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暖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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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3月的阳光穿透阴寒的薄云,照在茫茫的广袤平原,把大地上的雪融化成了哗哗流躺的溪水,流躺进春天的味道里,流淌在黑土地上。



    储世新今天的心情特别愉悦,久违的太阳终于又挂上了天边,晒的人暖洋洋的。



    今天的孙世强身着紫貂皮大衣,脚穿高腰长筒皮靴,粗短的黑髭刮的干干净净,一头清爽的短碎发,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打扮十分考究,文质彬彬,贵气逼人。



    活动着四肢迎面走来,看着精神焕发的孙世强,储世新喜上眉梢,终于走出了阴霾,走出了桎梏自我的牢笼。



    储世新也不说破,双方都心知肚明,心里明镜似的,一切尽在不言中。这就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不同,不需多言语,一个简单的眼神动作就已饱含深意。



    储世新微微含笑,打招呼道:“早啊!火红的太阳终于出来,全身都发霉发臭了。”



    孙世强正陶醉在懒洋洋的阳光中,享受着久违的温暖,回应道:“阳光满前户,雪水半中庭。在严寒的冬日里,我最爱那冬日早上的一抹阳光,尽管寒气逼人,但是在东方却露出了那一丝丝暖暖的阳光,我喜欢这样的意境。”



    “哈哈…一时半会还真不习惯你这么文文邹邹的样子,不过这身行头不错,看起来俊朗英气,挺适合你气质的。”储世新油腔滑调的打趣孙世强,阳光终于洒进了他心房里,驱赶着冬日的严寒。



    孙世强拢了拢几下湿润的头发,略带不好意思的说道:“跟你们在一起久了,天天过的跟野人似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脏乱不堪,都不记得自己以前啥模样。”



    “这身行头还是你们从刘府搜刮出来的,俄国正宗名贵紫貂皮,保暖。你也知道我南方人怕冷,对东北的严寒非常不适应,没想到老巴一直掂记着,这不巴额唐给我整来了这么一套行头。”



    储世新突然觉得这民国也不是这么糟糕,不仅仅只有残酷、血腥,还有着温暖、感情,军人之间的手足兄弟之情最温暖人心,最有力量。



    “老巴有心了,真看不出来这没心没肺的蛮牛挺仗义。这群家伙到底私藏了多少稀罕宝贝,回头老子统一上缴,妈个巴子,也不知道孝敬下长官。”



    “哈哈…”



    金灿灿的阳光倾注大地,透过松树枝条缝隙投射下来,早春温暖的地气悠悠浮出地面,凝成烟云般的雾气,随风轻轻飘动。几只早莺正在向阳的松木粗枝上噗噜噜缠斗着,好似几株鲜艳野花,分外夺目。东面高高低低起伏不断的耀眼雪山上,几片蓝色的云彩,正沿着山脉慢慢滑行。



    储世新望了望身边出神的孙世强,一缕阳光洒满他整个脸庞好似金子般耀眼,微眯着双目望着天边灿灿霞光嘴角溢出了笑容。



    在坠入无边黑暗之际,投束来一缕光明,让人不至于在地狱里迷失方向。人生短短几十年,世事变化无常,还来不及认真的感受年轻,就只能接受慢慢的老去,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每个人的光阴都应被珍惜,不负今生。储世新心里聊以慰藉,悄悄走开,今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忙碌的日子开始到来。



    积雪渐渐地融化开,那些被白雪所遮盖的污秽露出,呈现出营地的原来面貌,垃圾遍地,污水横流,各墙旮旯尿骚味随着阴风传来,营房地缝处苔藓冒尖,不时有野猫带着刚出生的小猫乱窜,见人就嗷嗷乞食,没有半点怕人的意思。到处还有东一坨西一坨的马粪,红头苍蝇在上面嗡嗡乱飞,还能看见绒毛样的蛆虫开始钻来钻去。



    春回大地草长莺飞,万物复苏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这当中当然也包括细菌、瘟疫、疾病。



    士兵营房里更是脏乱不堪,烟雾缭绕,里面一股子怪味道,有霉菌的味道又有烟味还有旱脚臭味,一进门储世新就感觉有虱子往自己身上跳;一个个蓬头垢面、蓝灰军服早已成了灰黑色,坑上的军绿土棉被油腻腻脏兮兮。



    储世新感觉这就是一个难民营,哪里是一个兵营?



    “营长,好”



    …



    不时有士兵行军礼,储世新板着个脸,心中早已窝火憋气七窍生烟,巡视一圈下来气鼓鼓的离开,留下一群摸不着头脑的兵油子。



    “我说你这是瞅啥?”



    “我瞧着营长好像不太高兴,咋整的?”



    “瞎琢磨,你以为是营长肚子里的蛔虫,跟个算命先生似的。”



    “你懂啥?傻了吧唧的,平常营长过来,哪次过来不得跟咱唠嗑唠嗑?这次都没正眼瞧我,事整的有点邪乎。”



    “拉倒吧!看把你得瑟的,癞蛤蟆长疙瘩,还以为自己满身长花呢。”



    …



    储世新找到吴安,说道:“吹号集合!”



    吴安毫无反应,直愣愣地看着储世新,一脸不明白。



    储世新马上反应过来,“平时咱们集合是怎么传达命令下去的?”



    “敲锣啊!”



    “那就赶快去敲!把全营都给我集合到校场,只要还能喘气的,一个不许少。”



    急促尖锐的锣音响起,顿时营地里响起了各种催促呵诉声,营房内官兵开始稀稀拉拉的从四面八方络绎不绝的汇聚过来,寂静的军营,开始闹腾起来,就像一只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乱窜。校场地面早已没有融雪后的水渍,幸好这松树岭山包盆地多石头山,到处裸露着风化破碎的石质沙粒。



    “磨叽个啥?”



    “麻溜的跑起来”



    …



    与东北的林海雪域和肥沃的黑土地大平原不同,松树岭更像北方的山形地貌。松树岭山脚和山顶呈现两种地形地貌,山脚是松软的沙质土壤,拥有大片松树林地;山顶上却是光秃秃的石头山,只有漫坡的蒿草杂木和破碎岩缝中稀疏的几棵挺拔青松。



    北方的山由于气候原因,水土流失导致山体缺少植被,常年的风吹雨打,岩石裸露风化,山体从远处望去呈铁灰色,显得阴沉、冷峻,色彩单调。这种山不养人,很贫瘠,人在山区的生存能力受到限制,天然隐蔽物少,破碎的山体使山路变得极为复杂,限制了部队的运动。



    南方则多溶洞,地质学称喀斯特地貌,由于雨水的切割,溶洞遍布,河流纵横,很少有破碎的山体,完好的植被既是天然的隐蔽物又能提供野生食物。



    储世新看着手上做工精致的男士腕表,开始计时。这是从刘作虎手腕上解下来的,一块产自瑞士的名贵手表,全部手工制作,外壳是石英的镶嵌着金边,底部雕刻着精美浮雕,栩栩如生的几颗火绒草和出产地戳码,小牛皮的真皮表带,稀罕物啊!



    整整二十分针才集合完毕,队伍还是东倒西歪,参差不齐,七扭八歪。看着操场上人头攒动浩浩荡荡,大多军衣不整,穿着五花八门破破旧旧,有的在聊天唠嗑,还有的低声嘀咕,形形*花样百出。



    储世新一时头昏脑涨,血气上涌,太阳穴血管嘣嘣跳动,浑身火烧火燎,胸中闷气凝固一般死死堵的他喘不上气来。



    储世新长呼一口粗气,努力平复浑身的燥热,扯开领子,平静的说道:“用时20分钟,你们才集合完毕,你们知道接来的是什么?”



    锐利双眸恶狠狠环视底下众人,犹如猎豹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们这意味着死亡,一支部队如果在遭遇突然袭击的情况下,不能快速的做出反应,不能迅速集合队伍,就不能形成有效的抵抗,一个冲锋就可以把你们打的七零八落,雷霆扫穴知道吗?”



    “以前是什么样,我不管也不追究,从今天开始整军纪武!”



    “瞧瞧你们的熊样,那里是一支军队,这分明是一只戏班子,一群乌合之众。”



    “作为一名军人,着装军容一定要整洁,这是最起码的纪律要求。”



    “今天整军不干别的,就从军容抓起,从军营内务、兵营卫生清洁做起。”



    储世新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入队伍,眼眸微眯散发出恶狼一样嗜血的光芒,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面前的士兵如芒在刺。



    停在一位胡髭足有一寸长,穿着黑不溜湫的军服,露出一口烟熏的大黄牙,散发出一股子浓浓烟草味的老兵前面。老兵黝黑的脸上布满几道伤痕,嘴巴边上一颗黑痣上长着一搓粗密的绒毛,显得特别的狰狞嗜血,咧着嘴巴朝储世新微笑。



    储世新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发作,伸手还不打笑脸人,颇感无奈的说:“一搓毛你个犊子这造型挺别致的,猪鼻子插大蒜装什么象”



    “营长,不赖我咱天生的毛发浓密,该长的地方不长,不该长的地方它偏偏长的历害。”



    旁边的赵志英抬脚往屁股上踹,“扯什么淡,站好!回头麻溜的给我整掉,看着就隔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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