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秋笑笑说:“世人都知道周某不文不武,少侠要杀我,不会绕那么多弯子,费那么多口舌。再者,我在朝地野没有仇敌,不相信你要我的命,我的命不值钱,我本来就是个厨子出身,贱命一条。我看少侠的武功,天下只有一人可比,因此已经断定,你不会杀我,你是来救我的。”
夹谷杵好奇地问:“是谁?”
周应秋想,我虽不懂武功,但看他的武功,应该是与魏九千岁一个级别的武林高人,他的飞蝗功夫,与魏九千岁如一个师傅下山。其实要不是九千岁在康民党成立大会上因为盛怒,一掌将一颗佛珠嵌进了湖广总兵胡兴烈的脑袋而没出血人就死了。谁都不知道魏九千岁。
周应秋见问,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但转而一想,夹谷杵与魏九千岁的武功一定有着渊源,于是也就不打算隐晦,说:“你的武功和魏九千岁如出一辙。还有你两个老婆,一个刀法怪异,一个剑法出众,你们三个,简直是天外来客,不然,何以这十多个武林高手,都不是你们的对手?这也太惊世骇俗了,我要不是亲眼所见,如果是听人说的,一定会认为这是吹牛逼呢。”
夹谷杵听了,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并非没有对手,而这个对手却是魏阉,这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原来师父在万相山教我的武功,正是针对魏阉量身打造的,原来师傅与师伯所说“八千女鬼”指的就是魏忠。但他只是拿话岔开说:“武功大同小异,我岂能端起簸箕比天,敢与魏九千岁相比?至于我两个老婆的武功,你见过几次就不足为奇了。”
两人聊几句,海怪折子写好了,夹谷杵一看只写江匪胡老千江万里等二十七人于黑风渡设伏劫杀钦差周应秋,杀死易镖头等五名镖师,七个护卫,镖师和护卫杀死江匪二十五人,二人潜逃。只字未提自己三人的事,收好折子因笑对海怪说:“师爷刀笔,真是天下奇才,我杀的和我老婆杀的你只字不提,都算在江匪的头上,高,就是高,怪不得周大人如此倚重你。”
周应秋算定自己和海怪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一笑说:“海怪和种马,一文一武,是我的左膀右臂。海怪虽然是个落第的秀才,但一肚子都是计。”
不料貔木英望了吓得瑟瑟发抖的海怪一眼,突然冒出一句:“我看海怪一肚子的坏水。不是个坏蛋,脸上怎么那么长一条刀疤?”
吓得海怪死盯着貔木英按着菜刀的手,退到周应秋的后面。看得夹谷杵好笑。
舱里正说着,李金凤领着战战兢兢的四名船工来了,海怪叫他们签字画押,一个个都乖乖地签了。
有个胆大的船工问周应秋:“周大人,我们现在何去何从?船现在随水在流。”
夹谷杵一看貔木英已将自己的木船绑在了大船上,问周应秋:“周大人,我看这船里血腥气太浓,请你移步到我们的小木船上,我送一程如何?”
周应秋坦然说:“夹谷少侠,我命都是你给的,我当然听你的。”
夹谷杵因对周应秋说:“周大人,你来往的船费,以及对五个镖师的抚恤,你把银子结给他们四人,让他们打好收条,带回镖局,我们好启程。”
结果周应秋叫海怪就麻袋里拿出三百两船费二百五十两抚恤费,另给四人五十两压惊。
四名船工帮李金凤把两麻袋银子抬到小木船上的时候,夹谷杵从李金凤手里要过先前那张有周应秋画押的字条一把火烧了。
周应秋看在眼里,会心一笑,你既然不会出卖我,看来我是没有性命之忧了。周应秋于是穿好衣服跟着夹谷杵上了乌篷船。
貔木英殿后,就排上和船上把锦衣卫护卫身上的飞鱼服、腰牌和绣春刀收拾在一起,共收得六套,一面叫海怪到船尾弄些吃的来。
李金凤划浆,貔木英立在船头。
海怪提着一袋蔬菜和猪肉猪蹄喊声“等等我”,来到船头刚要上船,貔木英说:“你把公文包和菜给我,我再拉你上来。”
周应秋看着貔木英,以为她要拉海怪上船,谁知她接过海怪的公文包和菜,却一刀把他剁了个尸首两分,一脚踢入了江中。
周应秋见海怪死了,故意大哭:“黑美女,夹谷少侠没有叫你杀海怪呀,你自作主张把他杀了作什么?他是个文人,不碍你的事。你杀了他,索性连我也杀了?”
李金凤假装批评貔木英说:“木英,你怎么不说一声把海怪给杀了?”
“我看他就是个坏蛋,不是什么好鸟,看不顺眼,免得碍眼。”貔木英说罢,又笑周应秋道:“周大人,我先还在船舱里看到你向大胡子求饶命,现在怎么突然硬起来了?”
周应秋伸着脖子说:“黑美女,你本事大,索性给我一刀。”
“黑美女?黑你个头啊,你以为我怕杀你!”
貔木英举刀就砍,却让夹谷杵伸手拦住了。
貔木英怒对周应秋说:“周大人,你真的不怕死?”
“黑美女,你和白美女唱双簧,以为我不懂,当我是猪啊。我看你杀人,要杀的人什么也懒得问,都是一招毙命。你们要杀我,还费这么多的口舌?”周应秋哭起来。
夹谷杵望两个美女一笑,只得上前劝周应秋:“周大人,一个海怪死了,是他命不济,碰上木英了。大人为何如此伤心?”
周应秋大哭:“夹谷少侠,你干脆把我杀了。我不会当官,我要人写文书要人出主意,这些都靠海怪,我的脑袋长在他身上,文墨装在他的肚子里,他不在了,我这个官还怎么当?还有种马,一身好功夫,是我的贴身护卫,也让你们杀了。我就是不当官了,回去当厨子,也当不成了,我回不去了,我的娘啊,这两个人都是我向魏大人借的……”边哭边要投江。
貔木英笑道:“周大人,人只有求生不易,求死何难?你要上演跳江秀,没人拦着你,你跳你跳,这里没有媒体,你想出名也没人帮你吹啊。你自作聪明,真的以为我们会留下你的狗命?我们要的是银子!”
周应秋本只是用哭表达一下对海怪和种马之死的心痛,因被貔木英这一嘲笑,面子上挂不往,想要挣回一点面子,心想,你们既然不杀我,一定是要利用我,我寻死,你们焉有不救之理?我看你们的水上功夫如此高超,我想死也死不了。
夹谷杵一句“木英你要刺激周大人做什么”还没说完,周应秋突然腾起那硕大的身躯望江而跳。
貔木英说:“杵哥,你怎么老数落我?只留狗头将军,其他人全杀掉,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又要管吃住,还怕走漏消息,这不是我们行动前商量好了的吗?”
夹谷杵没说,倒是李金凤笑说:“木英,杵哥需要在周大人面前做戏啊,你怕什么背黑锅呀?刚才我们两人,你唱黑花脸,我唱白花脸,我们姐妹这戏不是唱得好好的吗?不过这狗头将军人聪明,早把我们的小把戏识破了。”
“又是玩套路啊,我懂了。”貔木英一笑,望周应秋说,“你放骗耍赖呀,还真跳啊,要吓白菜鬼呀?”
貔木英纵身一跃,到了水中。
李金凤忙调整乌篷船的方向跟上。
周应秋从入水十米的地方冒出来,看到貔木英的一只手,以为貔木英会拉他,结果是把他重新摁回水中。任夹谷杵叫她也不听,经过三个回合,看周应秋喝饱了水,才捞他上船。
周应秋一上船,就开始伏在船边吐水。偏貔木英笑他:“周大人,你不用试我的水性,我的水性不咱的,你呛着了吧?不好意思啊。”
貔木英笑笑,去换李金凤的稍桨,李金凤过来划前桨。夹谷杵守着周应秋。
周应秋吐完水,缓过一口气来回应貔木英说:“我的姑奶奶,我服了你。你武功厉害,心机更高,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服了,服了。”
夹谷杵说:“周大人,如果种马和海怪被杀了,你如何向魏大人汇报?”
周应秋惨然一笑,又哭起来:“汇报,汇报,还汇个卵包,我说是被江匪杀了,不是你们杀了,但人总归是死了。你们不知道,种马和海怪,是魏大人四小鬼中最能耐的二个鬼,每次出巡,都是我向魏大人借这两人。他们死了,我回去怎么向魏大人交待呀?我回不去了,你们让我死吧……”
李金凤边划船边笑:“周大人,我只听说女人有一哭二饿三上吊三大绝招,你个大男人,我看已经使出了一哭二跳水二大招,还有一招,应该是个绝食吧?等会我看你使出来。我们做饭吃,吃得喷香的,馋死你!”
周应秋说:“怎么,哭是你们女人的专利呀?我虽然没上过学,但我进过茶馆,说书的不是说刘备的江山都是哭出来的。男人的哭,你懂吗?”
李金凤止笑不住,又说:“周大人,你的道理太大,我不懂。但我问你,你不是不觉得回去没面子?你是男人,丢了的面子可以挣回来呀!”
“人死了,我还能把他们争活过来?”
“周大人,你这次出巡,是干什么来着?又是怎么干的?”
“我奉旨平狱啊。可是我一不识字,二不会武功,三不会办案,四也没人向我喊冤啊。每到一个地方,都是官员接我喝酒,安排休闲,我走时,官员送我银子。这些官面上的应酬,都是海怪摆平,我只负责摇头或者点头。回去上折汇报,也是海怪写折子。”
听了周应秋这番实话实说,貔木英笑弯了腰:“周大人,我们太阳岛选个营长都是要看武功和德性,武功要靠比,德性靠投票,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外面的世界真搞怪,堂堂的大明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屎官,还钦差呢,我看你就是欠扁!”
周应秋回应说:“你以为我想当官?我就会做个红烧猪蹄,我的餐馆开得好好的,都是魏大人赶鸭子上架,推荐我当官,我不当还不行。”
李金凤接口着:“周大人,你是个官,你是钦差,钦差驾到,有如皇上亲临。你觉得海怪和种马死了在魏大人那里丢了面子,你可以通过办案子把面子给挣回来呀。”
周应秋说:“白美女,我说了多少遍,你还没听明白呀?第一,没有人向我喊冤,我没有接到过案子;第二,我不会办案;第三,现在助手也没了,有案也办不了。”
夹谷杵笑道:“周大人,你说得对,又不对。以往你每次出巡都是你说的这样子,这不错。你说没有人喊冤,你想想,你每到一处,都是官员前呼后拥,你能接触到有冤要喊的人吗?你真的怕办案没了助手?我手上有的是人,文的武的随你挑。武的,我这两个老婆,白的李金凤,黑的貔木英,你都见过了,我还有一个能文能武当过军师打过仗的老婆叫高杏,到了澧阳,你就知道了。高杏能比海怪差?我说不差你可能认为我吹牛,你见过就知道了。只要你想把面子挣回来,我就可以帮你实现。”
“是吗?”周应秋望了一眼堆在船角的锦衣卫的制服和绣春刀,一笑,“我知道你肯定有助手,不然你留着这些道具干什么?但我告诉你,我就身上这百多斤肉,一块腰牌,一张圣旨,我不会找案件线索,不会审案,只会吃肉喝酒点头和摇头。如果你愿意帮我挣回面子,我当然愿意挣回面子。我也是男人啊,哪里跌倒哪里爬。这么光条条地回去,确实比死了还难受。”
夹谷杵一听,周应秋聪明,上路了。
两个美女也是笑得不行。58xs8.com