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小西镇很小,小的只有一间客栈,老板姓洪,江浙人;恰恰那么巧,他是母亲昔年故友,原杭州的隶卒一个。
空青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她是逃不了的。
“安西分舵那边,已给了回复,说是让您留在西凤身侧,一并归去南诏,至于今后的一切安排……自会有人跟您联络!”空青闻言,颔首领命。
夜更漏,大漠里沙海如雪,银月如皎,零叶凭借着身法出城了。
他人守在义仓之外,立地高塔哨楼上,同夜色一体;二十贯悬赏不小,足够他一路去往中原的用渡。朝廷既下此重金,意要捉拿义仓盗匪不可,以安民心;零叶不是需要这笔钱,而是必须得到这笔钱。
但二日夜守,没有结果,北庭不是没有高手,不可能一直无所察觉;犯夜,他可不想栽在这种可笑的罪状之上。
也许只能铤而走险,他必须进去义仓,说不定里面才会有答案。
风萧索,零叶自高空而坠,黑暗里翻了个身,落地如絮,并无声响。
凭感知,那守夜里,高手四人,如果他的速度够快,时间够准,落地够巧,其中三人绝不觉察。
但夜巡这般缜密,六人一组,来回十队,四十处执守,想要进入谷仓而不被任何人发现,别说是他,就是曹疯子,也是做不到的。
如若此,那盗匪也决计不可能在夜间大摇大摆的进入。
他思量,心中燃亮。
监守自盗,唯有此可行。
童优狱中二日,度日如年,好在冯佐没有告罪,没有状纸,他也没受什么皮肉之苦。
郑于杰来看过他,表示二位老兵决定,再行逗留一日,若还等不到童优开罪,便会先行上路。
这世道,人人自危,他是理解的。
白日市井,胡人居多,各色商品自碛西四方而来,若寻觅,远之大食,近之室韦,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零叶拽人入巷,封口一脚,便是一顿胖揍。
打的对方呜呜咽咽,喊叫无能。
“你听着,我问你就答,若是敢喊,便扯了你的舌头喂狗!”董坚是个脚夫,贱民一个,他虽畏惧零叶,但眼见着对方扯掉口中布条,还是张嘴就要喊。
可零叶的眼更急,手更快,自董坚表情变化一刹,探指就钳住了他的舌头。
“是答还是喊?”零叶笑开,然而眼中全是杀意,吓得董坚惊出一身冷汗,“呃呃”直叫,颔首如捣蒜。
“我问你,博戏场在哪儿?博主谁人?如何进出?”零叶话落,看董坚惊愕,瞪圆眼,吓得都要尿裤子;支支吾吾半天,方才寻出一句,“郎君……郎君不会是官府的人吧!郎君……郎君放过鄙人吧!”
零叶听罢好笑,索性恶道,“《唐律疏议》凡参赌者,最少也要仗一百,上次饶了你,是官府想钓大鱼,你若是配合的好,自然放了你!”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成么!我就是个脚夫,人家叫我搬哪儿哪儿,我就搬哪儿哪儿;上次跟着坊邻的大郎去城外,就送了二十多只鸡!和十斤酒!我就是觉得好奇,想试试手,那博戏的博主就给了咱俩一点小钱,博一把!就一把!”董坚说着抹泪,哭得带劲起来,续道,“结果赢了点小钱,那博主就给了咱俩两牌子,说有兴趣,多去试试手!我知道这犯法,没敢再去!上次义仓被盗,官府到处拿人问话,查到我们家,硬给搜出来了!”
说至此,董坚蹲下身,蹭过鼻子眼,悔道,“我就说好奇……路上捡的,那衙役也没怎么怀疑啊……”
零叶听得,心中好笑,又演,凶道,“哼!我大唐官府之人!岂能如此好骗!快说!那地方在哪儿?少废话!”
“就城南外十里,破庙进去,有一窟窿!好找得很!”董坚话落,哭了半饷,再仰首,不想零叶已去。
天昏暗,风沙骤起,零叶又出城了。
他试想过,盗取义仓,这么多的粮食,想要私藏,几不可能;唯一可行的,便是就地处理掉,换成真金白银。
但米市上米价不变,则说明这批粮食并未进入北庭市集。
那么最有可能的,是盗匪早就有了下家。
黑市,与博戏总是绕不开关联,李唐禁赌不是一天两天,那些逃税偷盗之物,也只有博戏坊里,方能化黑为白。
而博主们,自有一番能耐。
至于零叶的线索哪里来?
北庭案卷馆。
人最疲倦的时候无非日中及平旦,衙役交班午食,那时偷换衣服极易。即可正大光明的翻书查卷,也可正大光明的带走扣押物证。
曹疯子对他,并非只有武艺可授,也并非只有武艺苛求。
零叶心中清明,自知他是一颗棋,为局而生,一十六载养育,绝非寻常走卒。
而良将,总文武,兼刚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