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天大的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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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杀气。



    水墨恒心头一怔,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



    关于夺情一事,与冯保接触过可谓不止一次两次,尽管他一直都支持夺情,可从未摆出那等气势。



    因为由夺情产生的主要矛盾,毕竟是围绕张居正与反对夺情的那帮官员。如冯保所说,只需遵照太后和皇上旨意行事就成,没必要自己犯难,或发声得罪人。



    反正太后一口咬定要夺情,而皇上也无单独柄政的信心,那么外头掀起再大的风浪,冯保也会觉得那都不叫事儿,所以才有心情与姑娘弹琴享乐。



    这才是冯保的正常心态:夺情势在必行,对不支持夺情的人,太后说怎么着就怎么着,不感到为难。



    或者说:可以给出建议,让张瀚出面慰留张居正;也可以给出东厂的特务,监视反对夺情的那帮人。



    但说到底,终究是个局外人。而张居正也绝不会回家守制,对冯保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感到为难的时候有没有呢?



    当然有,但那只是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在别个面前没必要。



    摸清冯保的心态,能更好地理解他的行为。



    可这种心态与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杀气极不相符。即便有这个情绪,也应该表现给李彩凤看才对呀,这样才能证明主仆一条心嘛。



    “不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表现出来,为何今晚要在我的面前表现出来呢?”水墨恒思虑着,“以冯保的精明,绝非一时突发奇想,肯定事出有因,那是什么原因促成他的行为与心态不符呢?”



    水墨恒非常认真地瞅着冯保,但也仅仅只是瞅着,并没有说多余的话,这反倒让冯保感到不自在。



    “水,水少保。”



    “冯公公,咱们交情如何?”



    “那还用问?都不用拿在嘴上说,放在心里呢。”冯保摸着自己的胸口。



    水墨恒点了点头,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既然如此,那冯公公为何有话瞒着我呢?”



    “其实也没啥可瞒的,只是……”冯保稍作犹豫: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尤其是在水墨恒面前。



    水墨恒已经能够确定,冯保心中肯定有话。



    原本想着今晚前来拜访,与他商议如何阻止明早吴中行等上本的问题,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虑及此情,水墨恒决定索性激他一激,当即拱手言道:“算我今天白来了,告辞。”说着,便起身要走。



    冯保一把拉住,连忙陪不是:“水少保,水少保,你看你,怎么说得好好的,突然激动起来了?”



    水墨恒板着脸:“只是什么?夜已深,我可没耐性。”



    冯保满脸堆笑:“你先坐下。水少保若想听,容我慢慢给你道来便是,只是你莫生气嘛。”



    水墨恒坐了下来,脸上的情绪依然没有散开。



    冯保跟着也坐下,说:“事情是这样的。你我不是与太后万岁爷商议过了吗?为了避免张先生承受巨大的心理负担,不建议对那帮反对夺情的刁臣施行任何惩罚。”



    水墨恒冷冷地质问:“既然清楚,那冯公公为何面露凶光?那种眼神,分明是你每次决定杀人的时候才会出现。”



    “那天,水少保刚向我要了东厂的番役,张先生也派管家过来索要。这事儿,本不该对你说的……”



    “为什么本不该对我说?”



    “水少保是聪明人,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呢?”冯保的脸上有些难色。



    水墨恒便不纠结,变化一种方式:“张先生要东厂的人作甚?也是用来监视反对夺情的那帮人吗?”



    冯保点了点头。



    水墨恒不由一警,又问:“莫非张先生想要采取行动?”



    “不瞒水少保说,就在你来我这儿之前,张先生府邸的大管家古龙也来过了。他也打听到吴中行、艾穆那帮人要明儿早上送奏本给万岁爷,并传达了他的意见。”



    水墨恒敏锐地抓住话头:“是古大管家的意见,还是张先生的意见?”



    “我以为,古大管家的意见与张先生的意见没什么区别,多年来我都是这么判断的。”冯保回道。



    “那他说了什么?”



    “他说要严惩那些不识大体的顽固分子。”冯保笑眯眯地,“本来这话不该说,可既然水少保问及,我又隐瞒不得。只是说出来,恐怕会引起张先生的不满,毕竟我告诉了他,你不让万岁爷对任何人进行惩罚。”



    水墨恒听了,思绪起伏不定,心中一时激起千层浪:“先生为什么要背着我去监督那帮词臣?而且还给冯公公传达指示?刚从他家出来,居然没有向我言及。既然冯公公告诉他不对任何反对夺情的人进行惩罚,那肯定也告诉他搞定那帮词臣的任务落在我身上。”



    “这可是不相信我的节奏呀!”一念及此,水墨恒突然感觉心像被针猛地扎了一下。



    想着自己从始至终都支持夺情,之所以反对任何形式的惩罚,不过是为了帮助他减少心理负担。



    支持夺情与反对惩罚,这两种行为方式并不矛盾呀!



    水墨恒沉默了许久,想不明白,一个劲儿地问自己:“先生到底在想什么呢?”



    “水少保,水少保。”冯保轻轻地喊了两声。



    “先生到底在想什么?先生到底在想什么?”水墨恒像是在问冯保,又像是喃喃自语。



    “这事儿吧,我是这么看的,也不知对与不对。”冯保谨小慎微地说。



    “但说无妨。”



    “这些日子水少保为夺情一事到处奔波四处游说,往返于太后万岁爷与各大臣子之间,我知道你是真心为张先生好……”



    “什么意思?”水墨恒心明眼亮,当即打断了冯保的话,“难道先生以为我有二心,不是真心为他好?”



    “万岁爷说过,眼下形势必须夺情,不能放张先生回家守制,除非,除非……”这回冯保自己欲言又止,没将后半句道明。



    水墨恒一个激灵,情绪陡然变得低落,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先生何以冤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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