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君子六艺(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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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鸿都门学的季试总共分为文试与武试,其中文试分为:礼、书、数、乐四科,前三门通常在第一天上午进行,乐科则在下午的竹林中。而武试中的射、御两门则在第二天的校场,根据当年的考核难度来确定持续时间的长短。



    “……往年的规矩你们都熟悉,不过今年要改一改。”主考官笑着眯起了眼。



    窗外的青石板上零落的花瓣被踩的粉碎,长衫飘飘的卫曲一身淡青色站在门口,身边的墙壁上刻绘着粉梅彩绘,两者交相辉映,真是看不出任何杀伐的果断之气。



    “啊?”席间的诸位学子发出惊叹。



    苏墨白悄悄捅了捅吕正蒙,“怎么回事?今年怎么换上卫曲将军作为主考了?”



    吕正蒙偏过头看他,同样疑惑,“不知道啊,我昨日去将军的府邸,他没告诉我这件事,想来是有什么特殊的变更吧。”



    “那估计今年的难度要加大了。”最右边的温城笑着说。



    窃窃私语声连绵不断地响起,卫曲只是轻轻咳了一声便压住了所有,“今年礼、书、数三门综合在一张试卷上,大大节省审阅的时间,不再单独分类。也就是说,每一道题目都是考阅你们的书法,礼科的题目也会混着数科的问题,至于下午的乐科,到了竹林我会另行通知规则。”



    将军一挥手,门外等候多时的礼官拖着木盘走了进来,上面叠放着密封完整的试卷,都是被火漆封好的木匣呈着,其中内容早就是一个月前就确定的,出题目的教习只有季试结束才会回来,目的就是杜绝舞弊。



    “好了,你们分席而坐。”卫曲将军负手而立,“切记不可交头接耳,你们都是体面的公子,可别因为这个弄得贻笑大方。”



    面无表情的礼官拆封木匣,取出试卷后开始发放,屋内静悄悄的,唯有走动和拆阅试卷的沙沙声,这项具有仪式感的动作完成不过在片刻间,发放试卷的礼官并没有离场,分别立于东西南北四角,配合来回巡视的卫曲将军,共有五人。



    “此次时间为一上午,现在开始。”在卫曲将军的提醒下,所有人摊开那一叠厚厚的试卷,提笔,研墨。



    不过第一题就让吕正蒙感觉头皮发麻,只见开篇第一道题目这样写道:



    “今有人持金出五关,前关二而税一,次关三而税一,次关四而税一,次关五而税一,次关六而税一,并五关所税,适重一斤,问:本持金几何。”



    这对他来说并不算难题,可也需要一段小小的计算时间,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他算出了内容。可当提笔写上“一斤二两”这个答案时,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是哪里的诸侯国,怎么税赋如此严重?



    可当他脸上出现荒谬神情环顾四周想要得到认同时,发现不少人仍在闷头苦想,他的朋友苏墨白抓耳挠腮,看样子恨不得将出题人生吞活剥。



    “不要东张西望。”卫曲眯着眼把目光逼了过来。



    吕正蒙低下头,他知道数科不是这个朋友的强项,可此时他也爱莫能助,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地,他感觉胸口赌场的花票有些发烫,他顿时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无名氏那个家伙可别是赌场的托,用来坑我的钱的,我就这点家当,没了可就要喝西北风了。他是怎么看出我能拔得头筹的?”



    不过也来不及让他多想,摇摇头收回思绪,连忙把目光投向下一题。经他查阅试卷后,这样费时间的题目不在少数,他决定还是先找那些礼科的题目解答,这是他最大的强项,全凭与生俱来的过目不忘。



    王宫中。



    一枚黑棋正落天元,白皙细长的手臂将黑子从棋瓮中抓出,精准无误地落下。花园中的流水潺潺,一中年人一少年人对坐,旁侧的落花坠入溪水中,更有美貌的婢女在不远处轻轻摇扇。



    “父王的棋艺……真是……”少年无话可说。



    他对面高戴琉璃冠紫金束发釵的中年男子食指一顿,黑棋被他夹在指腹,轻轻一笑,“始儿认为我这棋下的不对?”



    “儿臣岂敢?”少年恭声说,“只是父王棋艺是在太胆大了。”



    开局落子天元可以说是毫无用处的一步,除非是棋道圣手可以凭一算十,否则这完全就是浪费了黑子的优势,只有不会下棋硬要装模作样的外行才会如此。不过鉴于其中一人乃是东土国主英王姜云烈,另一人则是唯一的公子姜氏,无人敢对他们指点。



    “只是胆大吗?”姜云烈苦笑,“你这个孩子就会捡一些好听的来说。”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流逝,开局不利的黑子局势摇摇欲坠,英王姜云烈脸上已经带着一丝丝的慌张。而他的儿子姜始则目不转睛,屏气凝神,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每一次黑棋落下他都是不假思索地落子,细细看去,棋枰之外被吃掉的黑子已有九枚之多。



    身份这样隆重的父子对弈在那些宫人眼里可是一件极少的事情。



    国主姜云烈整日忙于政务,世子整日居于深宫埋头苦读,两人的关系难以用亲密来形容。何况公子墨白年长后传言越发厉害,尤其是英王始终不肯公布世子的人选,这让姜始越来越尴尬,甚至连面也不肯露。



    不过见今日父子其乐,哪里能看得出有半点隔阂?这些最爱捕风捉影的宫人在心里腹诽着,心想真该让民间那些人好好看看。



    姜云烈看着棋枰上的黑白子,突然一顿,问道,“始儿,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姜始微微一怔,头脑转的飞快,想起今早文庙的重钟连响三声,小心翼翼地回答,“父王说的可是今日鸿都门学春试开始?”



    姜云烈点点头,依旧盯着棋枰,“是也,不让今日我可抽不出时间来与你对弈,那些大臣正吵得不可开交。”



    “恕儿臣愚钝,不明白门学春试与朝堂上大臣争执有何关系。”姜始尤为不解。



    看着姜始满脸疑惑而又恭敬的样子,英王轻轻一笑,“门学中的大祭酒提出改制一说,要扩收普通的士子,为我东土吸纳更多的良才。此外,今年的春试稍稍有些不同。”



    “敢问父王,是何处不同?”



    “更看你的能力,而不是一昧地凭借文章。”



    父子间的问答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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