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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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子有些奇怪。



    江瑟瑟的表情不对劲,太不对劲!



    他跟了大小姐四年了,向来被这个小大人似的大小姐碾压,风里来雨里去,做下大小事情无数;



    先不说她两岁那年,辗转南北各地人贩子窝,毫不手软地给人贩子下针下药,救人卖人,比他这个老手还老道,面不改色心不跳,跟个精怪似的;



    就说最近的事吧,从被江盼盼泼脏水,在报纸电视上曝光宣战开始,他家大小姐做了多少事!



    天上居苦肉计引来君连漠跟大批记者,同时吩咐他给张丽媛打匿名电话,挑破江二在天上居包养女人偷生儿子的丑事,引诱张丽媛前去捉奸;



    双管齐下,还是群众们喜闻乐见的桃色绯闻,流传之快之广,任你背景再深,也没法完全捂住;



    这么大的新闻一爆,顿时压过了南家的旧闻,缓解了舆论压力,给了喘息运作的空间。



    这还不算,江瑟瑟还利用在天上居食物中毒的契机,趁乱摸了把地形;



    随后一封匿名举报信写得入木三分,检举天上居有涉枪涉毒涉黄以及人口买卖等等严重罪行!



    六子直到现在也不清楚,他帮忙寄出去的匿名证物里的药粉,到底是大小姐从天上居搞到的,还是她自己配的。



    总之,天上居如大小姐所愿,真的出事了。



    然后江二顺理成章地陷进去了,江盼盼也没逃了,被黑得很惨。



    紧接着后头这一系列骂战,都是他亲手操作的,混迹市井散布言论,引导舆论走向,化被动为主动,扩大事件影响,逼得上头不得不正视此事,出面干预。



    一桩一件,虚虚实实,背后搅混水引风向,他做得提心吊胆,大小姐却如同闲庭信步,压根没当回事。



    就像是评书里头的元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只要听从指挥就行了。



    其实江家的事情不好查,要不是他们早有准备,暗中追查了四年之久,也没办法握有这么多证据。



    如今证据一下子全给抛了出来,加上墙倒众人推,于是江家,哗啦一声,倒了。



    六子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隐约还有点享受,这里头有他大半功劳。



    当然,更因为大小姐指挥有方,真心的。



    这么一位运筹帷幄赛诸葛的大小姐,眼睁睁拔刀子不眨眼的真汉子,怎么会露出这种,这种表情呢?



    六子形容不出来江瑟瑟此刻的表情,试探地问了一句。



    他只是出于关心。



    身为大小姐手下第一得力干将,该顶上的时候绝不能怂!哪怕遇见大小姐也觉得棘手的难事,他也二话没有,就是干!



    江瑟瑟似乎从沉思中惊醒,撩眼皮看他一眼,又飞快睃了眼空无一人的走廊,没看到寒气逼人的君连漠,她仿佛松了口气,这才将信纸往他那边递了递。



    六子接过信纸,如临大敌!



    幸好他这几年被大小姐逼着读书认字,才能脱去文盲的帽子。



    说是信,连个抬头都没有,六子抖抖信纸,一字一句默念:



    我知道你是我大孙女,你对江家有恨,想报复我们,我也不怨你,苍蝇不叮没缝的蛋,江家人算咎由自取,不怪你大义灭亲。



    江家败了,该有什么惩罚,全接着。只是稚子何辜!



    荣光是你亲弟弟,还有你大伯家以及小叔家的三个姐妹兄弟,以及你父亲在外的一个血脉,大的不过十五,小的将将两岁。



    没有江家庇护,只有一帮接受劳动改造的罪犯长辈,这些孩子们往后的生活何其艰难。



    我不想他们成为另一个你,这是身为家长的失职。



    如今我有心无力,即将身陷囹圄,临终托孤,把他们托付与你了。



    如若有朝一日,江家东山再起,必不忘你今日之恩德。



    随信附上当年与君家定亲之信物,可为你之助力。



    没头没尾的一封信,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匆书写送出,寄信人不难猜,是江家老爷子。



    江东流把江家托付给大小姐了?连同跟君家的娃娃亲?



    可这事儿怎么这么不对味呢?



    六子看完不长的信,同样眼神复杂地盯着那只雕龙刻凤,却因为有了年岁而显得暗沉的银手镯。



    这绝对是有年头的老东西,说不定还是老辈儿宫里头的物件呢。



    这么一件烫手山芋,送到江瑟瑟手里,拿,还是不拿?



    六子瞅着,都替大小姐发愁。



    虽然大小姐一直不肯改了江姓,自称大小姐,看似放不下江家;



    可闹到如今的地步,江家名存实亡,当家的全进监狱劳改去了,全部家当被查封追缴,估计还不够交罚款的,留下烂摊子丢给大小姐?



    附带一群满心仇恨的小屁孩子?



    这招报复够狠!



    江老头也不是个东西!



    “江家,还真跟君家定了娃娃亲啊。”



    六子嘴张了张,出口却是这么一句。



    他再瞅瞅那只银镯子,撇撇嘴。



    “原来江盼盼嘴里也有实话。”



    啧啧两声,他后知后觉地瞅见江瑟瑟难看的脸色,赶忙改口。



    “那个啥,江盼盼无耻小人!你才是真正的江家大小姐,跟君少定亲的也该是你才对!她蹦跶到最后,江老爷子连托孤都没她的份儿!”



    江瑟瑟嘴角抽了抽,望着迎面大步走来的君连漠,一时间手足无措,手里的银镯子无由地烫手一般,几乎捧不住。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六子那个没义气的,见势不妙,拔脚溜了!



    溜了!



    江瑟瑟紧张地咽口口水,声音干干地招呼。



    “大,大姑父,那个我……”



    君连漠冷冷瞥了她手里的银手镯一眼,一言不发地扭头走开。



    江瑟瑟讪讪坐着,若有所思地打量手里的镯子。



    君连漠记着母亲的仇,绝不可能跟江家定亲,所以这所谓的定亲信物,必然不会出自他之手,更不会得到他的承认。



    眼不见为净,这作法很君连漠。



    不必猜,这手镯肯定是君新生交给江家的,那老爷子手里肯定还攥着江家交换的信物。



    不还回去,终究是个隐患。



    不过江家如今树倒猢狲散,江老爷子病急乱投医,都托孤到她这里了,等于江家由她做主。



    她是绝不会找君家麻烦的。



    将心比心,深深记着君家大恩的江瑟瑟,莫名懂了些君老爷子这么多年坚持报恩的偏执。



    活命之恩,永生不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也知恩图报,却不会如他那般,伤了其他爱护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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