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婚礼的目的到底是给糖包正名,还是扯出心中有鬼的官员,裴云已经完全分不清了。
只是被利用的感觉依旧那么清晰。
她猛地想起出嫁之前爹问她的话。
她真的考虑好了吗?
裴云心中一阵无力。
再考虑,也考虑不到别人的算计啊。
带着礼单进宫,裴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糖包的两个奶娘也是宫里送来的,一见面就对她一通说教,既是这规矩又是那规矩,一口一个郡主地叫着,听得裴云心中好一阵不痛快。
仿佛糖包已经成了皇家的人,她这个做娘的已经做不了主了。
有心想把这两人退回去,不然就好好教训一番,但毕竟这是皇上皇后派来的人,到底存了几个意思,裴云心里还有些拿不准。
这次借着进宫送礼单,她也想探探皇上皇后的口风,好好聊聊糖包的教育问题。
皇上正在御书房,听说芸娘求见,便去了皇后那儿。
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裴云既然嫁入了皇家,在明面上自然也得避避嫌。
到了皇后那儿,谴退了众人,皇上才问:
“不是说今儿个不来了吗?”
裴云道:“棠清让我来送礼单。”
皇上与皇后对视一眼,略显尴尬地道:
“棠清……醒了?”
裴云面无表情地道:
“不是一直醒着吗?”
皇上更加尴尬了,清了清嗓子,给皇后使了个眼色。
皇后俏皮一笑,道:“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难怪棠清总说你冰雪聪明。”
“都成傻子了,哪里还冰雪聪明?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礼单棠清可看过了?”皇上生硬地转了个话题。
“看过了,说上头的人一多半有问题,让我带来给皇上过目。”
裴云说着把礼单呈了上去。
皇上看了两页就开始皱眉头,看完之后,脸色已然沉了下来,转手交给了皇后。
“你看看,除了一个阮家,只不过是挖了冰山一角。朕的朝堂之中,竟有半数以上都是狼子野心。”
皇后道:“这些人里也不尽数是风月楼的,官场上结党营私同流合污之事还少么?水至清则无鱼,若个个都往外揪,这朝堂也会给揪散了。”
又对裴云道:“风月楼的事,棠清没瞒过你吧?”
“我不知道他瞒没瞒,我只知道我知道的。”
皇后微微一笑,听出她心中有怨,便道:
“你若要怨,就怨我吧。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棠清不过是听我的话罢了。你要是真不想嫁进皇家,我与皇上也不会强求。婚礼虽然办了,可玉碟还没上,你若想反悔,也还来得及。”
裴云没有说话。
皇后说的话,正是她心中所想的。
她的确对这桩婚事犹豫了。
原本已经下定了决心,可突然发现这件事情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先前下家的决心也不攻自破,完全崩溃了。
连她和糖包都可以利用,这样的人,这样的皇家,到底值不值得她嫁?
裴云再一次深深地犹豫起来。
话点到为止,皇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说起了礼单之事。
“这份礼单并没有那么简单,先留在本宫这时在,过几日再给你们送回去。”
“好。”裴云应了一声。
礼单本是对照着清点入库的,但裴云也不急于这一时。
况且这场婚礼本就不单纯,礼单上的东西,恐怕也不是送给她的。还得看皇上怎么处置。
“朕听说,在来的路上糖包的奶娘被杀了,便派了两名奶娘去照顾糖包,你可见着了?”
“见着了。今日来,除了送礼单之外,也想说说这事。”裴云道。
宫里到了年岁的宫女都可以出宫去,但出宫了户部也能查到她们的行踪。
有人成亲了,生子了,这些都要到户部登记。
宫里有皇子公主出生,要挑选奶娘,便会优先从这些人里筛选。
一是从宫里出去的人,成亲之时,户部会查其夫家身份,家世清白;二来,在宫里呆过的人知道宫里的规矩,好调教,照顾皇子公主时会更慎重。
但奶娘身份毕竟特殊,也有人仗着奶娘能与皇子公主亲近,就自觉高人一等的。
这是宫中奶娘的通病,都是宫里呆过的,此一时彼一时,难免会有攀比之心。
糖包还没出生就深得皇上重视,且后宫又多年未添过皇子公主,所以被派去伺候糖包的奶娘虽然奶的是一个郡主,自觉也跟奶公主差不了多少。
她们是皇上派去的,自持身份,拿着皇命当金牌令箭,张口就是宫里的规矩,多少有些不把裴云放在眼里。
却没想到裴云胆儿肥,才见过面,就要把这事捅到皇上跟前了。
“哦?可是对那二人有所不满?”皇上问道。
“确有些不满。”裴云直言不讳地说道,“芸娘想问皇上,皇上派奶娘照顾糖包,可是想让奶娘教导她?”
“这是自然,宫里的孩子也都是奶娘教导的,有何不妥?”
“教导些什么?”
“自然是规矩,礼数。”
皇后也道:“规矩和礼数都是自小得学的,宫里的奶娘都是调教的好手,教出来的孩子也懂事些。你不满,可是觉得她们教和不好?”
“才见一面,哪知道她们教得好不好,只不过,糖包的规矩礼数,我想自己来教,不想让奶娘插手。”
皇后一愣,道:
“我明白你的心思,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当娘的自然上心。但教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王府里上上下下也有不少事情要打理,你怎能顾得了这么多?”
“教孩子是当娘的义不容辞的责任,既然把孩子生下来了,就没有不亲自教的道理。王府从前没有王妃日子也照样过么?我怎会顾不了这么多?”
“既然你自有打算,本宫也不会强求。奶娘你想留便留,不想留打发回来也就是了。你是先生教出来的女儿,由你亲自教导糖包,本宫偷乐还来不及呢。”
见皇后没有动怒,反正她说笑,裴云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起身向皇上皇后行礼谢恩。
“芸娘谢过皇上皇后娘娘。”
“谢什么,孩子是你和棠清的,本就是我们当兄嫂的多事了。”皇后笑道。
“皇上皇后体恤,芸娘自是万分感激,只不过糖包到底是个女孩,芸娘自己受过的苦,便不想将来女儿也经历一遍。世人对女子本就更严苛一些,芸娘不想自己的女儿生来就活在别人的挑剔之下。”
对皇上皇后特意送来的人挑三拣四,说难听些,的确有些不识抬举。
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在糖包的教育方面,裴云半点也不想让步。
在这个年代,女性本就是被苛待的,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被这个时代的封建思想束缚,就得从娃娃抓起。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想教糖包规矩?”皇上迟疑道。
“不是不教规矩,只不是想教宫里的规矩。我想让糖包做一个心地善良宅心仁厚之人,却不想让她成为一个刻板守旧顽固不化之人。”
皇上点点头,道:“你这想法,倒是与先生教导的一样,不愧是先生教出来的女儿。也罢,你既是糖包的亲娘,教导糖包之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奶娘你若想留用,朕就让人提点几句。”
“谢皇上。”
回到府里,两名奶娘就来请罪了,求她不要把自己送回宫去。
毕竟宫女出嫁,虽有一份不菲的嫁妆,但毕竟年岁大了,又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嫁的也不过是寻常人家,图个衣食无忧罢了。
当皇家奶娘这份差事体面,挣得又多,还算是个不错的门路,在贵人面前说得上话,对家人而言,也是一份依仗。
这二人也不想丢了这份好差事。
裴云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了她们。
“糖包的确需要一个奶娘,但也不是非要不可。皇上已经放下话来了,我想留便留,不想留也可送回去。你二人要做的事,一会儿我会让影儿交待你们,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敢自作主张做些多余的,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是。”两人战战兢兢地应了,不敢再有微词。
陆棠清躺在里间,听裴云在外间摆着王妃的架子,忍不住嘴角泛起笑意。
这才像个王妃的样子,才是他陆棠清的女人该有的模样。
芸娘一回来,他便撑着身子,笑看着她,越看越满意。
“笑什么?”裴云忍不住白他一眼。
“为何之前本王没察觉,你摆起王妃的架子来,倒也有模有样。”
“之前你心都不在我这儿,能察觉到什么?”
一说起之前,裴云就忍不住怼他。
剧本里都写提,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就她心眼好,心太软,被虐的时候死去活来,他追自己的时候也没反虐一下就答应了。
简直是活菩萨心肠。
也不知道陆棠清几世修来的福分,才遇到了自己这样心软的人。
陆棠清浑然不觉,反而顺着这话接道:
“是啊,之前你虽然也是贤良淑德,本王却总觉得你娇气得很,柔柔弱弱的,与寻常女子没什么两样。”
裴云眼角一抽,一屁股在床边坐下。
“那现在呢?我与寻常女子又有何不同?”
陆棠清认真打量她一眼,心满意足地道:
“哪里都不同。你是本王的女人,自是最好的。”
裴云又给他翻了个大白眼。
“说得跟我之前不是你的女人似的。你可得搞清楚,之前咱们成亲,我是上过玉碟的,是真真正正的清王妃,名正言顺的皇家媳妇。现在咱们虽然成了亲,还生了个女儿,可我还上玉碟,便是还没进皇家门,从名分上来说,我还不是你的女人!”
最后一句话,裴云一字一顿地着重强调。
陆棠清脸色都变了,一把将她拦腰搂住,按进怀里,咬着她耳道:
“上了本王的床,就是本王的女人!”
“那你这张床上躺过多少人?有多少个女人?你自己说得清吗?”
陆棠清眉一皱,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又想起了那个被他开膛剖肚,从肚子里取出孩子的女人了。
“只你一个。”他道。
“我才不信!”裴云嗤之以鼻。
一把将他推开,故意开玩笑道:
“今日进宫,皇后可跟我说了,说玉碟还没上,我要反悔还来得及。”
陆棠清立刻神色一紧。
“本王不准!”
“我又不是你的女人,凭什么听你的?”
“不是本王的女人,你还能是谁的女人?”
“这可不好说,谁知道我以后会不会移情别恋啊?就像你当初有那么多红颜知已一样,指不定就喜欢上别人……啊!”
裴云还没说完,就被陆棠清擒住,翻身按在床上,瞪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说道:
“本王不准!这辈子,你只能是本王的女人!”
裴云嘴一撅,扭头一哼。
不屑一顾。
说来说去就会这么一句,这种话她早就免疫了。
陆棠清见她满不在乎,恼了,噙着她的唇便吻了下去,霸道至极,像要把她吃拆入腹一般。
裴云被吻得猝不及防,心跳都乱了一拍。
就在这里,“吱呀”一声传来,房门被推开了。
陆棠清猛地放开她,又一个翻身,搂着她转了个身,变成了他自己躺在床上,裴云压在他身上。
“小姐……”影儿走进来一看这情形,便愣在当场,然后骤然红了脸,匆匆退了出去。
裴云一开始还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被子是乱的,陆棠清的衣衫头发也是乱的,两人的唇色都红得不正常。
这场面一看就是少儿不宜。
而此时陆棠清应是昏迷不醒的,自己又趴在他身上……
影儿一定是误会什么了!
“影……”裴云伸出想把她喊回来解释,可人已走远,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气得一巴掌拍在陆棠清胸口上。
“都怪你!我在影儿心里的一世英明就这么毁了!”
陆棠清被拍的岔了口气,捂着胸瞪着她,表情一脸无辜。
“与本王何干?”
裴云一哼,又在原处打了一下,气得不想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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