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叔林大娘夸赞着我的懂事理能干,马平安就是一副怀疑的面孔,倒是马平安媳妇,对着我好意的笑笑,像是夸赞也像是安慰。
我陆续的把饭菜搬上桌,人们也跟着就坐。其实在刚进门的时候,他们就闻到了那辛辣刺激的香味,本就累了一天的他们,全都有想要多吃几碗饭的感觉。
我才落座,马大叔就指着桌子中间一大盆红色的汤菜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好香!”
“说起来还是我运气好呢,今天下午我到后山去,本想找点果子什么的来吃,结果遇见一个陷阱,里面正好有这只兔子。这不,我就想着今晚给你们加餐。”
一边说着我一边夹起一筷子的肉放进马大叔碗里,“你们尝尝,今天下田有点春寒,吃这个还能驱寒呢,就是不知道你们吃得惯辣的不?”
虽然有些诧异我竟然能遇到兔子,但也都不为所知的沉默不语,倒是听了我的话,都动起了筷子。
其实早就饥肠辘辘,再加上香味儿的刺激,马大叔们再也忍不住,都夹着菜尝了起来,一入口就是一阵麻辣的鲜香,倒是让人有种爱恨难解的感觉。明明好吃得想一口吞下,可热气却让麻辣味儿更加的放大,含在嘴里的肉,那是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瞧着林大娘和马平安媳妇连眼泪都辣出来了,我扯开唇角无声大笑,呵呵,我自己尝了都觉得有点辣,你们要是吃了没感觉,那也太辜负我那果子辣椒了。那东西我可是去除了一半多的辣味才放进去的,说实话,这样做挺有点浪费,但若不这样,我怕没人能下口。
这年代的辣椒也就普通的长辣椒,还产量比较少,有好多地方根本就没有,别说野山椒,就连小米辣都没有。真要说起来,也许就我发现的果子辣椒算是极品了吧?
可看情况,这村子的人怎么守着宝物如同无物的笨措呢?
眼角瞄到马建德几个小家伙,一会儿看着桌子中间的盘子,一会儿看看正吃着的几个大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纠结的眉目有些焦急。
“来来,你们几个小的就别吃兔肉了,那东西有点辣,你们受不了的。”一边说一边把他们的碗都盛上饭。为了先吃麻辣水煮兔,我都没有先盛好饭,全是空碗。给他们盛好饭再把两盘子白味的菜端到他们面前,故意的在小德子碗里夹了一筷子的番茄炒鸡蛋,另外两丫头碗里是醋溜白菜。
“尝尝这番茄炒蛋,蛋我可是精挑细选了的哦,两个都没有那东西的,放心的吃啊。”一副你知道的模样对着小德子挤眉弄眼,转过头来看见两丫头也是看着碗里的菜,鼻子一嗅一嗅的抽动,“没事,吃吧,专门为你们准备的酸甜味,可惜了没有白糖,这醋还是我翻找了好久才在角落的一个小坛子里找到的,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还是够用,我都尝了,味道还好,挺开胃的。”
笑眯眯的看着三小朋友,却发现他们在听见我的解说后,也就是最小的小不点慢慢的动着筷子吃了起来,刚吃第一口,就好酸好酸的嘀咕着,但却没有停止的继续吃饭,大有吃完这碗再添一碗的打算。
倒是小德子小玲子有些诧异的看着我,小德子更是拨弄着碗里的菜。怎么,想揭穿我早上恶心你们的事?打算在人多的时候给我最严厉的报复?我还不信你就真因为我的一撩拨就抵制住鸡蛋的诱惑了,要知道再这里,有鸡蛋吃时多么幸福的事情。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吃鸡蛋,更不想在鸡蛋的事情上再纠结什么。
“大米饭?”
呃,有什么不对?看着小德子用筷子挑起来的白色大米干饭,我疑惑不解。
不等我明白什么,小德子话音一落,旁边几个人本来正吃得欢的都停止了动作,一度有些寂静的气氛感染着木讷自己吃自己的马平凡也停止了动作,就连小琴子都放慢了咀嚼,瞪着懵懂的眼睛看着在座的各位。
有些尴尬,我不知道怎么了,跟饭有什么关系吗?我也没在饭里掺和石头盐巴什么的恶作剧吧?
小德子一脸的狡黠,带着抓着小辫子的得意,有些小大人的故作正经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在这里面炒了两个鸡蛋?”
“恩。”点头,别再鸡蛋好了么?再来两次我真的会为早上恶作剧你们感到小小内疚的。
“这里面有醋?”
“恩。”有些想翻白眼的无奈,小子故意的吧?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再说了,只要仔细的闻闻,很难不知道里面有醋的成分吧?
小德子嘴角动了动,接下来要说什么?果子辣椒?告诉所有人那是毒辣椒,只是我捉弄你们而设下的陷阱?
似乎是猜测到了我的想法,小德子一脸的揶揄,连问话声里都带着无法忽视的轻笑:“那里面,你用了很多的猪油吧?”
切,还以为是毒辣椒呢,原来是问这个,也许是没做过这道菜他不知道吧。无所谓,我跟他说就是了。
“当然,不用油怎么能让它的鲜香麻辣在吃完的过程中随着热气流失?再说了,为了让兔肉更加的嫩滑,我还提前用面粉给它腌泽了段时间。你们吃的时候,不会觉得兔子肉没了死板的感觉,多了些细滑吗?”
呃,怎么感觉我说话完了后气氛更加的不对劲?所有人都看着我,尤其是马平安,一直都对我不满的眸子,呈现的是一种深沉的愤怒。与之相反的兄弟马平凡,倒是看看上座的二老,然后看着我的眼底,带着淡淡的担忧。
林大娘已经没了慈祥的温柔,虽然极力想维持善意的微笑,可是抽蓄的唇角却有些僵直的不合协调。
“鸡蛋、醋、大米、油还有白面粉!你当这是富余人家啊?谁家要是都像你这么浪费,干脆都别活了,全都当乞丐去!”
马平安有些粗沉的声音,隔着桌子也让我震耳欲聋,给先前有些平静的场面打开静寂,如同火山的爆发,突然而让人措手不及,灼伤了身的同时,也灼伤了纤细敏感的心。不同于平静的湖水被荡漾起的一圈圈波澜,不会说风平浪静后无痕无踪。
“你知不知道我们一家全靠着一年收的一点粮食作收入,平常鸡蛋都舍不得吃全留着换成钱急用?那醋,还是我媳妇当年怀上孩子吐得厉害没办法胡大夫才让我上城镇的外商手里换回的一小坛,你一个菜就用没了!还有那油,我就奇怪了,怎么面上全是红色的,原来是你用来掩盖面上的油!”
似乎还不够,马平安站起来,指着孩子们的碗,更是气愤的说:“白面粉,那可是我们做馒头都舍不得多放一点的好东西,你倒好,拿来做调料?更可恶的是,你竟然煮大米饭!那只有我们过年的时候才会有的奢侈,你怎么能够怎么能够”
似乎说不出来接下来的形容词,看他那愤恨难平焦灼不安的表情,我在想,他这会儿该是在后悔书读少了吧?方到用时突然找不到话说找不到好的词汇形容。
我看着还觉得挺老实的一个人,虽然只是针对我有些意见,可看他跟他家人的互动,我总觉得他是一个很可靠很护家的老好人。
原来不是话少而是没有说的机会,这次给足了机会,也说足了本,涨红着的一张脸,也不知道是被辣椒熏红的还是气愤得红了。坐下去狠狠的,转头到一边不愿意看桌子上的人事物,一副受了莫大委屈样。
眼神逐渐的变冷,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确实,我没有考虑到这些,没有想到这里的贫困,让你们吃一顿大米饭都如同遭受到刑罚的难受,就一餐的两个鸡蛋,也是如此奢靡,多用点油,也许是小题大做了吧?面粉?不想说了。
他虽然没有骂我一句的脏话,却字字句句的针对,怒火的发泄,全由我的承担,凭什么?凭什么只看重表面的事物却不考虑,考虑我为你们准备的心情?我难道就是故意而为之?
我自觉的比起方府的时候,我已经很节约了,连盐我都放得很少,更何况着粗盐效果并不怎么好。
尴尬的难为情,我很想发泄着任性的回吼一句,不就是点东西嘛,多少钱,我买来赔你!
可是,我吼不出来,话语在喉咙打转,憋得我脸色涨红,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难受。钱,我的兜里有什么钱?
不足两百个铜板,也许能补足一时的错误,却不能弥补有了缝隙的关系。
没有哪一刻如同现在,我想要钱,很多很多的钱,狠狠的砸在马平安的头上,让他那老实厚皮的脸面真正的羞愧涨红一次。
不,不该发火,不该这样。垂下头,有些难过的不能自持,我本来就是个外人,用了他们很多的好东西,受点责骂不应该吗?
身旁的人夹着一筷子的白菜放到我的碗里,在我抬头看他时,马平凡扯出个羞涩的微笑:“没事,明天我买。吃饭!”
有些想哭的冲动,原理不是所有人都在怪我。
马大叔也回过了神,重新端出一幅笑脸,对着大家道:“对,吃饭吃饭!说那些有的没得做什么,大不了用完了明天我再去城镇上买就是。”
“爹!”马平安一听父亲的话,却是气不打一处来,爹怎么这么纵容那个外来人?即使她像小妹,可她也不是!
“吃你的饭!偶尔来一回这样的也不错。再说了,人家梨花手艺这么好,今天又好运的捡到只兔子,不来点好东西陪衬像话么?”一边说着一边夹菜,还不忘招呼着我:“梨花你也尝尝,这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比那飘香楼大厨做得还好吃。恩,梨花,我看你就算去城镇上开个饭馆,保证把飘香楼比下去!”
有些活跃了桌上的气氛,连林大娘脸上也重新有了温柔的笑容,嗔怪的拆着马大叔的台:“你上过飘香楼吃饭么?说得那么肯定?你就吹吧。”也是端起碗让媳妇盛饭,倒是不忘夸赞我一般说了句:“这菜倒是好手艺,别说,我这辈子啊,怕是这顿饭菜吃的最好吃了。”
同样是以前那种带着宠溺的微笑,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一样了,带着一点点的别样情绪,让我虽然放开了沮丧,却还是有些放不开心。
突然发觉深处的心里感觉重来都是冰凉的平静,隐约的,我想,对着马大叔,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放纵自己想要接近的想法呢?
也许,我该加快行动,不是自己的始终不能自在,如同现在,我想要小心翼翼的讨好,却得来这样的结局,虽然最后没有人再责怪,但也失了这顿饭的初衷。
幸好,幸好我没有答应林大娘最初的那个事情,如果答应了,那就是一道枷锁,即使可以顺着我的意思改变,可也会束缚我一生的自在和长时间的煎熬,荆棘里摸爬打滚。
麻烦的事情还是少做吧,虽然有点小小的失望自己最终不会有这样一家亲人的牵挂,倒也坦然了些,不能是亲人的牵挂,那就成为邻里的亲热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