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大街上。
李瑁退去了两边的护卫,与林逸步行走在喧闹的大街上,脸上笑容从出门那刻起便未褪去过。林逸则是跟在他身后,眼睛看着脚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得出来,李瑁是真的开心,也没了那股皇家傲人的气势,态度平和对林逸抱了抱拳:“林大人智谋过人,本王再次谢过了。”
林逸赶忙回礼,恭敬道:“殿下如此真是折煞下官了,刚才之事,下官虽然帮了殿下一些小忙,但也是有私心在的。”
“私心?……”李瑁愣了少许,而后豪迈一笑:“能如林大人这般赤诚之人,天下真是不多见了。”
林逸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附和一笑,掩饰尴尬。
李瑁目视着前方,眸中光芒熠熠:“本王倒是很想知道,林大人的私心到底有多大?”
在这之前,李瑁虽说对林逸有些兴趣,但那也是鉴于先前的活字印刷术而已。今日接触之后再看,心中更是对他看重了几分。
此人手段上乘,心智绝伦,虽说眼下还算不上权势,但若是稍加扶植,日后定然前途无量!而如今夺嫡在即的李瑁,不正是需要这种人左右么?
林逸低着头,嘴角划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道:“封侯拜相下官不会想,也不敢去想。但求光宗耀祖,人上为人。”
“人上为人……”
李瑁嘴里喃喃着,眸中光芒却是更胜。
纵观这千年朝野,就算是皇家之子,又有哪一个不是为了权势?这句话李瑁深感赞同。
不知不觉,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越走越远,正好来到了醉仙楼门前,林逸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眸中满是复杂的看着李瑁。
到底要不要跟这孙子混?万一他真把小爷的媳妇儿翘跑了可咋办?
李瑁被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道:“林大人?你怎么了?”
思绪被打断,林逸顿时回过神来,换言道:“微臣在想,殿下此番入川,回程之后必会招来小人妒恨。恐怕也会遇上许多麻烦。”
李瑁深以为然,却又点头笑了一声:“自本王降生,这十九年来又有哪一日少过麻烦。”
林逸下意识驻足,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世人都说皇家好,哪知皇家更薄情。看着李瑁那张有些沧桑的脸,又哪里像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日渐西沉,喧闹的洛阳大街终于渐渐恢复祥和,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加快着回家的步伐。毕竟这年头的宵禁还是很严格的,一个不好就要坐牢。
跟在身后的韩虞悄悄上前,不知说了句什么,林逸脸上的笑容更加繁密了些。
好戏要开场了!
林逸抱了抱拳,脸带关切:“殿下,天色不早了,微臣还是先送您回去吧。”
李瑁似乎心有别事,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点点头笑道:“待本王此番回程后,定会在父皇面前为林大人表功,日后可是要请林大人多多相助了。”
林逸顿时受宠若惊,赶忙鞠躬行礼:“能为殿下效力,微臣荣幸之至!”
……
一行人顺着洛阳大街向前,直至长夏门前停下。未等二人道别,忽听得身后一阵慌乱,远处街道上,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冲着长夏门奔驰而来。
那看那马匹就要冲来,还未等林逸反应过来,身旁的几个护卫飞身上前,将李瑁团团护住:“殿下小心!”
李瑁先是一惊,眸中冷芒顿起:“拦下那匹马!胆敢在城中策马疾驰,好大的胆子!”
四名兵士遵令一声,迎着那匹疾驰的骏马冲了上去。
刚一近前,便见那马上骑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在他怀中还搂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子,女人面容妖媚,俏脸含春。
来人正是昨日救下了夏花父女的柳不适。
眼看四个侍卫就要与马匹相撞,柳不适狠狠抽了下马鞭,怒骂一声:“哪个不开眼的东西,闪开!”
为首的侍卫顿时变脸,手快如风一把抓住了缰绳,浑身运足了力气,大喝一声:“下来!”
饶是马匹冲劲儿足够吓人,但在这侍卫面前还是不够分量。一声响破天际的嘶鸣后,马匹堪堪停下,连带着那名侍卫也被撞得后退数步。
至于马上的二人早就被吓得魂不附体,尖叫一声,滚了下来。
好厉害的身手!
林逸看得咂舌不已,那马匹的冲劲何止千斤,竟然被这侍卫硬生生的给拽停,这得需要多大的臂力啊!
而后忍不住看向韩虞,脸上带着好奇:“若是你来,可能拦下那匹马?”
韩虞仍旧一副酷酷的模样,瞟了一眼被撞开的侍卫,别过头沉声道:“若是我来,只需退一步。”
林逸语噎了一下,竖了个大拇指:“好吧……还是你厉害!”
至于韩虞有没有说谎,林逸直接忽略了。向这种眼高于顶的功夫高手,被人拿来比较就已经算是很丢脸了,更别提说谎。
李瑁哪里顾得上这些,刚刚被那疾驰而来的马吓了一跳,心中的怒火早就蹿腾,冷眼看了眼柳不适:“好大的胆子!谁允你在城中纵马的!”
虽说被那侍卫的身手震慑住一些,但生来的那股跋扈性子还是没被吓退,柳不适起身怒斥道:“你是何人?本公子纵马又与你何干?!”
生来就是皇子的李瑁,何时被人这么呵斥过,脸上怒色更盛:“我是何人你还不配知晓,且问是谁允你在城中纵马的!”
“洛阳柳家!”柳不适傲然挺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劝你识相一点,被给自己找麻烦。”
李瑁气极反笑,伸手指着柳不适连连点头:“好一个洛阳柳家,本王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看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林逸心中不禁想笑。李瑁恐怕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恐吓的一天吧?
这真是富二代碰上富二代,凑巧了……
柳不适冷哼一声,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瞬间呆在了原地。
本王?
听闻今日寿王李瑁驾至洛阳,难不成眼前之人就是?!想想刚才那几个身手不凡的侍卫,寻常之辈岂能驾驭。
那眼前之人……应该就是寿王李瑁无疑了!
好在柳不适还不算太傻,很快明白过来,想都未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求寿王殿下恕罪!”
“恕罪?”李瑁脸色冰冷,啐笑一声:“柳公子不是说与本王无关吗?”
柳不适欲哭无泪,声声求饶:“殿下息怒,草民知错了……”
这会儿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就算他柳家再有权势,那也铁定大不过皇家啊!而且看李瑁这态度,今天自己不死也得扒层皮了。
林逸恰逢事宜的走上前,故作无意的笑了一声:“有此等美眷,自当策马当歌,柳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呐。”
柳不适本想解释,又奈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
反倒是那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忽然悲戚一声,跪在了李瑁面前,哭声凄凉:“民女求寿王殿下做主。”
柳不适顿时下了一跳,将女人一把扯倒在地上:“你疯了?!说什么胡话!”
经这么一闹,李瑁也注意到了这个媚眼如丝的绝妙女人,眸中露出一丝吸引,沉声道:“你是何人?”
女人赶忙向前跪了几分,纤瘦细美的身子摇摇欲坠,那双魅人的眸子里,满是凄楚:“小女名叫夏花。”
那气若游丝的声音,直教李瑁眼神都有些恍惚,怒火顿时消了大半:“起来说话。”
林逸不由苦笑一声,这还真是……哪个少年不爱美,哪个少女不怀春。就来看女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李瑁八成是要被拿下了。
夏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白净细腻的脸上还带着一行泪痕:“禀王爷,民女本是这洛阳城外的百姓,前些日子家中老父得了肺痨,为了给爹爹治病,民女无奈只好卖身筹钱。
而后便遇上洛阳知府孙昭之子孙宁远,以二十贯银钱买走民女。可怎知,那孙宁远将民女带回府后却拒不出钱,还要强行侮辱与我。家父拼了命将孙阳武打昏,这才带我逃了出来……”
李瑁听得有些动情,语气轻柔:“接着说……”
夏花看了眼身旁早已吓傻的柳不适,接着道:“出了孙府后,民女便带着父亲一路往洛阳城外逃去。可谁曾想,父亲中途犯了病险些送命,民女无奈只好四处筹钱求医。后与柳不适相遇,被他以治病之由骗去了柳府,又被其以父亲性命相要挟。若不是今日遇上了寿王殿下,我们父女今生恐怕再也难见天日了……”
这是一段平常却又悲惨的身世。
若是放在普通人看来,不过就是官欺民怨罢了,除了可怜两句,谁也不会多在意。毕竟像这种悲惨身世之人,洛阳城内大有人在。
可李瑁不同,这个生于皇城的贵子,哪里接触过这些所谓的‘民间疾苦’,被夏花这一番话说下,当下便同情心泛滥起来。
至于一旁的柳不适,这会儿早就听傻了。哆哆嗦嗦的指着夏花,满脸的诧异与愤怒:“你……你……”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刚才还在他怀中莞颜怀春的女人,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说好的策马狂奔呢?说好的郎情妾意呢?
此时李瑁早已被夏花的悲情身世所感染,再加上之前的那场闹剧,更是怒气横生,抬手一指柳不适,好不霸气道:“来人啊!将此人收押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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