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换小厮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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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天际驱驰

    大唐朝是一个开放的时代,对各种学说教派兼收并蓄,因此这时代的人,特别相信怪力乱神,仙鬼神佛,阴阳风水,五行命数之类的迷信东西。

    死了两个儿子,方太太就把老三养得不男不女的,就是一个例证。

    安然不相信这些,但他可以利用这些。大家相信鬼神,他就把舞蹈之事交托给鬼神之说,只是鬼的形象偏于黑暗,影响颜值,安然就单单投靠了神仙姐姐,抱紧那根本不存在的仙大腿,以后就堂而皇之地用舞蹈的形式,为神仙姐姐代言。

    在世人眼里,自己是领了神仙姐姐的仙谕跳舞的,谁还敢阻拦轻贱?

    安然怎么让世人相信,他领了神仙姐姐的仙谕?这是关键的一点。这时代的人虽然相信迷信,但也不是好骗的,绝不会随随便便就轻信。

    不过,对这一点,安然反倒不是太担心。他既然领了仙谕跳舞,跳的自然是仙家舞蹈,仙家舞蹈岂是凡尘所有?到时安然只消跳几支这个时代没有的舞种,诸如爵士舞,钢管舞,街舞等之类的舞蹈出来,就足以震慑世人了,让人们相信他,他领了仙谕,跳的是仙舞。

    在安然清澈的眼眸注视下,问凝只觉得自己象化做了水一样,绵柔无力:“倘或这事是真的,自然是好事,你早就应该把神仙姐姐教舞的事告诉太太,好教太太放心。只是……这事儿太玄乎了,委实叫人难以相信。”

    安然道:“可是,这事儿是真的呀。不是有那么个传说吗,我朝太-祖皇帝打江山那会儿,麾下有个姓程的将军,少年时并没有什么武艺,只得一身蛮力……”

    问凝道:“姑娘说的姓程的武将,是程咬玉将军吧?”其实,程咬玉的英雄事迹,在民间流传甚广。

    “嗯,就是那位将军,他有个故事流传得极广,就是说那位程将军,少年时并没有什么武艺,只得一身蛮力,后来,他做了个梦,说他梦里得到仙人传授了他一套斧法,只是他正练到第三斧时,就有人把他拍醒了,他醒来后,再想练后面的斧法,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因此,他的前面三板斧极是厉害,后来的斧法就稀松平常。问凝,你说,既然有仙人在梦里传授程将军武艺,为什么就不兴有神仙姐姐传授我舞艺呢?既然人们能相信程将军武艺仙授,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的舞艺仙授呢?”

    “姑娘,这话,你跟太太说去……我没有不相信。只是,我一个伺候人的奴婢,我相不相信有什么关系?”问凝看着帐子顶上的流苏,又说道:“程将军的武艺是帮着他建功立业的,谁管他是仙授还是人授?可是,舞艺就是个讨生活的下贱营生,舞伎再怎么风光,就算是长孙大娘那样的剑器舞大家,都是贱藉。姑娘,我看你,还是息了练舞这个心吧。若是叫老爷知道你去练那下九流的技艺,还不得剥了你的皮?”

    安然纠正道:“我又不是要靠舞艺营生,就是喜欢罢了。”

    这个时代,职业和爱好严重分裂。比如,以弹琴谋生,琴师是卑微的贱籍,那琴弹得再好,也被人看不起。但是如果弹琴只是个爱好,在亲朋好友的雅集上弹奏一曲,却是极尽风雅之事,就算琴艺并不精湛,也会受到同辈友人的大力追捧赞赏,更不会遭到轻贱。

    吟诗作画是极其风雅的赏心乐事,但若卖书画为生,那就堕落成了书匠画匠。

    最直观的对比是戏子和票爷,人们大多轻贱戏子,但是,绝没有人敢轻贱花钱玩票唱戏的票爷,不但不敢轻贱,还得上赶着给票爷捧场叫好。

    职业和爱好的差距,就是这么天悬地远。

    问凝继续劝道:“老爷不会容忍你去练那下贱技艺的。姑娘,听我一句劝吧。”

    安然许久没有再说话,只心下暗自盘算着,听问凝的呼吸渐渐绵长,以为她睡着了,也想翻个身睡了。

    不想,问凝忽然坐了起来,扯过外裳披在身上:“姑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安然觉得这台词太老套了。

    “以前姑娘性子怯弱,凡事依靠旁人,我跟抚菡自该对姑娘多照应一些。不过,自打姑娘跟着蕴哥儿练舞之后,便越来越有主见,我们做下人的,看着心头也高兴,都说姑娘要立起来了。”

    问凝的语气满是欣慰,安然却听得一头雾水:“就这些?”

    “既然姑娘越来越有主见,我便想着,如今大家年岁也渐渐大了,应该避避男女之嫌了。以后我跟抚菡陪床,便在屋里打个地铺吧,再不,叫凡一和木尘两个来陪床?”

    “叫凡一他们进来打地铺吧。”安然只觉得内心热泪涌流,对问凝的提议,举双手双脚赞成!他明明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好青年,天天晚上跟个十三四岁的花朵少女同床同卧,时常隐约地看见少女不经意间在他面前展露的美妙胴体,真是辣眼睛啊!没长针眼,算自己坚强。

    问凝当即就把自己的被褥搬下来打了地铺。她为这事已经盘算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这会儿再忍不住,就提了出来,安然那么轻易就同意了,让问凝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又觉得有些失落。

    自那夜之后,安然房里就换了凡一和木尘轮流进来打地铺陪夜值守。

    神仙姐姐的传说已经放出去了,安然只希望问凝是个八婆,把他编的神话故事传扬出去,不管世人相不相信,要让这个故事以一种口口相传,神神秘秘的方式面世,在世人的心里预先做个铺垫。

    神话传说想要世人相信,须得有实际的效果,然后拿着实际效果去攻克关键人物。相不相信自己编的神话,最后支不支持他跳舞的关键人物有两个,一个是桂太君,一个是方太太。安老爷不管后宅之事,暂时可以不考虑。

    练舞最直观实际的效果就是强身健体,只要身体强壮了,夭殇之说自然不攻自破。要桂太君和方太太相信自己那个神话,就要先练好身体,再给小安然换一副崭新的精神面貌,这样自然就比较容易让她们相信了,最好可以提前终结女装外出和女性称呼这两大难题。

    安然当然没打算就直接用纪蕴教的剑法去闯关,因此,晚上,他会独*索着,怎么把剑法融合进剑舞里,怎么舞出跟长孙大娘的风格不同的剑器舞来?大凡一曲舞蹈,总得有个表达的主题,他要表达一个什么样的主题?什么样的主题,才能打动书院先生们的心?既然上古乐舞都是载歌载舞的,那么他要为这段新编乐舞配上什么样的歌词和乐曲?

    安然在润洛轩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方家的人全都惊动了,方太太也得到了消息,跑来看望儿子。

    看着安然练剑练得这么辛苦,大冷的天,还练到大汗淋漓,把桂太君和方太太心疼得不行,一迭声地劝安然不要练了,大不了明年换一家书院。

    安然趁着练功的休息时间,也不换衣服,团身滚进坐在一边看他练剑的桂太君怀里撒娇。桂太君便拿自己的绢帕细细地替安然擦拭脸上身上的汗珠,见安然小脸蛋儿因为练剑,累得红扑扑的,她又是心疼又是喜爱,忍不住用手轻轻摩挲着安然的脸蛋儿,哄道:“然然乖,咱不练了,不吃这个苦,咱们换家书院读。”

    安然攀着桂太君的肩头,撒娇着笑道:“姥姥,练这个好玩着呢,一点不苦。再说,不过就是要考出个二等的成绩么,姥姥放心,一个二等,还难不到你聪明伶俐的外孙儿呢!等我替姥姥争口气。”安然说着,鼓着腮帮子,做出用力状,逗得桂太君呵呵直笑。

    桂太君笑道:“既然你喜欢练剑,要争这口气,姥姥也不拦着你,只一点啊,你争气归争气,可不许把自己伤着了,你若伤着了自己,姥姥可不依,以后也断断不许你再舞枪弄剑了。”外孙儿练的是剑法还是剑舞,她都没弄清楚,只当小孩子借着岁考的由头,捣鼓出什么新鲜玩法寻乐子。

    纪蕴在一边笑着道:“太君就是偏心然然,想孙儿当年跟着武师习艺,累得浑身连动根手指头儿都疼,磕得头破血流,也没见太君巴巴的赶过来心疼心疼孙儿呢。”

    桂太君扭头,朝方太太笑道:“看看,蕴哥儿吃味了!怪我老婆子只心疼外孙儿,不心疼孙子呢。”

    方太太朝纪蕴招招手,笑道:“过来坐,姑心疼你呢。”纪蕴便走过去坐在方太太身边,把头歪着,枕在方太太肩上,由着方太太揽着他的身体,轻轻拍着他的背脊,听方太太道:“姑没白疼你,只有你肯处处替然然打算,处处护着然然。”

    纪蕴于襁褓之中被送进方府寻求庇护,方鸿信以孙辈收养纪蕴,实则把纪蕴当做儿子一般,事事*,教导得极为严厉。

    纪蕴幼小时尚有乳娘疼爱,稍大一些,怕养娇了,便把乳娘打发了。方家众人得了方阁老吩咐,关心是关心,但不敢疼惜他。就只有刚好回家养胎生产的方太太疼惜他,纪蕴几乎把方太太当做了自己的母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