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为神仙姐姐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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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天际驱驰

    六乐是指上古时代的六套礼仪性乐舞,据说需要在音乐的伴奏下载歌载舞。不过,这六套乐舞连乐曲带舞艺和歌词一齐失传已久。

    漱玉书院虽然号称传授君子六艺,但是“乐”这一项,其实被简化成了弹奏技艺。

    唱歌和跳舞这两项在古人看来是平静心性,抒发情感,内省自查的技艺,在这个时代时,社会上普遍认为是下贱伎子们用来娱乐讨好主子或客人们的下贱技能,没有学生愿意学,书院便没有请相关的讲书(授课老师)来教导。

    安然听纪蕴这么说,奇道:“你会六乐?”

    “不会!”纪蕴笑道:“既然已经失传,反正大家都不会,你随便舞上几下,说就是上古传下来的六乐,谁能反驳你?”

    安然迟疑道:“你……这个……”不太诚实吧?

    纪蕴盈盈地笑着,一脸少年人的纯真恬静:“权宜之计,考个二等,能过关就好。”他在方阁老这个官场老油子的教导下,懂世故,而不世故。

    考个二等过关,这个说法,立即就说服了安然,他本不是那种会钻牛角尖的性子,只是想要弄套乐舞出来糊弄书院,总得会点舞蹈吧?安然非常怀疑地问:“你会舞艺?”

    “舞艺不会,不过我会武艺。”纪蕴信心满满地道:“我可以教你套剑法,我把剑法里面狠厉的招数剔掉,再多加些挥舞起来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花架子进去,反正你也不是要拿剑去砍人,只要能够流畅地把动作比划出来,然后就说这是你从古书上看来的乐舞残段,就应该能够过关了吧。”

    安然道:“剑器舞啊?”

    剑舞有着这么悠久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其后又有“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闻鸡起舞”等等与剑舞有关的典故,因此,要跟书院胡扯,说剑舞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六乐中的乐舞残段,似乎也不算太离谱。

    前朝前代的事且不说,安然知道在一百多年前,就有轰动一时的长孙大娘(架空,姓名有异,非错字)创作的剑器舞。如今勾栏伎坊的剑器舞仍是客人们极喜欢观赏的舞蹈之一。

    安然伤还没好就已经跃跃欲试准备重拾舞蹈了,听纪蕴说要拿剑法改编的剑舞冒充乐舞残段,去糊弄书院的先生们,以考个二等过关,觉得这主意,简直说进了他的心窝窝!当即就直点头:“这个主意好,比温习功课好!蕴哥哥,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练?”

    纪蕴忍不住走上前,摸了一把安然充满热切神态的小脸蛋:“你个小没良心的,平时‘纪蕴’‘纪蕴’叫得那么顺溜,这会儿有求于我,就会叫‘蕴哥哥’了?”

    安然奋力拍开纪蕴的魔爪,坐起来,板着小脸,严肃认真地说道:“你少动手动脚,我跟你,男女授受不亲!”

    瞧着安然那一脸义正辞严的正经小模样,纪蕴失笑道:“那你说说,我跟你,哪个是男,哪个是女?”

    安然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不屑于回答这么弱智的问题。

    借岁考的由头,重捡舞蹈,让安然心热得不行,当下就跟纪蕴商议着如何教他剑法的具体事宜。

    纪蕴正色道:“然然,你先不忙着高兴,练剑是很辛苦的事,稍有差池,说不定还会伤到你,要不要练剑,你得好生想一想。”

    安然当然知道练舞是件极辛苦的事,前一世,为了练舞,甚至为了练一个高难度舞蹈动作,他会几百遍,上千遍地进行练习,一直练到熟练掌握为止。为了舞蹈,流过的血,流过的汗,只有安然自己知道,同时,这也养成了安然不屈不挠,百折不回的坚韧性格。因此,安然浑不在意地道:“没事,我扛得住。”

    接下来,纪蕴便跟安然商议教他练剑的具体事宜,安然的伤还没好,屁股上还结着厚厚的痂皮,肯定不能贸然开练,不然会伤上加伤。

    安然练剑练舞,是从无到有的事,先得准备衣服和场地,以及诸多用品用具。

    这个时代的衣服,只有外裳或礼服会请外面的裁缝师傅或绣娘来缝制刺绣,里面的中衣和里衣,外加一些零星饰件,像手巾,香囊,扇袋等小巧织物,都需要自己做。安然房里,抚菡善于缝纫刺绣,问凝善于梳发上妆。

    这个时代当然不可能有专职的服装师,化妆师和造型师,舞美计设只能靠自己。于是,安然便开始教导抚菡制作服装,教导问凝上妆着色。

    两个丫头也知道安然要去参加六艺岁考,她们都希望小主子能够考出二等,好讨老爷欢心。她们得了安然的指导,便认真练习,在糟塌了不少布料和脂粉之后,她们制作出来的服装,描画出来的妆容,基本能达到安然的要求。至于让她们根据舞蹈内容进行创新设计什么的,安然就不痴心妄想了。

    纪蕴怕安然年幼,手上无力,特意去打造了两把轻薄的不开锋短剑。等准备工作进行完了,安然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开始跟着纪蕴练剑。

    不管是练舞还是习武,都是对身体的锤炼,是件极其辛苦甚至是痛苦的事。但是安然从最基础的开始练,在冬月这样寒冷的节气里,练得满头汗水,也没有喊过一声苦,说过一声累,好些动作,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地练习,一直练到安然自己满意为止。

    对安然来说,他只是用小安然的身体,复习他以前的舞技罢了,舞蹈是一种综合技巧,并不是掌握了动作要领,就可以用一具陌生的身体施展出来,技巧和身体会有一个慢慢磨合的过程。

    纪蕴本来只想让安然可以比划出一套剑法,以求岁考过关就行了。然而,一看安然这一练功就停不下来的架式,纪蕴明显感受到:安然的自我要求,比他对安然的要求还高!那样认真专注的神情,不怕吃苦受累的劲头,让纪蕴彻底改变了他对安然的看法,他不再把安然当成一个娇生惯养的寻常公子哥儿来看,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安然,觉得安然每一天都带给他新鲜的感觉。

    安然跟着纪蕴练剑,练着练着就在想,他的舞蹈又不是应付了书院岁考后就再不跳了,这一次,可以借口是纪蕴教的剑舞,那以后呢?

    前一世,安然会跳舞,不用跟任何人交待,因为是大家看着他练出来的,这一世小安然根本没练过舞蹈,怎么挨一顿家法就会跳舞了?他得给大家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再者,这个时代的舞者归为乐伎,地位极其低下,属于贱籍,在三教九流中归于娼门,舞者低贱,带连着人们把舞蹈这门技艺也看轻了。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极其匮乏,人们喜欢看舞蹈,但绝不愿意自己去跳去学。

    依照这个时代的人对舞蹈的不公平看待,安然这么没成算的人都可以预料到:为了舞蹈,他将要面对来自家人的阻力,将要承受来自世人的压力。

    因此,他必须找个充分的理由和完美的借口,才能正大光明的跳舞,而不被家人们阻止,不被世人轻贱。

    这日晚间,问凝和抚菡服侍着安然收拾停当后歇下,该问凝当值陪床。安然听着旁边问凝的呼吸老半天还乱着,便拿胳膊隔着被窝捅了捅问凝,问道:“问凝,在想什么呢?”

    问凝心头正捉摸着一件事,不知该怎么向安然提起,被问,慌道:“哦,没想什么。”同时又把自己的被窝往床外沿移了移,更拉大了她的被窝和安然被窝之间的距离。

    “我又不吃人,你移那么外面,不怕掉床下去?”

    问凝有些慌乱地又朝床里移了一丢丢,应道:“嗯,睡吧。”

    安然侧过身来,曲臂枕在头下,看着问凝,一本正经地道:“问凝,我悄悄跟你说件事。”他虽说了是悄悄说件事,但又没让问凝不外传,安然就是想让问凝把他要说的话,以小道消息的形式传出去。

    “哦,什么事?”问凝一听小主子要悄悄告诉她件事,登时来了兴趣。

    “我跟你说啊,我挨打的时候,撑不住晕过去了,那时候,我就看见有几个神仙姐姐在我眼前跳舞……”

    问凝叹道:“你那是被打得神志迷糊了,眼冒金星吧?唉,可怜见地,还看什么神仙姐姐跳舞?这都过去一个月了,早没事儿了,别多想了。以后让凡一木尘警醒些,见势不对,就赶紧去给太太报信。”

    安然要圆谎,赶紧道:“不不不,我没迷糊,清醒着呢!我看见了,看得真真儿的,就是神仙姐姐在跳舞,跳得可好看了,她们跳了好多种舞蹈动作,还一样一样教了我。她们说,叫我练好舞蹈,身体自然就会健康起来,不必等到二十岁冠礼,就可以稳定阳气,得享天年。”说到这里,安然眨眨清澈的眼眸,故作神秘地笑道:“其实,是我得了神仙姐姐的仙谕,借纪蕴教我剑法这个契机,去展示神仙姐姐教我的舞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