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蕊手有些发抖,三两下给他擦完,别过脸去,“我去做饭,吃了饭,你帮我挑点儿农家肥。”
陆凌风眉头一挑,十分不乐意,“脏活儿怎么都给我干了?我还伤着呢。”
农家肥是什么,他怎能不懂?不就是茅厕里的粪便混合土做成的?
他想想就恶心。
顾蕊本来对着他那张脸还有些心神荡漾的,闻听勾唇冷笑,“要不,你来做饭?我去挑?”
对上她那双湿漉漉却带着些挑衅的目光,陆凌风眼珠儿转了几转,软下来,“还是你做饭吧,脏活儿,我-来。”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明知道他连烧火都不会,让他做饭,岂不是让他把灶房都烧了?
“如此,甚好!”顾蕊回他一个得胜之后的明媚的笑容,见他气得面色铁青,又好心地加了一句,“今早,两个煎蛋!”
陆凌风那深邃的眸子一亮,什么都不说了。
果然,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
顾蕊面带微笑地进了灶房。
越到酷暑,那天儿就越热,闷得人都喘不过气来,几日后,一场瓢泼大雨从天而至,冲刷了一连几日的闷热。
顾蕊开的那片低洼田,灌了半米深的水,淤了几日,顾蕊觉得差不多了,再加上篱笆门外的秧苗也发了有半尺高,她就带着陆凌风一同去田里看看。
那两亩田此刻一片汪洋,蹲在田边,顾蕊捞那棍子搅和几下,挑出几根枯死的草根,不由得大喜,这样就可以插秧了。
刚把那烂草根扔下去,顾蕊忽觉棍子似乎被什么给缠住了,她好奇地拽出来一看,就见棍子头上趴着一个青黑色的物体,那物体长长的须子、大大的脑袋,头上还长着一对大钳子。
哇,没想到在这个地方也能见到逵违已久的小龙虾!
陆凌风见了那生物,皱皱眉,道,“快扔下。”
顾蕊十分不解,“为何?”
“这东西,会钳人,说不定有毒。”他说着就去夺顾蕊手中的棍子。
眼看着小龙虾被他扔到水田里,顾蕊不仅没生气,反而乐了,一双湿漉漉的杏眸煜煜生辉,“你们,不吃这个?”
陆凌风偏过头瞪了他一眼,什么叫“你们”?搞的她跟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一样。
“脏兮兮的,谁吃它?”他哼了一句。
顾蕊却乐开了花,天,这等美味儿,这时代的人竟然不知道吃!
要知道,前世里,这个时候,正是吃小龙虾的季节啊。
于是她在陆凌风诧异愤怒的目光里,找了好几个木头棍子,伸进水里,不多时,果然吊上来好几只小龙虾。
就这么一上午,她忙前忙后地竟然捉了几十只小龙虾。
小龙虾满地爬,顾蕊又没东西装,眼珠儿一转,就对上陆凌风那件玄色的短褐,这还是她爹的呢。
“喂,把你衣裳脱了。”她冲陆凌风喊。
陆凌风气个半死,“凭什么脱我的?”
“你是男人呀。”顾蕊理直气壮。
“你不也是男人?”陆凌风反唇相讥。
顾蕊愣了愣,是啊,她也是男人啊。
不过看了眼自己的上衣,她又有了主意,“我这件颜色浅,弄脏了不好洗,你的看不出来。”
陆凌风说不过她,任命地脱下上衣给她包龙虾。
顾蕊则瞪着他那身腱子肉流口水,天爷,这男人要是搁到后世,可不得是个当红大明星啊。真是可惜了。
只是当陆凌风转过身来拿衣裳去包龙虾时,顾蕊却愣了,他背上,沟沟壑壑的,大小伤疤数都数不清,一条条,蜿蜒起伏,像蚯蚓一样。
“是不是很丑陋?”陆凌风包好龙虾,见顾蕊微张着嘴巴,冷笑着问。
“哦,不是,没有。”顾蕊醒过神来,正色道,“就是觉得每条伤疤里,应该都有一个故事吧。”
没想到她说出这番话来,陆凌风倒是愣了下,旋即跟没事人一样,把小龙虾递给顾蕊,“喏,你的龙虾!”
顾蕊接过,收敛心神,跟他一同回家。
咏梅一见她提着一包龙虾回来,吓坏了,就要给扔出去,“这东西吃不得,有毒……”。
“怎么吃不得了?”顾蕊很想知道,为何这村里的人日子过得这么苦,都不肯吃龙虾。
“以前有孩子顽皮捉来烧了吃,谁知上吐下泻的,请医问药,差点儿没把一个家给折腾没,后来大家伙儿都说这东西有毒……”
原来如此。
顾蕊偏不信这个邪,笑道,“那是他们不懂医理,看我烧来你们吃。”
她把龙虾倒进瓷瓦盆子里洗,又去篱笆墙外摘了几片她移植过来的紫苏叶,对咏梅解释,“这小龙虾生在水中,寒凉阴湿,就得配这紫苏叶子,才不会上吐下泻的。”
“这样,可以?”咏梅还是质疑,但明显不阻拦顾蕊烧了。
午饭是咏梅烙的杂面饼子、一碗红烧腊肉,一碟子凉拌马齿苋,还有一盆顾蕊亲自烧的麻辣小龙虾。
刚端到堂屋的桌子上,大家就闻到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忍不住都吞了口口水,别提多诱人了。
“这是什么?”顾仲书一见这红红又透着麻辣鲜香的东西,忍不住问。
“爹,这是小龙虾啊,很好吃的。”顾蕊笑着捏了一只出来,麻利地掐头去尾,剥了皮,吃给顾仲书看。
咏梅在一边惊呆了,“小时候水沟里常见的,都觉着吓人吃不得,没想到还真能吃呢。”
顾蕊轻笑,咂巴着手指上沾的龙虾黄,意犹未尽,“那是他们不会吃,你看,我这不好好的。”
咏梅白她一眼,“没见过你这馋样,刚吃怎么就能看得出来?”
顾仲书平生还从未吃过这玩意儿,好奇心上来,就让顾蕊剥给他尝尝。他颇通医理,听顾蕊说放了紫苏叶子就没事,十分赞同,点头夸顾蕊,“你这孩子脑瓜子挺灵活,学的医术都能用到吃上。”
“爹,您不常说药食同源嘛,我这还不是继承了您的衣钵!”顾蕊甜笑着,把剥好的虾肉放进顾仲书嘴里。
就见顾仲书先是瞪圆了眼睛,接着又眯了眯,咽下去。
咏梅还紧张地问,“怎么样?”
“嗯,果然鲜香可口,齿颊留香!”顾仲书赞不绝口,食指大动,竟自己动起手来。
陆凌风看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面色变得阴郁起来,这种亲情,于他来说,就是奢侈。
正有些伤感,忽然嘴里被填了一个东西,就听顾蕊咯咯笑着问,“陆大哥,好吃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