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金兵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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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浮桥这一战,金兵北岸近万骑被全歼,加上浮桥之上阵亡差不多两千骑,原本两万骑的大军仅剩不到一万骑向北大营逃去。



    而宋军不过伤亡三千余人,骑兵、步兵各占一半,对于人数超过十万的大部队来说,这个战损比例可谓极低。



    更关键的是,被金人誉为“战神”的完颜娄室阵亡,这个消息如果传开,对于金兵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完颜宗望此时尚未知晓浮桥战况,也不会料到完颜娄室战败身死,他仅率两千余人在北大营等着完颜宗翰过来汇合,抢掠而来的财物已经装车完毕,点火用的木材和桐油也早已备好。



    旗兵阿布拽着旗杆上的绳子准备把帅旗降下来,要回家了,他的心里有些激动:半年多了,儿子满一周岁了,不知道会不会走路、会不会叫阿玛了;出征前即将下崽的母马肚子很大,也不知下了几个小马驹;这次大军所获颇丰,自己也攒下了不少金银,其中有支金簪,特别精致,还是他从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头上摘下来的,那是留给孩他娘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



    嗯?怎么拽不动?不会是因为风大缠住了吧?



    阿布用力拽了几下,还是没有拽动绳子。



    “阿布,干什么呢这么磨蹭?不想回家了?”旗营的校尉麻吉不悦地问道,若不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他真想给他个大嘴巴子。



    “就好,就好!”阿布连忙回头答道,手上又多使了几分力气。



    “咔嚓”一声,旗杆竟从上部突然断裂!



    阿布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却见一截旗杆带着帅旗直直地朝他头上落下!



    他避之不及,被旗杆重重地砸在脑门上,顿时“啊呀”一声倒地。



    “阿布!”



    麻吉快步抢上前去,扶起阿布,却见他脑门凹进去了一块,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活不成了。



    阿布已经说不出话,艰难地抬起右手,指指胸口。



    麻吉伸手在他怀里摸索了几下,掏出一支金簪:“是这个?”



    阿布眨了下眼睛,便再也没有睁开。



    麻吉来不及悲伤,因为他已经瞥见副帅朝他走来,连忙手腕一翻,把金簪藏进了衣袖中。



    “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旗杆怎会断了?”完颜宗望眉头紧皱,面沉如水,盯着歪在一边的那截旗杆问道。



    麻吉不由得一阵紧张,唯唯诺诺地回道:“属下,属下也不知道,阿布正在收旗,不料旗杆断了,刚好砸在他脑门上,阿布死了。”



    完颜宗望抬头看了看光秃秃的旗杆,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宋人的典籍中记载,旗杆断裂是凶兆,主敌袭、兵败、将死等。



    伐宋本来就是他提议的,眼看战略目标即将完成,如果最后关头出了岔子,回去可不好交待。



    一阵寒风吹过,凛冽如刀,他打了个冷战,紧了紧身上的皮裘,看向南方,似是看到有个黑点出现,隐隐有马嘶声。



    他从未象此刻这样期待完颜宗翰的到来,甚至他一向不怎么喜欢的大哥蒲鲁虎(金太宗嫡长子完颜宗磐)都变得亲切起来,于是便一直张望着,直到那黑点变成了骑兵,来到他身前。



    那骑兵见到完颜宗望,翻身下马汇报道:“报副帅,大太子、斜也大帅和黏没喝(完颜宗翰)副帅稍后就到,特命小人前来报信!”



    完颜宗望点点头,才算松了口气,黏没喝除了稍有些急躁外,其个人勇武却不亚于娄室,麾下也不乏勇士,他的到来让他安心不少。



    至于斜也和蒲鲁虎,他只能呵呵了。斜也只是名义上的总帅,实际上没多少真本事,打起仗来是指望不上的;蒲鲁虎嗜酒如命,一天中有大半的时间都是晕乎乎的……



    完颜宗翰装车的财物比完颜宗望也少不了多少,足足有几百车。另外,却有一样比完颜宗望更多,上千名哭哭啼啼不时遭到金人斥骂的宋人少女!



    这些少女全是因为宋钦宗没有足够的金银赔给金人用来抵数的!其中不乏皇室千金!



    这才是靖康之耻中的奇耻大辱!



    金人是这么和钦宗约定的:嫔妃、公主和王妃每人可抵金子1000两,皇子女儿可抵500两,郡主可抵200两,皇家贵族的女儿可抵100两!



    如此屈辱的条件,钦宗竟全盘答应!



    如今,钦宗君臣是被放回去了,这些女子却要随着金兵大部队的撤离而北上,从此背井离乡,与亲人永隔,几无重逢之日!



    “这个阵势……”完颜宗望有心说完颜宗翰两句,但又不好说出口。自己军中带的女人少是少了些,但也有五六百,说别人带的太多了?



    完颜宗翰固然有些骄横,对自己却还是挺重视的,没必要深究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见过叔父,见过大兄。”完颜宗望依着规矩拜见斜也、蒲鲁虎。



    这二人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完颜斜也质问道:“你大兄从上京(金国都城,今黑龙江阿城南白城)赶来,是带着上谕的,要带宋主、少主及其皇室成员一同返回,说好的事情你怎的突然又改了主意?”



    完颜宗望看了完颜宗翰一眼,见他的目光有些闪烁,便知道他将责任都推给了自己。



    反正自己的意见也的确是要改变计划的,他便不再推脱,躬身施了一礼,答道:“叔父,这是因为情势有变,我军兵力不足,而宋军日盛,如携宋主父子及其宗室北上,康王赵构必定即皇帝位!将来必成大患!留下宋主父子君臣等人,正是为了钳制他,令其不得志,除非谋反!而宋人若内战,岂非正合我大金国利益?”



    完颜斜也打仗不行,不等于没脑子,质问完颜宗望也不过是刷刷存在感,同时也表达了一定程度的不满,你应该先给我说一声啊?你和黏没喝两个副帅就把事情给定了,眼睛里还有没有我这总帅?



    但完颜宗望的战略眼光和对形势的敏感性是在场诸人拍马所不及的,完颜斜也表达过情绪之后,便催着赶紧启程,这么多财物、美女,得安全带回去才能安心享用啊!



    “点火,给城中放信号!”



    完颜宗望一声令下,浇了桐油的木材“忽”地烧了起来,火焰足足蹿起几丈高,夹杂着浓烟的大火足以让几里地的城内大军看见。



    所有人都没预料到娄室会战败身死,都认为他肯定会获胜,牢牢地守住浮桥,因而这把火放的毅然决然。



    却说完颜娄室带去的金骑逃出来近万人,正仓惶逃向北大营,眼看再有几里地就到了,却突然瞧见,大营方向有大火冲天而起!



    “唏律律”,前方的骑兵连忙勒住战马,惊疑地望向大营,呆住了。



    “宋军攻破了北大营?”一名将领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



    “不,不能吧,宋军还在后面呢,怎么可能绕道前面去袭营?”



    “城里还有两三万守军,会不会和北岸的宋军两面夹击?”



    “这么大的火,怕是已经大败了……”



    一股恐惧在众人心头蔓延开来。



    “那该如何是好?”



    “大营恐怕已入敌手,唯今之计,只有一路向西,去潼关,和银术可将军的大军汇合,方有一线生机。”



    其他几名将领还在犹豫,有一名校尉惊慌地说道:“快走吧,宋军已经追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



    几名将领转身向西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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