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御书房被炸平后,皇家重新找了个地方建起一座宫殿作为皇帝的办公之用,新的御书房听说已经竖起,用不了三个月就能正式运用了,所以现在皇帝办公的地方还是放在了深阳宫。
今日曹穆以龙体抱恙为由停朝一日,但他在沈阳宫中批阅奏章的时候却是脸色潮红精神奕奕。
冯莫小心的把礼部阅好的会试考生中甲榜考生的shijuan分明别类放在龙案上,旁边太子曹坤在帮着研墨,宫殿里只有曹穆翻动纸张的沙沙声,除此之外连一声咳嗽都不敢有人发出来。
曹穆的办公效率很快,只用了一个半时辰不到就查看完了所有的shijuan。今年的甲榜一共二十四人,每人四张shijuan,这里却只有九十二张,因为袁烜的早就已经单独送进了皇宫,而且是曹穆亲自批改的。
“就按照礼部的名次排定吧,明日放榜,三日后德阳殿殿试!”
曹穆看了shijuan,又对照了礼部排定的名次觉得并无不妥,所以最后拍板定论了。
“父皇,殿外的三位……”
见曹穆起身就要返回后殿,曹坤赶紧开口询问,门外的三人已经跪了半天,如果再不处置怕是会寒了人心。
“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还好意思来请罪,他们怎么不当场自刎谢罪!哼,难怪会被骂是废物!”
昨夜在渤海王府别院周围的可不仅仅是大理寺里的那些人,新成立的校时卫也至少有五十人在周围盯着,然而毫无例外的他们都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清晨时分才堪堪醒了过来。
消息送进皇宫的时候已经天亮,曹穆一气之下连早朝都没有心思召开,他对于校时卫和大理寺以及金牛卫大失所望。曹穆很想知道如果昨天山门中人的目标是皇宫里的自己,他们又是否能轻而易举的得逞。
“父皇,这件事并不能全怪三位大人,这凶徒的手段当真神鬼莫测,恐怕除了他们自己谁去都没法防范。”
从事发开始,已经有数批宫中供奉和老仵作甚至刑部专人前去查探,至今无人能堪破山门中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那两百多条人命,又是如何在层层围堵中脱身离开呢?
目前靠谱些的说法是动手杀人的是武宗高手,其次是他们应该是大规模大范围的用了某种miyao,要不然解释不了那么多人同时昏睡的原因。
山门有不止一位武宗高手,山门有神医门,自然有各种各样神奇的药物。
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但苦于现场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测。
其实这个猜测已经很接近正确答案了,只是负责杀人的不是山门中人,而是老不死的,他听说袁烜出事之后就显得很暴躁,眼神也格外凶戾,更是主动要求来做这件事。整个王府别院除了秘牢里的那两人是被邹任打死的,其余的两百多人俱是被老不死的一指穿吼。
杀完了人的老不死的没回袁府,更没有回皇宫,而是一个人消失了,众人猜测他应该是通过自己的办法去找寻袁烜了。
强力miyao是药婆婆亲自配伍的,药效两个时辰,武宗以下无人能扛得住。
至于放毒的则不是人,而是白羽,在阿福的示意下白羽在空中抓破了袋子,然后miyao把那一大片地方全部放到。
看不透,查不了,更重要的是皇帝没有下令彻查,所有的猜测都仅仅是猜测,没人敢继续深入,这也是曹坤给门外三人求情的原因,因为有的事情还真不能怪他们。
长叹了一口气,曹穆在离去前冲着曹坤摆了摆手。
“这件事交由你全权处理,凤岭那个丫头也由你接待,大方向上不变,其余的你看着办吧!”
曹坤闻言心中略有悲意,他知道父皇是个不愿轻易放权的人,如今能做到这个地步一定是有原因的。
唤来内侍把shijuan重新封存,再把拟定好的榜单交给秘书监。
曹坤坐在锦榻上,距离刚刚曹穆做过的那张龙椅只有一步之遥,但他恪守本分没有任何逾制,即使坐在龙案的侧边办公很不方便也毫不在意。
秘书监拟抄好了会试的甲榜榜单,曹坤接过榜单又和之前的对照了一下,然后取出皇帝行玺在那张榜单上加盖,至此天德二十二年的会试甲榜进士就全部确定了。
除了甲榜,还有乙榜的“同进士”榜单上的三十六人,以及丙榜的“赐同进士”的四十八人,这两份榜单也一并用了玺。
做完了这一切也就意味着曹坤今天的观政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他可以回东宫好好整理今日的观政所得,但是今天他注定不能轻松了。
离开深阳宫的时候,曹坤听到从内殿里传出女子嬉笑声,他无奈的摇摇头,这是他父皇曹穆这段时间最主要的事情,那就是造人,他很希望在最后时间能多留下些血脉。
小黄门打开深阳宫的大门,三人不敢抬头,所以不知道出来的是曹穆还是曹坤,眼尖的夏侯jinkan见最前面的那人穿的鞋,心中的恐惧稍减。
“太子殿下救命呐!”
一听来的是太子,崔涞和裴洋两人也赶紧跪爬过来,他们一人抓着曹坤的一条腿嚎啕大哭,这一刻他们觉得自己总算是有救了。
“哎,三位这次真是太不小心了,父皇刚刚在里面被气得脸色胀红,而且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那堂妹的厉害,他如今口口声声说要斩你三人头颅,你们让我父皇如何出面!”
三人听出了太子的弦外之音,这件事情皇帝不方便出面,而能和凤岭郡主对话的自然是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仁厚,这一次他们算是保住命了,但如何应对渤海王府那还需要太子殿下从中斡旋。
“走吧,都是朝中重臣,跪在这里算什么事,莫要搅扰我父皇静养!带我去见见凤岭那丫头,几年不见,我看看她是不是还认识我这个三哥!”
三人搂着发痛的膝盖起了身,赶紧跟上太子的步伐,现在有太子殿下撑腰,看那女杀神还怎么取自己的首级。
深阳宫因为是皇帝的主寝宫,所以在皇城里的地位独特,除了分内外殿之外,还有一道高高的院墙围拢,在这皇宫内也算是自成一体的存在。
宫门打开,门口正当中跪着一名身着黑色铠甲的妙龄少女,正是凤岭郡主曹茜。
此时的曹茜哪里还有往日的骄傲,更没了宫外的跋扈嚣张,如果不是那身铠甲,就凭他眼角的泪痕都能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可这样的人物眼泪能有几分真假,这一点曹坤不知道,但身在皇家,从小见惯了各种各样的面孔,他自然有自己的应对之法。
“三哥,为什么一定要苦苦相逼呢?”
曹茜见到曹坤再也不能自已,她有太多的委屈辛酸想要倾诉,她话语中控诉的不是山门,而是当今皇帝曹穆。
“是呀,丫头,你们又何苦逼迫我父皇如此呢?”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曹坤面对曹茜毫不含糊。洛阳与辽东的矛盾终究是地方和中央的矛盾,更是上一次皇权更迭时候留下的矛盾。
然而按照皇室的规矩,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自然而然的规矩,曹穆当年能做到那一步已经算是仁慈了。可是曹晖和渤海王府的做法却是逼得曹穆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所以渤海王府有今日的遭遇自然怪不得曹穆,可以说是他们咎由自取。
“三哥,我父王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你我血管里流的都是魏武大帝的血,你难道真的要让二是二年前的悲剧重新上演吗?难道你就真的忍心看到辽东一片白地吗?他们也是大魏的百姓呀!他们也为保卫大魏出过汗流过血,为什么就得不到大魏天子的庇佑?”
曹茜哭得声嘶力竭,就算是深知内情的曹坤也有些动容,更不要说那些不明所以的外人了。
“好了,你也不要在这里哭给外人看了,也不怕失了皇室颜面。跟我回东宫,我已经命人去请山门中人了,这一次能不能让他们停止疯狂就看袁烜什么时候能回来了。所以你也不要藏着掖着,有联系到荆老狗的方法就赶紧用出来,说实话,这一次你们做的有些过了,我也帮不了太多。”
……
远处流水的声音或许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之一,还有不怕冷的鸟儿扑腾腾的扇动着翅膀,除此之外似乎还有虎啸猿啼的声音。
袁烜都佩服自己能在这样的地方独自一人睡上一觉,如果他不是个无神论者,现在多半已经被这里的恐怖给吓疯了。
这些的自然环境都不是什么恐怖的,真正恐怖的是这个山谷里的景象。
放眼望去是一片灰烬,不管是房屋还是田地,这个隐世山谷里的一切都成了灰。袁烜可以肯定村口那两口充满恶臭的古井里已经有不可描述的事情发生过。
有鉴于此,来到这里已经一天一夜了袁烜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更别说喝这里的水了。好在现在是冬季了,要不然这里爆发瘟疫的可能性极高。
校时卫的人做事不干净,既然是要屠灭这个村子,那就应该烧的彻底些,火油和酒精很贵吗?或许真的很贵,但石灰这东西貌似并不如何难得吧,杀完烧完洒上一些很费事?想到这里袁烜觉得如果还有机会见到小不死的一定要好好的教育教育他,手下别光找些会杀人的。
“你真的不怕鬼神?”
身后突兀的响起了荆老狗的声音,袁烜在一瞬间的害怕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你们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就是为了看我怕不怕?真是够无聊的,我想现在整个中原地区找我们两个,三个,还是说两个吧。
总之我估计外边已经疯了,我那个师妹不知道有没有把渤海王府给拆了,想必你们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定会被渤海王府追杀至死!”
袁烜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答非所问,因为如果对方真的在意他的问题,那么就会第一时间打断,或者重新问一遍,而这时候就能判断提问者的心里真正在乎的是什么,只有这样袁烜才能有针对性的回答与应对。
“我问你,昨晚怕不怕?”
荆老狗的语气比这山谷里的风还要冷,袁烜的身上不自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真正的恐惧所至。
这里应该就是鸣盗门的宗门所在,可因为曹穆的一个命令这里成了人间地狱,如今这两个怪胎触景伤情,他们昨夜把袁烜一个人丢在这里就是想看看袁烜的恐惧,结果袁烜找了个地方呼呼大睡。
夜里荆老狗来看了袁烜三四次,结果发现他是真的睡着了,有那么两次,荆老狗的手距离袁烜的咽喉就只有尺寸的距离,但最后他还是选择的忍耐。
“怕,自然是怕的!不过我怕的不是鬼神,你们知道我的来历,当年跟随师父在昆仑居住的时候,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没有见识过,即使这里怨气冲天我也不惧。
我所怕的是这里的尸气和野兽。这里很多尸体都是未完全火化的,甚至有些仅仅是上面盖了一层土。现在已经是冬季都有尸臭,如果到了出暖花开的时候,我敢说这里会是瘟疫的源头。
另外这山谷周围应该有不少的野兽吧,他们都是畜生,在饿极了的时候可不会讲究什么君子饿死不吃嗟来之食!
不管他们生前是何立场,我觉得死者为大的道理还是适用于每一个躺下的人的。所以我认为你们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重建宗门,而是先把宗门埋葬了。
破而后立,晓喻新生!
你们想要重建鸣盗门的宗门,只有先摧毁心中的那个,然后才能全心全意的迎接一个新生的鸣盗门。
放下吧,只有放下这里你们才能有重建的可能。
另外,入土为安的道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说完袁烜就不理会荆老狗,而是一个人到处闲逛起来。其实荆老狗不知道的是袁烜虽然走得很自然,但心里却七上八下,后背上尽是冷汗,他怕荆老狗会直接把自己给拍死。
好在荆老狗没有这么做,而袁烜离开荆老狗就是为了给他们时间和空间思考一下,要让他们尽快下决心离开这里,因为这里他真的一秒都不想多待。
“师兄,虽然我也想杀了他,但不得不说这小子说的有点道理!”
恶心男在荆老狗的下面开口,在他看来如果继续在这里别说校时卫了,就算是招来了弟子也会被吓跑的。
袁烜坐在半截没有烧尽的大木墩子上看远方的日出,从四个角落里的石墩可以看出这里之前应该是个小亭子。他想到或许这里也曾经也有人坐着闲来无事看日出日落,或者有老人守在这里等着子女归家,又或者是某人私下定情的地方。
所有死的人或许都是无辜的,他们都只想着生存下去,然后把先辈的学说发扬出去。
但他们和山门是天然的敌对,这一点上是有立场决定的,所以作为鬼谷派门主兼山门的领袖,袁烜没有理由踢他们缅怀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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