些惊讶不已。
本打算这一次定是在劫难逃,兄弟几个已抱了必死之心,打算一死了之,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苏迈和无用供出来。
故而在被困这段时,虽然天琅坊用处刑罚,甚至于以牵魂相吓,最后他们都了过来,反正最后都是一死,用什么办法已不重要。
就在三人时昏时醒中煎熬时,突然有人过来说,他们可以离去了!
这话初听来似是说笑,兄弟几人皆以为要上路了,不料下一刻,铁门洞开,几个粗细的大汉冲了进来,一掌便将几人击昏,等再见到天光时,已被丢弃在一处乱草之中。
无论如何,捡回一条命总归是好事,这天琅坊,似乎良心发现了!
三人见再无危险,便整了整破烂的衣裳,朝那大街走去,想着先寻点吃食,填饱肚子再说。
谁料尚未靠近,便听得人向三人指指点点。
“申屠兄弟啊,不是被天琅坊杀了吗?”
“这大白的,许是见鬼了吧?”
“难道天琅坊被冤枉了?”
……
一阵阵令三人莫名其妙的话语传了过来,申屠天望了望兄弟两个,皱着眉问道:“老二、老三,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啊,我们何时如此出名了?”申屠地也叫道。
“这被天琅坊关了一回,这街坊们如何便识得我们?”申屠人也百思不得其解。
三人在众人目光中游走,虽满头疑惑,却也没太在意,他们并不清楚,这几以来,为救他们几个,苏迈已将这乾元城搅得风云变幻,而他们的份自然是天琅坊的人散布出来的。
既然释放了他们,自然要弄个满城皆知。
万仙楼中,此刻也是人头攒动,申屠兄弟出现一事,第一时间便传到了这里。
况变得太快,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这申屠兄弟突然出现,证实了昨小和尚言之不实,莫非这一次,天琅坊真是背了个大大的黑锅?
果真如此的话,那苏迈,又在何处呢?
不光是万仙楼中的众人,此刻不二酒馆中,也有一片哗然。
昨顾旷和清茶便已出现在万仙楼中,亲眼见到无用演了一出闹剧,虽知是苏迈指使,却又搞不清是何意图,故而为免打乱他们的计划,便未及现,此时听到申屠兄弟几个的消息,顾旷隐隐有了些眉目。
只是,如此一来,苏迈更无退路,下一步,又如何走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