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霜华,伺候更衣!”
曹茜是女将军,所以平时并不喜欢两个贴身丫鬟伺候过多,今天喊她们也只是试探一下外边的情景。
外边一片死寂,平日里早早就起床的两个丫头没有任何回应,更没有别的人发出声音替她们回应。
不愧为万军中能取上将首级的巾帼英雄,曹茜强自镇定下来。
穿好衣衫来不及梳理头发,曹茜匆匆推开房门就要出门亲自查探,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如坠冰窟。
门口原本左右各有八名武士,院中树上暗藏有一名半步武宗,此时这十七人全部都在,而且都在自己原本的岗位上。
但这十七人看似尽忠职守的坚守站岗,然而每个人的咽喉位置都有个明显的血洞,地上的鲜血淌了一地,所有人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显然是被放干了血!
可让曹茜觉得毛骨悚然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而且眼神好像都在盯着她看一眼,那种感觉好比是地狱里的冤魂索命一般。
树上的那名半步武宗也死了,很明显出手的是个武宗高手,他的头朝下保持着探望警惕的姿态,但咽喉上的那个洞让他的血顺着树干流到了树根的位置,想来明年这棵梨上结的果子一定会更加香甜。
曹茜惊慌失措的走到隔壁房间,那里是紫嫣和霜华两个丫鬟的房间,推开门一看,两个丫头正躺在床上睡得安详,只是那张原本翠绿的锦被被鲜血染成一片棕褐色。
同样是脖颈上有两个血洞,一击毙命,凶手对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都能如此辣手摧花,遑论其他人了。
曹茜见到两个丫鬟的死,对于其他府中的人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但是她必须亲眼去确认一遍,只有这样她才会彻底死心。
昨夜因为知道有人会来夜袭,所有的侍卫都没有睡,每个人都在府中各处守着。当曹茜最后在中厅大唐上看到老仆微笑着端着茶杯的时候,她的心终于彻底的绝望了。
茶水早已冰凉,老仆永远也喝不到那杯茶。七条壮若牛犊的猛犬依偎在老仆身前呈摇尾乞怜状,只是它们的身上的毛因为血液凝固而变得恶心,但却比人死后笑起来感觉正常了许多。
死了,真的全部死了!
渤海王府别院的家臣、侍卫、仆从婢女加起来超过两百人,但除了曹茜之外竟无一生还。
“血衣魔女,你好狠的心!”
曹茜经过最初的恐惧之后,此刻已经满腔怒火,她恨不得那诸葛彤站在她身前,她要活剐了那个魔女。
突然,曹茜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赶紧冲到后花园的假山处,那里有条密道,除此之外还有一间监牢,那里应该还有一个山门中人,既然诸葛彤没来,那就先杀了他泄愤。
打开机关进了密室,曹茜看到监牢里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她认出这两人就是昨夜反扣着邹任的那两个侍卫。和别的人脖颈被洞穿不同,这两人是被打爆太阳穴而死的,七孔流血的两具尸体看上去比微笑着的死尸好不了多少。除此之外,曹茜还发现一点,那就是这两人的左手手腕处有明显的骨折,不用猜也知道下手的人是谁。
曹茜现在想起昨日邹任强忍着痛苦展露的那股轻蔑和怜悯,没错,现在想起那就是怜悯,这让骄傲的曹茜出离的愤怒。
面若寒霜的曹茜深吸一口气,然后赶回了自己的闺房。从梳妆台上随意的找了根丝带把凌乱的头发一扎,然后打开床头的一个箱子,里面是她的铠甲,这么多年来她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穿戴好铠甲,曹茜又从墙上取下一柄宝剑别在腰间,最后是一柄寒光闪闪的钩镰枪,从枪身上的痕迹来看,这不是一柄样子货,而是真正的战场杀人利器。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凶手竟然没有对马圈中的战马下手,所以曹茜的墨麒麟得以幸免于难。
跨上墨麒麟,此刻的曹茜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再加上他身后满院的死尸,这一刻她只想杀死所有的山门中人。
……
远处百姓家的鸡已经三次打鸣了,金牛卫校尉夏侯禁舒服的睁开眼,外边虽然寒风猎猎,但他身上的皮裘大氅裹起来比被子可暖和多了。抬眼看了看窗外已经微亮,看来自己又躲过了一劫,只是没想到假醉变成了真醉,那烈酒的后劲果然十足。
夏侯禁起身看到崔涞和裴洋两人也在堂上睡着了,只是这两人身上没有盖东西,此时冷得瑟瑟发抖,要不是这大堂里有几个取暖的炭盆他们估计就冻死了。
“两位大人怎么在这里睡了?赶紧起来活络活络,再煮碗姜茶驱驱寒气,千万不敢给冻着了!”
崔涞和裴洋两人睁开眼,感受着窗户外吹进来的寒风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立刻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两位大人见谅,小子酒量浅薄,昨夜多饮了几杯差点误了大事,要不是有两位大人主持大局,末将可就罪过大了。”
话虽说的漂亮,但夏侯禁的手却不客气,直接伸向两人,明显就是要讨回那块虎符。
崔涞自从生了把女儿嫁给夏侯禁的心思,看他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别扭,笑骂着就从怀里掏出递回给了夏侯禁。
这时候裴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然后额头瞬间冷汗流了下来。
“大人,昨夜我们谈话之时,下官似乎是突然睡着的,不知下官可有失礼之处?”
裴洋的话让崔涞也响起昨夜的情景,他记得和裴洋两人聊着些大理寺中的公事,然后就看到裴洋一头昏睡过去,紧接着自己也昏睡了过去,直到刚刚夏侯禁把自己喊醒。
三人对视一眼,似乎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惶恐焦急。
“出事了!”
推开正堂大门,外边的大理寺衙役和金牛卫军士就像是躲避寒冬的企鹅一般挨坐在一起彼此取暖,竟然全部睡着了。
“都给老子起来!”
夏侯禁的鞭子抽在金牛卫士兵的身上,那士兵吃痛猛的站起来,然后他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于是剩余的人纷纷醒来,他们一个个茫然的看着彼此,似乎在问为什么自己会睡在大理寺的庭院里。
“集结,随我出击!”
夏侯禁自知闯了大祸,这会儿只能尽力弥补,带着人就冲出了大理寺。
崔涞和裴洋也是一样的心思,此刻只盼着那边不要出事,否则要他们如何同皇帝交代才好。在金牛卫冲出门之后,两人也赶紧招呼大理寺的衙役紧随其后,目标同样是渤海王府别院。
这是一个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的清晨,朱雀大街上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洛阳的百姓为了讨生活已经开始劳作。
渤海王府别院斜对面有个面摊,老板是个做了二十多年的老头,一手臊子面做的地道,每日早间都有不少人前来光顾,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大理寺的大门打开的声音让人酸牙,众人起初只是奇怪这阴森森的大理寺为何今天开门如此制造,然后就看到一队几百人军容整齐的金牛卫在一员小将的带领下疯狂的跑了过来。
什么情况?难道是兵变?
前些日子皇城门口的baoluan还有些许余波,这会儿的洛阳百姓就是惊弓之鸟,一看到这情景哪里还能不怕,那些吃面的食客飞也似的向远处逃跑,面摊老板一边咒骂这些杀千刀的不给钱,一边也跟着逃跑,连锅里煮着的面条都顾不上捞起来。
夏侯禁带着人很快就来到渤海王府的别院,不过不等他敲门,大门就被打开,然后从正门跃出一匹浑身墨黑如玉的骏马,马上跨坐着一员身着黑甲身披黑色大氅的武将。
冷面寒枪俏佳人,这是夏侯禁对于眼前之人最恰当的形容。
“郡主,不知府中……”
夏侯禁心中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没有证实他也不敢确定,所以只能开口询问。
“死了,全死了!你们这群废物!”
曹茜有足够的理由愤怒,皇帝派了这些人过来,他们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现在等到人都死光了才过来,这让她如何能不愤怒。
夏侯禁和追上来的崔涞裴洋等人没有在意曹茜骂他们是废物这件事,只是被“死了,全死了”这五个字吓得魂飞魄散。
崔涞吓得浑身哆嗦,裴洋更是不堪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有夏侯禁强压恐惧带着人进了府门,他需要亲自查看,这件事太大已经不是他们能撇清的了,在皇帝发怒前了解清楚里面的情况,如果能给自己找到弥补之法才是最关键的。
曹茜也不阻拦夏侯禁带人进府,她现在只想去汇通商行杀上一阵,只有山门之人的血才能让她的愤怒稍减。
突然,曹茜的眼神看到一个有些奇怪的背影,那个背影他昨天晚上才见过。
刘老头的臊子面果然一绝,面很筋道,臊子不仅爽口而且料足,最趁心意的是这酸辣适中的汤头。寒冷的清晨吃一碗热气腾腾的臊子面,作为北方人的邹任觉得比袁烜熬的那些粥来的更加爽利。
对于曹茜到现在才发现自己,邹任有些想要吐槽,难道哥的吸引力就这么小吗?
邹任的吸引力是不是小没人知道,但他的左手被竹板绑定后吊在脖子上的样子很招人眼球倒是真的,尤其是他斜着脑袋一只手吃面条的样子格外显眼。
“郡主最好不要想着从我背后来个一枪穿心,因为有个射雕手躲在附近,别看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一天到晚见不着人,但他真的在这里,而且他很想你给他机会射出一箭,而他的箭只在武宗面前失过手,你应该没有任何可能活下来。”
曹茜知道鬼谷派的护道人伏青山和伏威都是射雕手,而且到了如今她也知道只要自己敢刺出这一枪,那么伏威绝对敢放箭,而她没有信心躲过射雕手射出的一箭。
“为什么?”
曹茜咬牙切齿的问,她痛恨自己不能立刻杀了此人。
邹任反过头来看了一眼曹茜,就像是看傻子一样。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端着碗走到大锅前把锅中已经煮好的面捞了起来,然后又舀了两大勺的臊子,这才端着碗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照样是背对着曹茜,似乎这美的不像话的女人只配看他的背影。
不回答就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或者是根本就不需要回答!
“荆老狗掳走袁烜并非本郡主的意思,他们到现在也没来找我!”
囫囵两大筷子面条下肚之后,邹任再次反过头来看着这个愤怒到将要baozha的凤岭郡主。
“如果我养的狗出来咬了你,我再和你说我没让狗咬呀,你会不会就这么算了?”
邹任的话让曹茜语塞,的确,不管什么原因,只要荆老狗是她的人,那么这件事自然要算到她的头上。
“我渤海王府昨夜死了两百多人!”
“袁烜一日不平安归来,你渤海王府就会一直死下去,你们布置在洛阳明里暗里还有七百多人,今晚还会死两百。”
不等曹茜的愤怒爆发,邹任又继续说道。
“等到你渤海王府在洛阳的人死绝了,我们派往辽东的人也布置完毕,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是些下人了,而会是你渤海王府府内的人,然后是整个辽东。”
邹任说的轻松,仿佛杀的只是些阿猫阿狗,一点也不顾正主就在自己身后拿着寒枪指着他。
“你们敢!”
“这话你昨天也说过,可你看到了,我们还真就敢!
说实话,如果是袁烜还在的话,他或许不敢,或者说他不屑这么做,但是现在作主的是诸葛娘子,她的耐心一向不如她大师兄,认为杀的你们疼了,怕了,自然就会乖了,偏偏他们师兄妹说的都挺有道理的,不管怎样我们都支持。
所以想要保全渤海王府,你们最好把袁烜平安送回来,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放肆,你们胆敢谋杀皇室,这形同谋反!”
曹茜一直以为渤海王府的最大危机来自于曹穆,但此时她才意识到在曹穆之前自己自己还要面对一群疯子,或许这就是曹穆特意安排的。
“呵呵,谋反?貌似前些日子谋反的人是你哥哥吧!
另外你要搞清楚一点,现在我们山门要杀你渤海王府的人,在你们死绝之前,你觉得陛下会出来阻止吗?”
邹任的话如同一把bishou直插曹茜的心窝,的确,如果山门要灭杀渤海王府,那么曹穆一定会袖手旁观,他甚至巴不得山门早些动手,这样更能有效配合他的冬日作战计划。
“我需要时间!”
曹茜的话等于是变向的服软了,她赌不起,如今的渤海王府风雨飘摇,她需要时间和空间,如果这时候和山门爆发不死不休的冲突,那是最不智的行为,得利的只能是曹穆。
“诸葛娘子没说给你们时间,所以你们只能自己争取时间,早一日送回袁烜,你们就能少死些人!”
“我要见诸葛彤!”
“事实上她也很想见你,但是很可惜你见不到。”
“为什么?”
“因为她会忍不住想要杀你!”
“我也很想杀她!”
“呵呵,你杀不了她,但她想杀你,你没有任何活着的可能!她知道现在不能杀你,因为还要你帮着找她大师兄,所以她说不想见到你!”
如果说刚刚出来的时候曹茜还充满了怒火,经过和邹任的一番对话她的怒火已经熄灭了不少了,此时她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既然山门能把怒火倾斜到渤海王府要人,那渤海王府为什么不能借机向曹穆发难呢?
“人我会尽量快些找来,至于杀人你们随便!不过我提醒一下你们‘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懂吧!”
说完曹茜调转马头就要去皇宫,却被邹任叫住了。
“郡主稍后,我这里有一封信,可能是你不小心丢下的,好在今天先遇到你,若是不小心遇到了旁人,说不定你渤海王府要死的更多更快!”
说完邹任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一封已经拆封过的信件,曹茜看的清楚就是她昨晚写的那封信。
随意的向后甩出那封信,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将近一两重的碎银子丢在桌子上,邹任先曹茜一步离开了面摊。
只见那大海碗里空空如也,连最后一丝面汤都被喝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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