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身士族,无奈朝廷大兴科举,父辈官运不济,致使家道中落。还好祖上良田十数亩,不愁吃穿,他凭着一身武艺,浪迹江湖,为的就是能闯出一片天地。
这年头皇帝怠惰朝政,骄纵外戚权臣,贪腐严重,民间已有怨言。李林甫首当其冲,大刀门是金城第一帮,向来跋扈,年前纵容门徒强暴民女,打死一干平头百姓。
这案子如今正悬着,上有朝臣欺瞒,下有贪官维护,陈喆接到密报,知晓大刀门门主以宝玉受贿李林甫,此玉价值连城,乃汉朝皇室陪葬之物。
他潜伏大刀门数月,终得手宝玉,不想碰上零叶,将要葬送此处。
陈喆心存大义,临死还护着怀中宝玉,恨自己不能匡扶正义。
想至此,热泪便顺着他的面颊掉下来。
零叶见那刀客狂妄,面有不屑,于是刀自他后背划过,缓慢的,入骨的。
零叶擅狩猎,一双剥皮去骨的手可谓灵巧,若有什么酷刑可使人彻底崩溃,要数凌迟。
因此这逼供才出,那刀客已号啕大哭,悔道,“大侠饶命啊!我们是大刀门的,大刀门可是金城第一帮!大侠放了我们是有好处的!”
金城第一帮?零叶闻言,又问,“你们追他作甚?”
“他偷了门主敬奉给朝廷的宝物!我们是来讨回的!”那刀客说着求饶,求零叶放他们一条活路;接着又听零叶道,“讨回?讨回需要三十人手持刀杀人?我看这金城第一帮和响马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零叶说罢,冷笑挂在脸上,下一刻刀起手落,直取首级。零叶是知道的,杀人就要绝尽,不留后患,否则日后麻烦必会上门。
仇恨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它与爱无分性质,不过正反两极。
零叶不曾亲历爱憎,不代表无知。
“与强权作对,等同找死,你脑袋被驴踢了吗?”零叶回过头,看陈喆还坐定原地,伤口的血,却已开始凝固。
“你要杀要剐,动手便是,废话那么多!”陈喆带着哭腔,不甘心。
零叶蹲身,将止血伤药自怀中摸出,严肃道,“你为何偷盗?”
“为天下苍生百姓!为大义!你没看到那帮狗仗官势的畜生吗?大刀门的都该死!”陈喆吼,面上写满悲愤,他太年轻了,年轻的不知道正面交锋强敌,无疑为自杀行为。
零叶听得好笑,本来还想救他,如今也不想了,于是将药包塞进他手里,怜悯道,“你自己救自己吧……”
陈喆迟疑,见了药包心中明亮,他想,也许零叶不算好人,却也没他想的那么坏,于是大喊道,“你给我站住!我要是没碰上你个丧星!如今早就回到城里了!”
“你想多了吧,他们追上你,只是迟早的事,你不会觉着……就凭你那女人身手,能打得过三十多人刀客吧?”零叶回过头,说罢,看向陈喆的眼,已带上轻蔑。
陈喆士族出身,家传剑法,岂容人轻蔑?
可惜他此番深陷危难,若放在平时,他必会冲上去揍零叶的脸,无奈形势所迫,他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低声道,“我不能死在这里,金城的百姓还需要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保证!这……这宝玉我已找到下家,我身后有高人支招,只要进城,你只要送我进城!若留在这里……血腥味这么大!我活不过今晚的!”
陈喆激动,生怕零叶一个转身离开,将他留在此处。接着,他眼里的零叶似乎叹了口气,那叹气很轻,轻的几乎让他难以辨别。而后,他看零叶缓慢蹲下身来,给他包扎伤口。
傍晚之时,零叶策马进城了,原道折返金城,他扛着不省人事的陈喆,伴随着宵禁的鼓声,一脚就踏进了醉月楼。
风月场,零叶是头次来,而今宵禁,他今夜注定要留宿此处了。
“陈少侠!”迎门的小厮识罢陈喆,低吼出声,接着就拉扯零叶穿过侧院,找了个香闺,放陈喆躺下。
零叶还未来得及落座,便有二人男子推门闯入,一人青衫老者,手中提着药箱,一看便是大夫;另一人须长及胸,三十四、五,走起路来赫赫生风,一看便是练家子。
“他失血过多!你们是杀出来的?”那大夫瞥过陈喆,望闻问切,询向零叶。
“差不多。”零叶答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什么叫差不多!到底有没有人跟过来!”那长须男子听得,急躁大吼,惊动小厮拉扯他,语道,“你小声点!”
“城外的追兵没有,城内的眼线不明。”零叶这么答,即见那大夫转过身来,打量他,接着笑开,拱手一礼道,“还未请教这位少侠大名!老夫在此替陈少侠,谢过少侠搭救之恩!”
“足下一介小卒,愧领!”零叶没有客气,却也不打算告知来历大名,这等鱼龙混杂之地,置身事外,方为上策。
他话毕,即闻门外细碎脚步声,叩门极轻,灯影照下,是个女人。那小厮上前,将门打开,虚抬手道,“乌兰娘子!里面请!”
便见那女人一头浅棕色的卷发,香肩半露大红裙,站定内室里,环顾一圈,目光停在零叶脸上,微笑道,“这位零叶,零少侠,我们家主人有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