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步兵比骑兵来得晚了这么久,却是赵构的主意。
汪若海的本意是击败金兵,把他们赶回大本营,与金兵相持,一来接收各地的勤王军队,二来借金兵的存在给圣上施压,最终促成他的退位。
却不料赵构极力反对:“金兵尚有六万大军,若狗急跳墙,对开封内城下手或者劫掠外城百姓,不知道会造成多少军民伤亡。如潼关的五万金兵再回来,我军可能会被金兵两面夹击,形势对我军极为不利。与其这样,不如有效消灭金兵的有生力量,进一步保持兵力优势,夺得主动权。”
他不但要胜,还要大胜,胜的彻底!
“金兵败了就没有退路,黄河挡着呢,只有沿黄河北岸向两侧逃蹿。
所以,可令步兵围成一个大大的半个圈子,向扎口袋一样将北岸的金兵完全围住,三面同时收缩包围圈。
只要骑兵能坚持到步兵的支援,可以说北岸金兵一个都逃不掉!”
赵构好歹也是背过兵书的,和岳飞、杨再兴也交流过,他的建议从军事层面来讲并无不妥,汪若海无奈,只好支持。
大帅的表现越好,在军中的威望越高,以后得到的支持也会越大,这一点,汪若海很明白。他把开封军民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帝位,更说明其人有赤子之心,是个值得追随的明主。
赵构不仅仅是提出了建议,还随着步兵大部队赶到了战场,只留了汪伯彦、黄潜善两人率两千人留守军营。
汪、黄二人自是巴不得,让他们去冲锋陷阵,除非刀架在脖子上。
赵构于中军阵前隐约瞧见两军士兵厮杀正烈,兵器相交的声音,士兵呐喊的声音,战马嘶鸣的声音,震得他热血沸腾,不禁有点蠢蠢欲动的感觉。
表现呢,就是时不时地抖下缰绳、夹一下胯下的战马,风骚地走两圈。
“怎么?大帅想亲自上阵前厮杀?”汪若海看着他笑问。
“呃,”赵构心知在大局可控的情况下,汪若海可不会让他以身涉险,便讪讪说道:“想是想,估计你也不会同意。”
“主要是没必要,如果是白天,大帅亲自率兵杀敌尚能提振士气,这样的晚上,还是算了,不可预料之事太多。”
“好吧,那便在后面掠阵。”
宋军步兵的加入,对于金兵的打击是致命的,宋军将士们早已琢磨出对付金人重甲骑兵的招数。
利用人数上的优势,长枪捅、短刀砍,是行之有效的好办法。捅是用长枪把金兵捅下马来,砍是用短刀砍金骑的马腿。
落了马的金兵,那就是待宰的羔羊!
一个金骑刚举刀格开宋骑的长刀,“噗”、“噗”、“噗””三杆长枪同时捅到了他的胸腹之间,金骑的身子顿时腾空,飞坠马下,没等他爬起来,一个明晃晃的枪尖捅进了他的咽喉!
这样类似的情景频频出现,金兵过河的速度已经跟不上折损的速度。
完颜娄室一人力战岳飞、张宪、杨再兴三大猛将,初时还屡屡逼得三人疲于防守,但时间久了,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手中的巨斧每挥动一次,便似乎更重了一分。
出兵前才束好的头发早已披散开来,随着他大力搏杀的动作,头发上的汗水和血水四射,使得他看起来就象一只凶猛的狮子。
只是,这只狮子此时却是被困住了。
张宪、岳飞、杨再兴三把大枪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虽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却总是不让他突出去。
完颜娄室的亲卫为了保护他已经全部战死,附近的金兵见三名宋将厉害,也不敢靠近,他们与他之间,没那么深厚的感情。
完颜娄室的呼吸已经粗重到清晰可闻,汗水如雨而下,流到了眼睛里,咸咸的,腌的眼睛生疼。
他知道,他要死了,和他的活女一样,死在宋将的手里。
“啊啊啊~”他突然大叫出声,完全放弃了防御,抡起巨斧,朝张宪砍去!
张宪刚刚以斧头枪斜砍完颜娄室被他格开,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候,却没想到他竟然无视岳飞和杨再兴刺向其胸腹的大枪,反而拼了命砍了自己一斧!
电光火石之间,张宪来不及考虑,双手提枪一举,硬接一斧!
“噗~”张宪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吐出,完颜娄室最后这一斧力大无比,直接震得张宪虎口开裂,巨斧仍去势不止,砍在了张宪的左肩之上。
幸好岳飞和杨再兴一个刺胸、一个刺腹,都刺中了,将完颜娄室的身子扎了个通透、向后脱离了马背,他的巨斧只是前端的斧角嵌入了张宪的肩膀,实际的伤害并不重。
完颜娄室被两杆大枪挑起,仍圆睁着双眼,伸直着双臂,手指微张,似是要抓住张宪的样子。
一代战神,就此陨灭!
饶是张宪如此勇猛,仍旧一身冷汗,若不是,若不是岳飞和杨再兴出手及时且都有神力,将完颜娄室挑起,这一斧,已经将他劈成两半!
“真是战神也!”岳飞叹道:“此人之勇猛,生平仅见,足以和霸王相媲美!”
他口中的霸王自然是指“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项羽,杨再兴也点头称是。
“伤得怎么样?”岳飞见张宪一把将巨斧扔了,关心地问道。
张宪撕下一截衣袖缠在右手虎口上,单手挥舞了几下斧头枪,笑道:“没事,刚触及骨头,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右手尚能杀敌。”
岳飞笑笑,纵目四望,周遭已无金兵,显然是瞧见完颜娄室战死,又吓跑了。
“金兵又要逃了,胜负已定,你跟在我二人身后即可,千万莫要逞强。”
“嗯。”张宪知道自己左肩受伤,斧头枪单手使起来不大得力,便听了岳飞的话。
却说那莫离正正在十余丈外拼命,突然听得完颜娄室的大叫,不禁分了神,“刷刷”两刀逼开宋兵之后,往声音的方向瞟了一眼,正好看到完颜娄室被两名宋将挑起,心头一寒:娄室将军这么厉害都被杀了!谁还能挡住宋军?
他胯下的战马突地向下一栽,哀鸣不已,却是因为一对前腿被宋兵砍断。
莫离正猝不及防,随着战马脸朝下栽了下去,身子尚未落地,便是几道刀光闪过,将他的大好头颅砍了下来。
完颜娄室战死,莫离正战死,北岸的金兵没了主心骨,便想逃跑。
可是,三面都是宋兵,哪个方向都冲不出去,于是,便有人往回跑,往浮桥上跑。
而浮桥上的金骑正在渡河往北岸来,如何能上得去?
乱了,彻底乱了!
越来越多的金兵退到了浮桥边上,把浮桥堵的严严实实!
宗泽远远地看着金兵的骚乱,开心地不得了,扎堆好啊!
把长枪兵集合起来,排好枪阵,按大帅的说法,“用长枪捅他,爆他良的菊花”!
应该说金兵的这次大败,比上次更惨,上次好歹还能边逃边还击几下,这次却是毫无换手之力,被一队队的长枪兵“噗呲”、“噗呲”捅个不停!
怎一个“惨”字了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