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喝道:“我们众掌门在位,你这厮怎还能胡闹?清玄在我青龙山中修炼,她的品格非凡,心性本就风轻云淡,金钱权势不为她所求,尊师重道之心比谁都重,怎会做出这种龌龊之事?小七来到这凌云山,与家徒清玄交好,其间也来我青龙山数回。我见她虽有些傲气,但骨骼非凡,也是个内心干净的好孩子。她是凌云城城主的掌上明珠,城主念在以往与道尊的交情,对我山中也是照顾有加。你说对吗,柳月?”
说完,看着柳月师父,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清玄突然有种温暖而又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中又不禁想起那枚步摇。
她呆呆地看着清空师父,难道其中真的有些渊源?与这步摇有关?与娘亲有关?
柳月思索了一番,答道:“清空说得对,我们怎可忘了与凌云城的世代交好。既然清空说你内心纯净,不会做偷窃之事,我便信了。以往教你的都是些入门,今后你便去往红水河,学习御兽之术。没有师命,不得离开半步。”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五日后的公主及笄之礼也已安排妥当,大家散了便是。柳月,你的那对耳环既然失而复得,切记不可再过为难了。”白虎堂的白逑抚着浓密的胡须,宽厚的脸上露出微笑来,将眼睛挤成一条缝。
“不可,小七现在身体虚弱,待元气恢复才可负此重任。”清玄突然说道。
“你且放心,我回去便遣一名弟子,前往朱雀山为小七诊治疗养。”白逑见柳月面色有些难堪,便急忙说道。
众人纷纷散去,此事也算尘埃落定。
东方灼上前拍了拍清玄的肩膀,她回过神来称道:“你何时出现在此处?我竟没有察觉?”
“各掌门之间的议事,我代表家师前来参加。方才你可真把我吓坏了,幸有清空师父相救,不然连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东方灼略显愧疚,继续说道:“对了,近日你在长安城可有什么新奇见闻?”
“走走走,赶快跟我回去!”玲珑姑姑呵斥着小七,便从清玄的手中将她拽走。
柳月师父也随她们一道回了山中,途中玲珑凑上前问道:“师父今日稍有收敛,要是照着以前的脾气秉性,必是要将那贱胚子处理了,怎么今日似有所忌惮了?”
柳月轻声说道:“你懂个甚,让你管好山中事宜,不是在此添乱,方才清空提及我派与凌云城的密切关系。难道要让我背负个忘恩负义之名?!我将她发配到红水河,让她尝尝辛苦滋味,到时还不哭喊着求我放了她。”
看得出清玄有些气愤,东方灼无奈地说道:“这就是朱雀山的做派。虽说这红水河乃仙境,可里面豢养的是昔日道尊坐下的青铜鹤。小七尚未习得御兽之术,更听闻那青铜鹤性情暴戾,这可如何是好?”
清玄突然想起有事要找清空问个清楚,便与东方灼说道:“且不与你多说,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先行一步。”
说完便寻了出去,留下东方灼一人,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朦胧的月光将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他的怀里,他很享受这种幻想中的暧昧感觉。
回到青龙山,整个庭院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兰花香味。
清玄拉着清空师父来到那密室石门前,质问道:“你可知这门中的那枚双面点翠兰花步摇丢了?你为何将它视为珍宝?又为何将它藏匿于此?”
清玄眼中似有万种情绪酝酿,一时却不知如何表达,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清空师父。
清空一头雾水,摸了摸腰间的门符玉佩。
玉佩还在,便微笑着说道:“若无此门符谁都无法打开这石门,怎会窃取其中物品?你怎会知道那枚步摇的存在。”
清玄拿出那枚双面点翠兰花步摇,在他面前晃了晃。
清空心中一震,忽觉头脑酸痛,呼吸急促,开了那道石门。
幽绿色的微光布满整个房间,最显眼的便是墙上那幅画。
清空走到那幅画前面,定睛一看,那枚步摇果真不翼而飞。
清玄看向画作的那一刻,整个人愣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
那画中之人便是她的娘亲,与她儿时见到的一个模样,那一颦一笑,温柔得蹙起的眼眉似有股深厚的力量,瞬间勾起她的记忆。
清玄拳头攥紧,朝着师父的胸口打将而去。清空顿觉胸口如千金大石压来,闷得厉害,自觉此事无法再藏掖下去。
他终于缓缓说道:“你猜的没错,我也不想再去欺骗你。这幅画中的女子,正是我毕生所爱之人。她叫玉兰,是你的娘亲。我已遁入山中潜心修道,若说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对你的亏欠,我……”
清玄捂上双耳,极力摇头不愿再听下去,眼中的泪水刷刷的往下掉。
她情不自禁:“那你为何弃我而去,留我一人在姑姑家受尽刁难?我委曲求全隐忍而活,本以为可早日脱离苦海。奈何姑姑是个贪婪之人,竟要将我许配给清风阁的浪荡子弟。那厮我怎能嫁!我怎能嫁!”
清空师父将手中宝剑递给她,说道:“当年你娘难产致死,我悲痛欲绝,整日浑噩,借酒浇愁。只能与她梦中相见,我欲黄泉相伴。便将你交与家妹,到他乡寻见个无人之地了结此生。奈何途中遇见一位得道高人,将我点化,便来这凌云山中修行。初次见你,与你娘亲生前风采一般。听你姓名,我便知是冤家来寻,罪过必由我来承担。”
他说的每一句,都刺痛清玄的心,怨恨之火在心头燃烧。
清玄接过宝剑,狠狠地刺向他的胸口。鲜红的血液沿着剑刃滴落在冰冷的地上,清玄手一抖,便把那剑扔在了旁处。
冷冷地说道:“你是给我生命之人,我也不能要了你的命。只不过你我师徒缘尽,你便再也不是我师父,从此以后恩断义绝。”
清玄拖着身子消失在清空面前,清空顿觉内心的疼痛远比那剑伤厉害。
他顺势瘫坐在地上,忍不住啜泣着,仰头看着墙上的画像。
地上被清玄摔碎的那枚步摇支零破碎,恍若她离去时的心情。
清玄来到前院中,发了疯似的将满院的兰花悉数打落。
黄白色的花瓣散落一地,在冷清的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芬芳。
她燃起火将散落的兰花一把烧尽,火红的火光中夹杂着灰烬浓烟,映得整个后厅窗户刺眼得厉害。
清空看着熊熊的火势,映得天边月色红彤,他自知发生何事,若有所思,想着若是这般能一解她心头之恨,便是烧了他整座青龙山也毫不吝惜。
清玄觉得似一把火烧尽往事,与她再无瓜葛,只是还需留在此处。
近日得见朱雀山凌厉人物,定不会轻易放过小七,来时,她曾答应城主照顾好小七。
更放不下的是与项天洪的感情,一路磕磕绊绊初尝甜蜜。她不能离开凌云山,只是不愿再多看清空一眼。
此后的几日里,她把自己关在房中。
项天洪前来寻她,见院中兰花尽毁,便向离渊问了缘由,知道真相的项天洪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看见清玄的那刻,觉得她少了许多神采,双目失神,眼睛肿胀得厉害,似无魂之人。
他便将她一把抱住,任凭清玄在他的怀里大哭。
从小养尊处优的项天洪无法体会被抛弃的感觉,他不知如何安慰清玄。
待她缓过神来,项天洪开口说道:“初见清空师父之时,凛凛风骨清新脱俗,做事为人澄澈如水。那日酒过三巡,我见他径直上了阁楼平台,便随了上去。他看上去被心事所缠悲痛不已,从他言语中能听出那时他已认出你。现在想来,他对你娘亲用情过深,知道你是他亲生女儿后,又对你甚好。清空师父用心良苦啊!”
清玄不顾项天洪所说,铁了心,决定永远也不会原谅师父了。
看了一眼面前的项天洪,他眼底的心疼让她不忍如此,觉得人世间,还有自己喜欢的人,还有想要过的生活,切不可如此丧了心智。
她揉了揉眼睛,停止哭泣,嘴角隐隐露出一丝微笑。
项天洪觉得方才的那番话定是起了效果,见她这般便也放了心。便将她抱在怀中,离渊远远看见,无比惊愕。
在项天洪的怀中,清玄竟像个女子般娇柔。突然想起前不久在登云庭布惊说的话,难道清玄本就不是个男儿身?
想到初次见她时,就觉得她是女扮男装。若是如此,奇怪的就是他们为何会在一起。
项天洪不应与语嫣公主才是登对,那枚玉凤钗和那枚玉扳指就是信物。对此他深信不疑,冥冥中觉得这两种信物乃天意,岂有违背之说。
离渊心想:若顺势发展,那般美好良缘岂不是被破坏?不知从哪而来的执着,他决定去找项天洪。
在此之前,他找来布惊,寻得她的意见。
布惊似有深意地笑道:“我说月老儿,你还是改不了你的本性。你已入凡尘,这世间的情义岂是你能看清楚的?再过几日,便是公主的及笄之礼,那时自有分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