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闻讯赶来,赵长启随手捡起一块掉落在地上的砖丢了进去,足足十秒后才听见声音传回来,且并非是物体的碰撞声,而是水声。
六号惊讶:“这么深?”
赵长启用公式算了一下:“恐怕有近五百米。”
两人沉思,五百米的深坑,兰天砸进水面的一瞬间受到的冲击力可不小,更别说乙醇燃烧将深坑内部的空气消耗殆尽,就算是世界级潜水运动员也不希望自己处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中。
“长官,”一名武装人员对六号敬礼,“或许你该来看看这个。”
两人一对眼,跟着武装人员出了大楼。停在空地的装甲车内,医院的保安队长也在场,他们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
上面是监控画面,火灾发生前,走廊一片祥和,只有医生护士来回走动,病房因隐私问题而没有安装摄像头,大家只能看见走廊的情况。
在赵长启和医生扛走艾德里安后过了十分钟,兰天的病房门突然被撞开,董新腾空而起摔在地上,他爬起来冲回病房内,两分钟后,火焰从兰天的病房里窜出。可奇怪的是火焰在接触到其他病房的一刹那燃得更加猛烈,再然后,监控画面停止了。
赵长启看出端倪,火灾源头是兰天所处的病房,照理说那里应该就是储存乙醇的地方,可赵长启跳进病房的时候,董新周围就像一个禁区,没有任何火焰能流到他身旁,似乎有人不愿意让董新死去。
而当火顺着乙醇流向走廊吞噬一切时,附近的病房就像助燃剂似的令灾害严重起来,赵长启倒回录像再播放,发现在火灾发生时,有液体从每个病房的门缝中流出。
那一定是乙醇了,虽说医用酒精燃烧等同于乙醇,可这个时间也未免太巧了些。它们是如何泄漏的?为何在同一时间?泄漏中难道就没人发现?种种问题萦绕在赵长启心头,让他本就不太充沛的精力又被消耗。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董新醒过来再弄个明白。
手机震动,却不是有来电,系统界面自动转换成一种对话框,黑色的背景,墨绿色的字体显示在上面:你好。
赵长启企图退出,发现无用后又重启手机,但网络一直处于连接状态,手机一关一开后还是那个对话框,他试着和对方联系。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Anonymous的一员,请问艾德里安现在在哪里?”
“他死了。”
长久的静止后,对话框又有消息弹出。
“真的?”
“我没必要骗你,如果你想看他的遗体,我可以照照片。”
“你是亚联邦的文明者赵长启吗?”
“没错。”
“我了解了,感谢你的通知。”
莫名其妙的对话后,手机恢复正常,只是信号有点不大对,赵长启没在意,走向装甲车查看董新的情况。
与此同时,全世界的人们都发现自己连接网络的设备失灵了两三秒,可他们和赵长启一样毫不在意,就像老电视机,偶尔出现花屏现象拍两下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一个巨大的地下室里挤满了人,每个人的电脑上写满了整整一块显示屏的代码,这样的地下室在全世界有很多。Anonymous在现实意义上失去了他们的同伴,一场针对火灾背后真凶的疯狂报复,正在酝酿之中。
……
韩怀谦认为今天的黄历上应该写着“诸事不宜”,先是一场剧烈地震,而后兰天又毫无征兆昏迷不醒,女孩在一旁惶恐不已,连连叫着兰天的名字。
自己现在身处屋外,天寒地冻地让他打了个喷嚏,女孩急切地询问他兰天发生了什么情况,韩怀谦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是这样的,他有间歇突发性晕厥症,过一会儿就醒了。”
他把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谎言最忌讳不确定性,况且他还不知道兰天怎么就晕了,万一后面没醒过来呢?
“姑娘,放弃他吧,我比他更好。”
也不太对……这台词怎么想怎么像个反派才会说的话。
韩怀谦深思熟虑后摆出痛苦的样子:“其实,他患病很久了。”
女孩一听更慌了:“什么病?我可以叫医生,我认识这里的很多医生!”
“没用的,”韩怀谦愁苦地双手抓着头发,“这种病是不治之症,发作时整个人会像植物人一样,能进食能喝水,可醒不过来。”
“你怎么不早说啊!”女孩眼中带泪,眼瞅着就要哭出来。
“我觉得与其关心他,不如想想我们之后该怎么办?”
女孩家住的三层小楼在地震中塌陷,仅剩下一楼的部分房间还能使用,家里的佣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人纷纷逃离,已经无人再服侍她。
一个棘手的问题摆在眼前,这姑娘没有一点儿生活常识,兰天晕倒后韩怀谦让她去拿湿毛巾,女孩拿了块洗碗用的抹布,让她拿电筒,她拿回一盒火柴说家里没有电筒。
韩怀谦寻思怎么会没有电筒呢?难道冰天雪地大家都是烧煤炭?追问下才知道小姑娘就没见过电筒,连自己的父母在外工作常年不回家所以招来仆人服侍她这种事儿都抖了出来。
到底是个单纯的娃啊。
韩怀谦无奈了,他连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又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这座城市显然是那个超级大国解体前遗留下来的,各种建筑充满了工业时代的风格,一座座矮楼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稍不留神就会迷路。
他试图让女孩冷静,可小姑娘就是想唤醒兰天,韩怀谦又转念一想,这没准儿是件好事?人在慌乱情况下基本问什么就答什么。
他问道:“先听我说,这座城市在哪儿有通往外界的路?”
“路?我没去过,这里只有运送物资的地铁。”
“很好,你还记得我们碰面的地方吗?在那个附近有座工厂,那是用来干什么的?”
眼见话语愈发偏离主题,女孩却没察觉,还是呆呆地答道:“什么工厂?那是分配物资的地方啊,我们都在那里领的。”
韩怀谦诧异,看来城市的建造者和管理者对民众隐瞒了真相,他也知道地铁,和兰天逃出来时就听见过它的声音,那么在作为民众的女孩心中,这座城市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他不想知道,或者说不愿知道,从女孩的话中多少能推测出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大多数都对城市抱有管中窥豹的意思,以为世界上的人们和他们一样,都活在相似的地方。
韩怀谦将兰天背到背上就走,女孩跑到前面伸开双臂阻拦:“你要带他去哪儿!”
“上地铁出去给他看病,他的病我最清楚,小问题而已,就不麻烦你了。”
“不行!他得留在这儿!”
韩怀谦心里一半不乐意,一半震惊,小姑娘看上去妥妥的对兰天动了心啊,不愧是当年的王牌间谍,只要是女性,老少通杀!
两人僵持着,谁也不愿意让步,韩怀谦忽然想到个好主意,他凑近女孩低声道:“你看你的家都没了,下人也走光了,不如跟我们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