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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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听?不用,不用。”水墨恒摇了摇头,笑道:“此乃未卜先知未卜先知也。”



    偷听监听绝不能提,这帮读书人一个个尾巴敲到天上去了,倘若与他们提及这种耍赖的行为,指定被他们怒斥鄙视,哪还有机会坐下来喝酒神侃?尽管喝酒神侃不是目的。



    “水少保果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赵志皋问。不仅赵志皋,在座每一位都表示怀疑。



    毕竟不像张居正那样切身体会过。



    水墨恒带着几分得意之色,笑道:“其实没有,但不知怎地,相信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不知不觉中就有些飘飘然了,最后自己都信以为真,哎,这不是一件好事儿。”



    话虽如此,仍然无法让他们相信。



    吴中行道:“既然水少保清楚我们的计划,那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将采取什么行动阻止我们?”



    “我希望你们先别上本。”



    “假若我们执意要上呢?”



    “不会让司礼监帮你们传达,也不会让你们去午门敲登闻鼓。请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做到。”



    “这么说,水少保一定要干预喽?”



    “必须滴。”水墨恒的态度和语气听起来异常地坚定,“不仅为了首辅张先生,我也答应了李太后和皇上,坚决阻止你们上本。夺情一事实在影响太大牵扯太多,我也是为你们好。”



    “恕我们无福消受。”吴中行恨恨地一拱手,语气也是相当的坚定。说完还扫了一圈儿同僚,其他几个跟着点了点头。



    水墨恒微微叹了口气:“那好吧,反正我已尽力,道理给你们说了,其中的厉害也与你们言明,如果你们执意要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唯有表示遗憾,告辞。”



    说完起身,佛袖而去。



    没有人挽留,一个个都红着眼。



    艾穆还小声哼了一句:“威胁我们吗?什么玩意儿?”



    不料水墨恒突然回头:“我用得着威胁你们吗?再重申一遍,我大费周章与你们坐在一起,是真心为你们好。我虽然不好读书,可还是尊重读书人。”



    几个人不禁一激灵。



    水墨恒转身,刚踏出一步又回首,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哦对了,我再提醒一句,夺情没得商量,上本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你们好自为之,珍惜自己的前程。”



    再转身时,包间里的人已经看不到水墨恒的背影了。



    “操。”艾穆咬牙切齿,猛地一拍桌子,紧紧盯着门口,像要吃人一般,满脸的便秘。



    然后,包间陷入了可怕的安静中。



    一个个都沮丧着脸。



    过了好大会儿,赵志皋缓缓起身,走到包间门口,伸头向水墨恒离开的方向张望,然后将包间的门关上,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走了?”吴中行问。



    “嗯,应该走了。”赵志皋回答。



    “汝迈兄,你觉得他会采取什么措施?”



    “不知道啊。”赵志皋深深叹了口气,直摇头,“都说水少保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而且行事往往出其不意,手段又异常的狠……”



    “怎么?汝迈兄害怕了?”



    “怕?我怕什么?咱为朝廷礼仪,又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还不至于要了咱们的命吧?最坏不就是贬出京城吗?”



    “汝迈兄这么想就好。”吴中行看似欣慰地点了点头。



    “是啊,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们必须一条心,而且抱着永不妥协的决心。”赵用贤连忙附和。



    “可是……”赵志皋稍犹豫了一下。



    “汝迈兄,可是什么?”赵用贤迫不及待地问。



    赵志皋没有急着回道,而是想了想说:“如同外界所传,水少保果真有千杯不醉的海量。”



    赵用贤同意:“嗯,与我们喝了这么多杯,丝毫看不出醉意。”



    习孔教附和:“这点咱得承认,我最后都不敢喝。再喝下去,他没事儿咱们可就醉倒了。”



    赵志皋问:“那水少保未卜先知的本领,你们相信吗?”



    吴中行回道:“这个不好说,咱毕竟是第一次与他正面接触,兴许也没有传说中的厉害。”



    “那你觉得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汝迈兄指的哪句话?”



    “比如他说今儿个来是为我们好。”



    吴中行沉吟不语,似乎在一边清捋自己的思路,一边回味刚才与水墨恒发生的情境。



    “说白了,他不过是为了首辅。”艾穆依然在气头上,“若没有首辅撑腰,他能逍遥自在地当少保吗?”



    赵志皋接着又问:“那以和甫兄的意见,水少保断言皇上必定支持夺情,绝对不会采纳我们的谏言,你觉得呢?”



    艾穆愤愤地回道:“皇上采不采纳是他的事儿,我们上不上本谏言是我们的事儿。若汝迈兄左思右虑瞻前顾后,大可不必与我们来淌这趟浑水。”



    赵志皋强颜笑了笑,安抚道:“诶,和甫兄言重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艾穆脸色通红,气咻咻地:“那你几个意思?听你这口气,不是自己给自己泼冷水吗?”



    沈思孝和吴中行连连劝抚:“和甫兄,稍安勿躁,别事情还没开始做,咱自己人与自己人就红了脸,那岂不为天下笑?”



    赵志皋不疾不徐地说:“今儿我既然来了,前些天又与大伙儿一道去内阁参与给吕阁老祝贺,就没想过退缩。只是,凡事多考虑一些,总归没有错嘛。”



    “是,是,是,汝迈兄所言极是。”吴中行抬手,“和甫兄是直肠子,汝迈兄切莫介意,接着说下去。”



    “我只是感觉水少保言辞诚挚,似乎没有欺骗我们。再者,如同他所说,有必要欺骗咱们、威胁咱们吗?”



    “说来说去,你还是胆怯呗?”艾穆又嚷。



    “和甫兄,你看,你又来了。”赵志皋无奈地笑了笑,“古言说得好,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多想想,多分析分析,咱不是能更好地做到有的放矢吗?”



    除了艾穆,都出声赞同。



    赵志皋望着艾穆:“我只想问你一句,水少保是等闲之辈吗?多少人与他较真儿,最后都没落得好的下场?虽然咱与水少保无甚交情,可这事大家有目共睹的呀!”



    艾穆有些不耐烦:“汝迈兄,废话也无需多说,咱们还是商议明天如何将奏本送到皇上手中吧?”



    赵志皋无奈地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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