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怀天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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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听背后有人笑道:“天下第一杀手,寒铁剑出手如电,从不落空。你刺伤狼族王子,惹下滔天大祸,想就此一走了之么?”

    石双城听他声音,又是一惊,心道:“是他!”他已经听了出来,那人正是偏殿之内,喝破自己身份的白衣蒙面人。当时他并未出手,没想到竟还是追了来。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叹道:“阁下剑术如神,我石双城死在你手里,却也值了。你动手罢。”

    白衣蒙面人却道:“那也不忙动手。我且问你,是谁指使你刺杀狼族王子,让南朝陷入危难之中?”石双城把心一横,说道:“此事非关他人指使,乃是在下一人所为。大漠狼族向来对中原虎视眈眈,此番忽然前来求亲,其实心怀叵测。我不想让南朝中了狼族的阴谋诡计,这才舍命冒充北越国小王子,阻止狼族求亲成功。”

    白衣蒙面人忽然一阵沉默。石双城只道他将要出剑,当下手按剑柄,心道:“就算我不是他敌手,只要他剑一出手,我当以寒铁剑最后一招星月同辉,与他同归于尽。”

    却听白衣蒙面人忽然轻叹一声,低声道:“不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漠狼族向南朝求亲,确实是包含祸心。只是你重伤了狼族王子,一旦引发两国战争,南朝不免有亡国之忧。那时候,你就成了天下的罪人了。”石双城慨然说道:“若是狼族兴兵,只要我朝与北越联盟,同仇敌忾,将士用命,上下一心,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白衣蒙面人一字一字地道:“同仇敌忾,将士用命!说得好,说得好。”

    石双城道:“不敢,若是有一日狼族当真兵临城下,石某但有一口气在,自当仗剑与敌决一死战。”

    他说罢这句话,却不听背后有半点声息,当下回转身一看,却不知那白衣蒙面人不知何时去了。心中惊骇,背上竟然冒出冷汗,心道:“此人剑术轻功,皆是高深莫测。天下竟有如此人物,以往我纵横江湖,自命不凡。此时才知道,原来我真是井底之蛙,小觑了天下英雄。”

    那白衣蒙面人走后,石双城总算松了口气。他也不点灯,盘膝打坐,吐纳运功。脑中一片空明,窗外一丝一毫的声息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到了子夜时分,忽听一阵风过,跟着发出极轻的声响,随后又听到有物直飞上屋顶。紧接着一缕轻烟飘入庙中,竟是江湖上最阴险的鸡鸣五更还魂香。

    石双城知道有人想暗算自己,当即推窗一跃,纵身上了屋顶,月光下只见一个黑衣人,倒挂金钩,悬在破窗旁,正往土地庙中灌迷香呢。那人见他没有着了道儿,吃了一惊,弃了迷香,转身跃上前面一排民房,向前疾奔,居然是一付大好身手。

    石双城喝道:“大胆飞贼,还想跑么?”几步赶上,挥掌拍向他后心。那人忽觉一股极大劲力袭来,吃了一惊,硬生生止住脚步,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刀,回身刺来。

    石双城没料到他竟能在急速向前之际突然止步,急忙收了掌力,侧身避过刀锋,欺身近前,变掌为擒拿手,直抓那人咽候。那人脖颈后仰,忽觉手中一空,所挟短刀已被石双城夺去。

    石双城出手极快,跟着又是拳打、肘击,那人避过一拳,腰间却中了一肘,痛得弯下身去。石双城就势飞起一脚,踢在那人胸口。那人闷哼一声,翻身摔下屋去。但他也十分强悍,就地打滚,一弹而起,不敢恋战,飞快向远处逃去。

    石双城飞身向那黑影追去。他料想那人必是地藏门中之人,若被这伙人知道自己行踪,那就后患无穷,说什么也要斩草除根。只是那飞贼的轻功十分了得,此时两人都是空手急驰,虽然石双城武功胜他一筹,但一时之间,却也不能追及。

    黑夜之中,京城千家万户的屋顶之上,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疾驰而过。转眼之间,已掠过六七条街巷,其快可知。

    石双城距那人影越来越近,喝道:“你再不站住,我可要不客气了!”那人却不理会,忽然转身跑过一条长街,前面有一排高墙,是一条尽头路,高墙之内,却是皇宫禁城。石双城暗暗欢喜。不料那人却毫不犹豫,脚步不停,到了墙下,忽地纵身而上。宫墙虽然高达五六丈,但那人身影飘忽,手足并用,在墙上或撑或爬,迅速越上墙去。

    石双城心道:“这人轻功如此了得,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竟然逃进皇宫里去了?哼,就算是宫阙之内,我又有何惧?”心念一转之间,已然追近,也是纵身上墙,足尖连点,如履平地,跃到墙头,跟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挥手向他后心弹去。

    那人身子刚一站定,忽然背心一痛,知道不妙,俯身跌倒。一口血喷了出来,受伤不轻。

    石双城跃上宫墙,伸手向那人抓去,笑道:“现下你跑不了吧?”手指还没碰到他后背,忽然两股极快的气流,分从左右袭来。心中一惊,急忙双掌齐出,与两股掌力相撞。只觉手臂巨震,几乎站立不稳。却见月色中一黑一白两个人影,高高大大,倒似两根竹竿,飘飘浮浮,浑不似血肉之躯。

    那黑白二人见他竟接得下自己的掌力,也是极为惊讶。又见那黑衣人受伤,当下上前架起他身子来,两人四脚四手,向前跨了一大步,竟从城墙内侧跨了下去,身形飘飘荡荡,便似三只纸鸢一般,飘入城去。

    石双城怎肯放弃,喝道:“无胆匪类,不要走!”纵身跃下城墙,紧追上前。

    却见皇宫中无数楼台亭榭,小桥假山,眼见那几个身影东晃西晃,竟钻进一处极大的庭院里。此时不及细想,虽觉敌人不只一人,却也不惧。不一会儿,便追到院中。

    此时他距那三人已是越来越近,忽然之间,只见三人闪身跃入一间厢房,就此无影无踪。石双城料想三人必定藏身到房中,须要防他暗算,当下暗暗从怀中抽出寒铁剑,随后跃入房内。

    却见厢房中烛影摇红,布置得十分雅致,靠近窗旁有一张梳妆台,料想是女子居住的房间。房中甚是清净,哪里有三人的行踪?

    石双成正自诧异,忽听身后有人说道:“郎君,你来了么?”是个女子的声音,娇柔妩媚。石双城回头看去,却见烛光之下,婷婷袅袅走近一个美少妇,娥眉斜挑入鬓,颇为妖艳,身披薄纱长裙,身上肌肤隐约可见。

    石双城不觉脸红心跳,忙收起短剑,料想或是宫中嫔妃,低头不敢正视,道:“对不住,我误进夫人房中,多有失礼。我这就走。”转身要走。那少妇却微微一笑,道:“好一个年轻俊俏的少年,你闯入我房中,就这么走了,我的清誉,可就叫你败坏了。”

    石双城道:“这是无心之失,只要夫人得保清誉,在下愿当面谢罪。”那少妇一笑之间,脸颊上便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眉目含情,柔声道:“那好得很,我要你替我立一张字据,说明是你误闯闺中,与我无关,你看可好?”

    石双城略觉奇怪,心道:“我误入此间,又无旁人见到,我一走了之,也就是了,还立什么字据?”

    那少妇见他神色不豫,忽然格格而笑,直笑得花枝乱颤,道:“你道是当真的么?嘻嘻,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石双城这才释然,心想:“这个妇人性情开朗,原来喜欢开玩笑。”

    那少妇幽幽地道:“公子既然来得此间,与妾身相见,可见冥冥之中自有缘分。既来之,则安之,公子何不少坐,容妾奉茶相待?”

    石双城道:“夫人美意,在下心领。只是夜深人静,不免有瓜前李下之嫌。在下这便告辞。”他见这妇人纠缠不清,似非正经人家的家室,只想早些摆脱,另行去追查那几人下落。

    他向门口走去,忽听那少妇叹道:“罢了,罢了,我自作多情,被你羞辱,从此身败名裂,唯有一死而已。”从桌上拿起一柄剪刀,便向咽喉剪去。石双城虽然背对着她,但对她的举动却是了如指掌,忽见她竟要自杀,而且剪刀自剪,显然并非做假,一惊之下,不及回身,足尖点地,倒跃而回,反手夺过那少妇剪刀,叫道:“夫人不可如此!”

    那少妇手中剪刀被夺,娇躯软软倒下,石双城忙伸手揽住她腰,那妇人就势躺到他怀中,媚眼如丝,微笑道:“公子,你舍不得让我死,是不是?”

    石双城大是尴尬,道:“不是的,我……”突然之间,只觉胸口微微一痛,随即痒痒地甚是舒服。石双城一惊,知道中了毒针,双臂一振,将那妇人震开数步,喝道:“你是何人,怎么暗算于我?”那少妇微笑道:“亏你还是老江湖了,九尾狐的名头,听说过么?”石双城怒道:“无耻之徒,吃我一掌!”吸一口气,挥掌直击过去。这一掌是他激愤而发,倾尽全力,十分刚猛,料想若是打实了,必定将那九尾狐打得血肉模糊而死。

    却见九尾狐一脸媚笑,兀自搔首弄姿,似乎全然没想闪避。石双城心想你如此托大,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别人。眼看这一掌便要击到她胸口,忽然之间,她身后两侧转出两个人来,一黑一白,各出右掌,啪地一声,与他掌力相遇。石双城受伤之后,功力大减,竟然抵受不住,身子向后跌出,撞倒几张桌子,又撞破窗格,破窗而出,落在院中空地之上。

    九尾狐脸色一变,道:“不好,这小子要跑。”与黑白高手追出屋来。

    此时攻守已然易势,石双城身中毒针,独力难支,唯有暂避锋芒。只是宫中高台琼楼林立,地形不熟,要想摆脱三人,显然大不容易。

    石双城跑过几处院落,而后面三人脚步声响,追得甚急,正是一生之中未遇之险。心中着急,忽见前面单独有一处院落,便即飘身入内。见九尾狐等人紧追不舍,而身上渐渐毒发,只怕支持不久,此时唯有提气护住心脉。夜色之中,却见庭院四处尽是花草,花香阵阵。

    他自也无心去欣赏景色,见正中有间屋子,当下轻轻推门进屋。定神瞧这间屋子时,不禁一怔,心道:“原来又是哪位嫔妃的寝宫。”原来房内遍铺锦绣,香气袭人,窗边也有妆台,颇有花粉饰品等物事,显然是女子的深闺。

    正自犹豫是否要退出另寻藏身之处,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有人正向这间屋子走来。

    石双城一惊之下,闪身躲到里屋屏风之后。却见屋门推开,先是进来两人,脚步轻盈,躬身道:“请公主殿下进屋歇息。”却是女子的声音。

    石双城心道:“原来是南朝公主的寝宫,这次招亲之事搞得如此隆重,不知这位公主是不是当真如朝中大臣所说,有倾国倾城之貌?”却听一个少女淡淡地道:“你们下去吧,我还要看一会儿书。”声音竟有几分熟悉,石双城略感诧异,随即暗自失笑:“我是一个江湖浪子,怎会听过公主的声音?”

    那公主身后还有两名宫女,恭恭敬敬地道:“是,请殿下早些歇了吧。”和先前两名宫女轻轻关上门,退到旁边一间屋子去了。

    那公主在一张绣塌上坐下,拿起一本书来看。石双城心中焦急:“这么晚了,却又看什么书?早点歇了,我好出去。”忽听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却是一更天了。但那公主却似乎尚无睡意。

    屋中寂寂无声,只听公主偶尔翻书的声息。石双城生怕让她知道里屋有人,声张起来,自己有口难辩。忽听那公主轻叹一声,低声吟道: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佊狡童兮,不与我食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石双城虽然身在草莽之中,读书不多,却也知这是诗经中的句子,大意是说一个女子对一个少年很是倾心,但这少年却对她颇为冷淡,因此让她寝食难安。心中好笑:“这公主殿下是金枝玉叶,身份何等尊贵,却原来也会暗恋别人。”

    那公主心有所怀,不再看书,起身入内,想是要歇息了。她进到里屋,到了床前,却不便睡,从床头拿起一幅画来,看了一会儿,忽地一声轻笑,自言自语道:“我哪有这么美,你说是不是?”又学男子的声音赞道:“画中人真美,不过比起真人来,还是要逊色得多。”跟着伸了个懒腰,将那张画放在床边一张椅上,宽衣上床。

    石双城情不自禁地向那张画上看去,不禁“啊”了一声。原来画中是一个女子,甚是美貌,竟然便是在烟雨亭结识的阿颖!心中大疑,诧异万分。

    那公主听得屋中竟然有人,也是大惊,披衣而起,从床头抽出一柄剑来,向出声之处看去。两人目光相接,都不禁呆了。那公主正是阿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