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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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米都怎么卖的?”拒绝陈老六的好意,顾蕊又打听起米价来。

    “一斗米三两银子。”陈老六实话实说。

    “乖乖。”顾蕊倒抽一口冷气,“怪不得都吃不起呢。”这更加坚定了她种晚稻的决心。

    陈老六搔搔后脑勺,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运费加上本金,不卖这么高亏本啊。”

    “那能卖得出去?”顾蕊不禁担心起来,这跟吃银子有什么差别?

    “越贵越好卖!”陈老六得意地挤挤眼,“像杨员外他们家一年四季都离不开白米,说是软糯芳香……”

    顾蕊听了直咂舌,看来有钱人还是不少。

    “你这车上有稻谷吗?我想种着试试,到时候长出来,你来收啊。”她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跟陈老六说道。

    “就你这样的,能种田?”陈老六上下打量着顾蕊,就差没说她瘦的跟一棵豆芽菜似的了,只是那眼神赤裸裸地表明了。

    又担心地问,“你那村里靠山,又没有大河,怎么灌溉?水稻水稻,离了水活不了啊。”以为她不懂农事。

    “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你只管来收就行。”顾蕊眨眨眼,调皮可爱,“不过到时候还得借你家的磨坊舂米。”

    陈老六也没当回事,以为不过是说着玩,笑着应下,“好,我等着吃你种出来的白米。”

    说完,就叫人倒了半斗稻谷给顾蕊,顾蕊只取了两捧,回家做种子用。

    之后告辞陈老六,带着浑身挂满锅碗瓢盆的陆凌风,到路口等到王大生,一同回家去。

    因为种的是晚稻,眼下已入夏,雨水又多,顾蕊要争分夺秒。

    先是把从陈老六那要的稻谷趁着天好晾晒了三日,接着又配比了盐水进行筛选。

    做这些的时候,陆凌风看得都是一愣一愣的,他从未下过田,只觉得顾蕊什么都懂,跟个智多星似的,把他羡慕得不得了,话也不似以前那么损了。

    筛选过稻谷之后,顾蕊又央王大生找了些生石灰,按照1.5%至2%的比例,把稻谷浸泡,让水稻种子表面的保护层破坏掉,以利于发芽。

    王大生两口子都来看热闹,见顾蕊忙来忙去,不由乐了,“顾小哥,没想到你种田也能这么细,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我这也是让稻谷好发芽啊。”顾蕊呵呵笑着,回头对王大生两口子道,“等我种出稻子来,大生哥和嫂子明年也种吧。”

    王大生两口子还以为顾蕊说笑,村里人祖祖辈辈都没种过稻子,她能种得出来,才怪!

    只是这两口子心地善良,不愿拆台,只好笑着应了,“那敢情好,孩子们爱喝米粥爱的什么似的,到时候可得让他们过过瘾。”

    陆凌风坐在角落里听着几人说笑,并不搭话,深邃的眸光幽幽地盯在顾蕊那忙碌的一双细白的小手上,若有所思。

    怕错过种晚稻的季节,顾蕊在篱笆门外开了一小畦地,撒了稻种,白日浇水晒日头,夜里还给盖上家里的烂棉被,跟呵护宝贝一样。

    村里人都听说顾蕊要种晚稻,也不知道她怎么个种法,于是在下田干活、去镇上赶集时,特意过来瞄两眼,一见顾蕊还给稻种盖棉被,个个都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觉得见了奇闻逸事一样。

    “天,顾家那小子可真能耐,要在牛角洼种晚稻呢。”一个挎着箢子的大娘笑得缺了牙的瘪嘴合不拢。

    “那家子怕是穷极了吧?镇上的大户人家才能吃上白米饭,他家简直是痴心妄想。”另一个小媳妇很看不上眼,“就顾家那豆芽菜似的小子,能做得了什么?听说都十六了,还没说亲。”

    “朝廷有令,男十六女十三,不说亲就要强行婚配哪。”另一个妇人眼冒星星。

    “说不定他们家就等着强行婚配呢,不然哪里娶得起媳妇?”又一个妇人插嘴。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五个女人聚在离顾蕊家不远的村头说开了,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顾蕊一早起来,站在院子里就听见这些不大不小的女人声,也不为奇,淡定地伸了个懒腰,就去篱笆门外揭开烂棉被,查看稻种的发芽状况。

    经过几天的细心呵护,稻种都长出细长嫩绿的小芽来,顾蕊大喜,琢磨着再给施点儿肥。

    陆凌风扛着两棵从后山伐的松树过来,经过巷子口时,也听见那几个长舌妇的话,眉头不由一皱,板着脸冷冷地从她们身边经过。

    那几个妇人只觉浑身凉飕飕的,好似有冷风刮过,都被陆凌风浑身散发的冷气给镇住了。

    好一会儿,那个挎箢子的老大娘才问其他妇人,“这男人听说是他们家捡回来的?”

    “戚,谁知道?前几日咏梅侄子不还嚷嚷着是咏梅养的小白脸?”另一个妇人一脸的不屑。

    “不过这小白脸长得也太好看了些,年纪比咏梅也小了不少,怎么看上的咏梅?”那个小媳妇显然觉得不可思议。

    “那男人,不会是个哑巴吧?怎么也没听他说过几句话?”老大娘又把话题给扯远了,不过其他几个妇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没人在乎。

    “听王大生媳妇说过,这男人会说话呢。”

    几个人议论得沸沸扬扬,从人家的稻种说到顾蕊的婚事,又猜测陆凌风是不是个哑巴。

    顾蕊就蹲在篱笆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想笑。

    听见脚步声,回头见陆凌风扛着松树回来,她又连忙给他开篱笆门。

    陆凌风的手艺真好,他家的桌椅本来被孙禄寿给砸得破洞少腿的,被陆凌风那么一修补,不仅能用不说,还成了艺术品了。

    那桌子上的大洞被他用一块雕刻成云纹的木头填上,就在正中间,一吃饭就跟腾云驾雾了一样。

    那凳子腿儿也被雕了花,看得顾蕊都舍不得坐了。

    趁着闲功夫,陆凌风要给家里再打几把椅子,给顾蕊和他自个儿各打一张床,添个衣柜。

    顾蕊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虽然嘴巴损,但干起活儿来那是漂亮地没话说的。

    她现在一点也不后悔救回个煞神了,甚至都不舍得让他走了。

    进了门,放下松树,顾蕊狗腿地拿了一块帕子递给陆凌风,“擦擦汗。”

    陆凌风却不接,摊开手,上头都是灰,他弯下身子,指指那帕子,意思很明显。

    顾蕊只得亲自给他擦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