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漆的木头簪斜插在灰白的鬓角,纯色交领因为宽松所以多缝了个盘扣,十分不协调。
“母亲,知儿回来了。”赵知跪在床前,满眶含泪。赵夫人对他多有不公,甚至绝情。
赵知从未想过有一日,以生死作相隔的样子来再见面。
“你哥哥呢?我的任儿,同儿。还有我那外孙清明朗月呢?如何不见。”心被刺痛,但也无谓。赵夫人微侧头看赵知,极轻柔的摸摸赵知的脸。
“前两日这手是抬不起来的呢,不知今日怎就有了力气。
孩子,你怎么不问呢?为何赵家到如今的地步,尤凭可与你说过半句,嗯?”
话说得十分突然,赵知不明其意,沉默不回。
“只怪祖宗认错了主,老爷选错明君。
天下大事,我这内宅之人也看不懂。老爷去之前,也就同我说了句:
‘恩怨得报,此生将了。君不君,臣不臣,都是身后事。’”
赵夫人手落到床沿,赵知慌乱的检查是否淤青。
“人得活得糊涂,但要死的明白。”此番话下来,前言不及后语。赵知从平心手中接过汤药,平心已经泣不成声。
本来来的时候只带了西棋,也不知这丫头是怎么跟来的。
“母亲,知儿受教。”赵夫人苦笑却好像扯到内腹眉头紧皱。
“起来吧,跪得难受。”赵知跪久一时起不来,缓了一会儿才起身坐到床旁的椅子上。
待及深夜,赵知才出了赵夫人的屋子。平心不知去了哪里,赵知询问一遍也都不知。
走至西厢房,远远听声,该是有人在哭泣。这别宅之中没有点缀,空荡荒芜。
平心蹲在一处水仙花架前,野猫从裙尾滚过脏了粉衣。
“早前也不见你开花,现在却开得繁盛。”赵知不小心踩了野猫的尾巴,惹出猫叫,平心惊的回头,见是赵知赶忙起身行礼。
“你,是怎么寻到这的?尤凭也来了?”赵知上前亲手给平心擦了泪水,有些先流下来的干在脸上形成了泪痕,平心如何好意思自己走开拿袖子抹了干净。
“大少爷已上中都。”赵知也蹲下来看水仙。
“没有交代?”平心闭口不想回,赵知也是随性的人,并不执着。但这次却十分在意。
“回答我。”平心退后几步,小声回答。
“生死不定,去来自便。”实实在在尤凭作风,这人从来不深情。
前句给赵家,后一句是给自己。去来自便?这叫赵知怎么理解?
“知少爷,你我都会死吗?”平心泪水多,赵知很是烦躁,咬咬牙压住火。
“不会。”如果尤凭的去来自便不是他理解的意思,他们便不会。赵家有罪,他已非赵家人,平心跟了他也不是。
这两日见到的人,竟然不久后便不在人世,心头如压了五座山。
赵任有他的父子坚守,所以几乎不犹豫的走了把赵家毁灭的死路。
赵同呢?公孙衍会怎么做?清明朗月呢?尤凭,我该信你吗?这问题,我从来不想否定。
“这花开得很漂亮。”平心小步跟在赵知后面。
“知少爷,这是您之前种的,您忘了。”脚步停住,深呼了一口气。还有很多事等着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